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後，手術結束了，腫瘤被完整地切下來，止血工作做的近乎完美，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這都是完美的手術。
盧主任一直呆在旁邊，雖然他已經離開顯微鏡，肉眼根本看不到顱腔裡面一些操作的細節，但是當腫瘤從裡面拿出來的時候，他還是側着身子往顱腔裡看了一眼術區。
沒有出血，而腫瘤完整，這兩點已經足夠說明手術的鬼斧神工。
“麻醉醫生，生命體徵？”盧主任迫不及待地替主刀向麻醉醫生詢問，因爲他太想知道這麼完美的手術究竟結局怎麼樣。
“心率78次/分，血壓104/81mmHg，呼吸20次/分，是呼吸機的頻率，生命體徵正常。”麻醉醫生比手術過程中任何一次報生命體徵的時候都輕鬆，因爲之前所有的生命體徵只是暫時的，隨時可能崩塌，而這一次，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堅固。
“心律是不是規整？”盧主任其實更想知道心律，而不是心率。
麻醉醫生依然用輕鬆的語氣：“心律正常。”
完美！盧主任鬆一口氣，這種令人窒息的手術終究讓楊教授拿下，幸虧自己中途離開，否則目睹整個手術過程，自己懷着一種窒息的心情去看，一定會很累很累。
“術後24小時內每15分鐘檢查一次瞳孔，一旦有問題隨時通知我，其它的按腦幹術後常規。”楊平將收尾的工作交給宋子墨，告訴盧主任術後的注意事項。
“腦幹術後常規？”盧主任忍不住多問一句，因爲一年只做十幾臺腦幹手術的醫生與三天兩頭做腦幹手術的醫生，對常規的理解完全不一樣。
“哦——等下宋博士會詳細跟你們解釋，並且會給醫生和護士一張羅列注意事項的表格。”
楊平發現自己剛剛的表達有誤，在自己科室可以用常規兩個字代替一大堆囉嗦的東西，在這裡不行，不過等下手術結束自己或宋子墨又會詳細講一遍，到了ICU還會講一遍，隨後還會留下一張表格，最後用微信又補發一張電子表格，直到對方完全掌握爲止。
“好的。”盧主任點點頭，慶幸自己多了一嘴，否則會因爲無法理解“常規”而犯下巨大的錯誤，所以當醫生必須實事求是，否則非常容易犯錯誤，有些錯誤還是致命的。
“辛苦了！”蘇南晨終於有機會跟楊平打招呼，兩人握手，兄弟見面分外親切。
附一骨科幾個年輕醫生也一起圍上來，以前跟楊平見面的機會還比較多，現在見楊平一面很難，大家在一起聊天的機會更少。
丁校長術後生命體徵平穩，這算是已經通過第一關，術後還有可能的腦組織水腫期，如果能夠度過腦組織水腫期，才能算是手術最後的成功。
“情況怎麼樣？”
楊平已經換好衣服，他比送丁校長的推車提前出來，蘇南晨一衆醫生也跟着一起出來，盧主任、宋子墨和徐志良留在手術室等會親自護送患者。
“手術非常成功，如果能夠度過術後的水腫期，應該問題不大，不過術前產生的急性腎衰竭術後恐怕無法恢復，後續很可能需要進行透析或者腎移植。”楊平簡單地介紹丁校長的病情。
相對於活下來，這些都是細枝末葉的小事，楊平發現，圍着打聽病情除了蘇教授，還有饒校長、陸小路、丁心語，唯獨沒有關汝言，他不知道躲到哪裡打電話還沒有回來。
沒過多久，丁校長被推出手術室，盧主任、宋子墨、徐志良和麻醉醫生負責護送，大家圍上來看望丁校長，看着便攜式心電監護儀上的正常心電波，心裡都是鬆一口氣。
蘇教授拍拍楊平的肩膀：“等下一起吃個飯，餓着肚子過來的。”
現在楊平的確感到很餓，剛剛沉浸於手術之中沒有什麼感覺，現在經蘇教授這麼一提醒，感覺自己餓得肚皮已經貼到脊柱。
“確實餓了。”楊平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餓的已經麻木了。
來到ICU，將丁校長安頓好之後，楊平來到醫生辦公室喝一杯水潤潤乾燥的喉嚨，陸小路一直跟着出來：“楊教授，手術怎麼樣？”
楊平知道陸小路不放心，雖然自己已經公開說過手術很成功，但是陸小路擔心楊平可能只是客套地說着鼓舞人心的話，因爲這種手術無論怎麼說都意義不大。
“真的，手術非常成功，只是術前發生的急性腎衰竭術後很可能沒辦法恢復，以後只能透析或腎移植。”楊平重新再說一遍。
陸小路這次才稍微放心，確定楊平的話不是客套話。
“術後要注意些什麼？”陸小路雖然不是醫生，但是還是想知道一些細節，畢竟在他心裡，醫生護士不會比自己更加認真。
楊平想了想：“術後最關鍵的是要注意瞳孔，我已經吩咐他們術後24小時內每十五分鐘一次，一旦出現瞳孔擴大立即通知我。”
“你——能不能今天住在這邊，這樣萬一發生什麼事情方便些。”陸小路鼓起勇氣提出自己的請求。
的確，如果現在回去很不合適，這裡距離三博醫院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車程，如果真的發生什麼意外，等楊平趕到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所以楊平決定留下來，至少24小時內要留下來。
“我會留在這裡的，今天我就睡在ICU的值班室。”楊平跟陸小路說。
陸小路眼神裡明顯露出感激之情：“謝謝！”他自己也決定留下來，他雖然不是醫生，但是覺得自己總能幫上一點忙，他知道這個時候丁心語根本沒有主見，而關汝言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
“楊教授——”辦公室外面響起關汝言的聲音，很快，關汝言急匆匆地出現在楊平面前，他禮貌地握住楊平的手，不斷地感謝。
“我剛剛一直在找您，沒想到您在這裡，真是謝謝您，要不是你替父親急診手術，他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晚餐已經安排好，趕快一起去吃個便飯。”關汝言總是那麼文質彬彬，他說話做事確實容易讓人感到舒服。
“小路，你回去休息吧，我今晚睡在這裡，明天實驗室那邊你先照顧着。”關汝言親切地跟陸小路說。
陸小路執意留下來：“我也留在這裡吧，多個人方便一些。”
ICU的溫主任聽說楊平會留在這裡休息，立刻收拾自己的的值班，更換乾淨的牀單被子，然後安排人緊急去準備洗漱用品。
蘇南晨和附一一幫年輕醫生聽到楊平留宿ICU值班室，他們也張羅着全部在ICU留宿，弄得整個ICU十分擁擠，有人甚至開始在辦公室拼椅子湊合着過一夜。
“今天ICU怎麼這麼熱鬧？”
溫主任從倉庫拿杯子出來，覺得十分奇怪，不僅值班室擠得滿滿的，辦公室的椅子辦公桌上都被人佔據變成了臨時牀鋪，而且更衣室的地板上都躺着人，全是骨科和神經外科的年輕醫生，連骨科的蘇南晨教授也擠在臭烘烘的值班室裡。
沒想到ICU今晚變得這麼熱鬧。
“外面家屬等候區的凳子上還有呢！我今晚也想在這裡留宿根本找不到地方。”
看到溫主任詫異的表情，神經外科的盧主任無奈說。
“你就算了吧，回你自己科室睡吧，不要給我湊熱鬧了。”溫主任埋怨道，剛剛從更衣室過來差點踩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