“啓稟陛下,是小郡主,小郡主先將那嬤嬤打了一頓,後來又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包藥粉,灑在了那嬤嬤身上此下,是皇后娘娘派奴才來求陛下的,說是請陛下做主,替嬤嬤討回解藥,否則怕是要鬧出人命”
宮人此話一出,離陌清眉頭皺得更甚。
“解藥,那丫頭用了毒”
對於聖上所問,那宮人遲疑了一下,終還是如實答道:“倒也不是毒藥,只是那藥粉灑在身上,奇癢無比,沒有解藥便不止不休,那老嬤嬤眼下已然被撒了藥粉有半日了,估摸着是實在受不住了”
“這種事,你們來找朕做什麼,直接管郡主要解藥就是”自小妖女入了宮,離陌清一向都避得遠遠的,他素來不大喜歡與女人打交道,特別是,這個女人還是他一箭射回來,後來又親自請回來的
“回陛下,奴才們要了,可郡主不肯給”
“”宮人一句話,算是讓離陌清徹底無語了。微微抿了抿脣,他終是無奈嘆了口氣。
“罷了,擺駕櫻桃園”
六月,盛夏,午後陽光熾烈,明晃晃烤在大地之上,連帶着腳下都似在冒着煙兒。
不過,位於櫻桃園之中,此刻卻是另一番景象。
離陌清乘歩攆到達目的地時,亦是被眼前一片紅燦燦的景象所攝。
他在宮中二十餘年,冬去春來,草木枯榮,他卻從不知自己的身邊竟有這般狀況的景色
放眼望去,大片的紅色果實密密麻麻於烈日之下綻放生長,似火,似血,也似盛開在黃泉的彼岸花一般。
可就是這一副火熱的景象之下,櫻桃園中卻不似旁處一般酷熱難耐,反被紅果之下的綠葉遮掩得萌蔭四處,看起來異常的涼爽。最重要的是,大約是日頭太烈的緣故,這些櫻桃之中的果香被盡數蒸騰出來,香甜四溢。
一路頂着大太陽過來,離陌清原本覺得有些口渴,但此刻見得這些紅燦燦的果子,竟莫名有些望梅止渴的感覺。
心情驟然清爽不少,他終是下令。
“停轎”一瞬間,剩下的路他突然不想乘攆了,想自己走。
離陌清下了轎,便索性提步往櫻桃園中走去,一旁有宮人慾要上前隨行,卻被離陌清阻止。
“不必跟上來,朕自己去找”嘴上說着,離陌清卻是暗自讚歎這慶王家的小丫頭還挺會找地方,這櫻桃園確實是個好去處
一路兜兜轉轉,這櫻桃園中卻是零零落落種了些茉莉。只不過,櫻桃果實太盛,這些白色的茉莉開在其中,並不十分顯眼。
屏退左右,離陌清難得覺得十分輕鬆,近來行風出去爲他查些事情,剛好不在,倒是正好。
心情越發清爽起來,離陌清腳下步伐便越是輕快起來。
他也不記得自己在這園子中繞了多久,只這些密密麻麻的櫻桃樹卻如同一座迷宮一般,他早已不記得方向。
不過,他倒也不急着出去,因爲知道自己總會出去
一路前行,他趁機欣賞周遭美景,也順便撈了些櫻桃送進嘴裡,一時之間,竟也險些忘了自己最初來這裡的目的,此刻完全變成了閒逛。
又胡亂在園中逛了一會兒,他終是隱隱約約聽見些人聲。
大約是練武之人的本能反應,離陌清在聽及人聲後所做的第一個動作便是下意識躲在了一旁的櫻桃樹後,繼而十分小心的朝聲源處靠近。
隨着他越來越靠近人聲,終是於紅綠相間之中好容易尋見一抹淡青色。
他只在春獵上草草見過孟青鸞一次,當時的情形,基本上是太醫在處理,所以他也沒怎麼細看。所以,他眼下還不能確定,此下正枕臂躺在櫻桃樹下,他只能隱隱看到側面的青衣少女,是否就是孟青鸞。
心下有些疑慮,不過很快一旁的侍女便替她解了疑惑。
“郡主,你剛剛爲什麼不肯給那個嬤嬤解藥”不必說了,那名侍女此話一出,離陌清便已經徹底能夠確定,這名少女,正是他要找的人。
“只是給她些教訓罷了,那藥粉又不會要人命,只不過,我近來又升級了一下正愁着沒人試藥呢,也怪她自己倒黴”孟青鸞說話的聲音十分清脆,卻十分的稚嫩,有點兒像是春天的黃鸝鳥,有些跳脫,也十分的活力張揚。
慶王過往之事基本上整個琉璃城都知曉,是以孟青鸞的年歲也算不得秘密。
十六歲的年紀,花一般嬌媚,其實按理來說應該是要出閣的,但慶王素來疼女兒,對於婚事更是十分的慎重。
而這孟青鸞雖說病已經痊癒,但卻是十足的孩子心性,乾淨的如同一張白紙,對這周遭的一切都很好奇,哪裡懂得情爲何物。
對於孟青鸞的傳聞,離陌清自也是聽過幾分的,眼下見得真人,倒也不禁有些好奇起來。
遠遠瞧去,卻因着人此刻是半躺着的,且身下還有綠草相掩,他根本就看不真切。
只他也說不上爲什麼,眼下他只聽得這丫頭說了一句話,視線竟是不由有些移不開了
“不過,郡主,奴婢想着,那些人要不到解藥,很有可能會去找皇帝陛下,屆時,若是皇帝陛下怪罪下來”
“小水,這個你大可不必擔心,爹爹說過,皇帝哥哥向來聰明,既是聰明人,那自也不會冤枉好人方纔也不是咱們先動的手若皇帝哥哥真的來,我便向他如實解釋就是”側面看去,小小的少女,小小的脣畔不停張張合合,映得她依稀掩映在芳草之中的精美側臉格外的真摯。
特別是那一雙眼睛,離陌清在變換角度後看清楚的那一刻,只覺得自己快要被那一抹清冽吸進去一般。
皇帝哥哥,也不知何故,他初從她口中聽得四個字時,一顆心竟是微不可見的顫了一下。
這雙眼睛像極了一個人,若非是生於不同的容貌之下,而那人的眸色較眼前之人的要沉靜些許,他甚至,甚至差一點誤以爲,他們其實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