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炎烈所言,她躡手躡腳貓着腰尋着儘量不怎麼引人注目的角落前行。
然而,她纔剛剛走了不到兩步,便只覺得一道銳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背後若被芒刺扎過,緊跟着又似有冷冽的寒風颳過。
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她終是未能按捺住好奇心,慢慢擡起頭,尋着這道目光的源頭望去。
是崇明帝君!
從本質上來說,南宮九並不是沒有從記憶中見到這個男人的樣子的;然而,此時此刻,當她好似真的身臨在他的視線之下時,彷彿才真真正正第一次看清,眼前的這個男人,到底生得什麼模樣。
毫無疑問,這個男人周身散發的氣場,以及他舉手投足間所展現的狂霸,都彰顯着他的身份地位。
天界高高在上的王,以暴戾狠辣聞名四方!但不知何故,她此下只覺得,她的這個父君,看她的眼神,不像是一個父親看女兒的神情。
那種感覺很熟悉,對!準確的說,他看她的神色,有些像是不久之前,帝天時常看她的眼神一樣!似是帶着懷念和眷顧,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
當然,這其中也是有不同的;不同的是,崇明帝君看她的時候,眼睛裡更多了一份厭惡很尖銳。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情緒!她想,她的這位父君,和帝天二人之間唯一的區別就是,前者十分清醒的知曉,她並不是他所想要看到的那個人;而後者,則是完完全全將她當做了那個人;
頂着陣陣冷風,南宮九提着裙子坐到了角落中的一處空位。
仙宮玉闕,水袖輕揚,仙霧繚繞;不論是上界的宴會,還是人界的,永遠都跳不出這個圈子和固有的模式。
她有些慶幸自己所坐的空位不算十分的顯眼,並沒有太多的人關注。
看了看桌子上的吃食,不知是眼饞了還是心理作祟,她竟真的覺得有些餓。
小心的偷偷瞟了瞟四方,見無人注意自己,南宮九終是小心的執了面前玉案之上的筷子,繼而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起初,她還能控制得住速度,但到後來,她卻只覺得這種吃法太過麻煩,幾乎讓她越吃越餓。
索性不再管了,她筷子下得越來越快,只將意念微微散開,繼而便不再管顧四下,自顧自的吃喝起來。
正吃得分外爽快,一道視線卻是冷不防闖入她的意念之中。
她稍稍擡起頭,入目便是不遠處炎烈坐在一盞蓮臺之上,一雙眼睛朝她綻着笑容。
有些無趣的低下頭,她又感覺到王座之上的崇明視線朝自己這裡看了兩眼。
下意識放慢了動作,她依舊不動聲色垂眸去杵自己眼前的吃食,面上卻只做出一副唯唯諾諾戰戰兢兢的模樣。
記憶中的自己,當初因爲父君的暴戾,便是這樣一種反應。
直到崇明帝君的視線再度轉開,南宮九才於暗處微微鬆了口氣,便又恢復方纔的模樣。
嘴裡吃着東西,南宮心下卻在不斷分析的情勢。
眼下的這種狀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眼下所經歷的這些,有些太過真實,真實到,甚至讓她有些分不清楚,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真真實實發生的事件。
然而,若只是夢境,她爲何會如此清晰的趕到飢餓,以及食物入口後的味感;還有剛剛崇明看她的那一眼,爲何她會有如此明確的感覺。
再者,她剛剛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是疼的!
然而,若這不是夢,那眼下的這個狀況又未免太過詭異了些。
她記得自己明明是在同紅素兒搶人的!她記得臨南明明就在她懷中;還有‘帝臨’,紅磊的那一擊自爆,結果到底如何?
還是說,又發生了什麼變故,令她又來了一場穿越?
若真的是這樣……
這個念頭一生出,南宮九頓時有些不敢想象。
十二三歲的池久久,用天界的年紀來說了不得活了百八十年;再熬到大戰爆發,遇到臨淵,那她頭髮豈不是都要熬白?
她必須要弄清楚眼下的情形,她不能就這樣糊里糊塗的由着事情發展。
想着這些,南宮九便也覺得不那麼餓了。
貓在角落中將四下之人盡數打量了個遍,其中倒也有幾個認得的。
天尊,聖狐族族長,還有鸞族族長,當然,還有紅磊。
記憶之中,崇明帝君暴烈成性;不過,從今晚的壽宴來看,倒也未有十分明顯的體現出來。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個與她糾纏不休密不可分的小輩們,除了炎烈,她竟是一個也沒有瞧見。
青瑤,帝天,帝臨,還有紅素兒。
再者,從眼下的情形來看,天尊等人對於崇明,在如今的這種情況之下,應是還算得十分忠誠的!
瞧不出個所以然,南宮九頓時沒了興致在這壽宴之上繼續耗着。
想到之前炎烈所言的芙蕖池,心中去意頓生。
說她不合羣也好,道她不喜歡熱鬧也罷,像這種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活動,她是真的素來不大喜歡。
縱是後來,她投生二十一世紀,也不喜歡。
索性周遭也沒什麼人關注自己,孟青鸞此下也算得吃飽喝足,便又悄悄自座位上站了起來。
小心翼翼蹭出了人羣,南宮九實在不大想去管顧後頭有沒有人發現自己。
不過,出得大殿之前,她明顯感覺到一道視線在自己身上駐足;咒語一般貼在她背後,銳利中帶着冷冽,冷冽中含了尖戾。
不必說了,她知道,拿道視線是屬於崇明帝君的,也就是她如今的父君。
她猜不透他的喜怒,看不出他的想法;因爲,自打方纔,她按照炎烈所言進入殿中時,那人的神情便一直沒有變化。
自然,連目光也是沒有的改變的!
她自詡驚世之人也見過不少,臨淵雖說清冷淡漠,但總也有言笑的時候,但記憶中,關於這人的,除了一片片濃霧籠罩的寂黯之外,她只覺得莫名的心悸。
這個人她看不透,縱然歷經千年,人世一遭,她依然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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