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的燈光籠罩着櫃檯, 祁潛一行人焦急地等待着。
橘子糖小隊拿走了紅色的蠟燭,溫簡言拿走了燭臺,而他們小隊的備用燈油也補進了油燈之中,可以說, 他們的手中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可移動的光源了。
即使有, 他們能動的人手也不多了。
祁潛幾人現在所能做的, 也就只有等待而已。
在黑暗死寂的店鋪內,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極其漫長。
由於視線被阻隔, 所以,不遠處發出的每一絲聲響,出現的每一次異變都緊緊地牽動着他們的神經。
不知道過去多久……
忽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
“?!”
衆人猛地一驚,迅速扭頭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兩個人一前一後地撲了進來,直直地撞入櫃檯之後。
是溫簡言和衛城。
兩人面色蒼白, 氣喘吁吁, 像是經歷了什麼極其危險可怕的事件一般。
在衝進櫃檯之後沒幾步, 跑在最前方的溫簡言就像是失去了氣力似的,跌跌撞撞地軟倒下來。
“溫溫!你還好吧!”
安辛一驚, 急忙伸手扶住他,以免他就這樣直直地栽倒在地面上。
“……”溫簡言藉着對方的手撐起身體, 上氣不接下氣地搖着頭,示意自己沒事。
在油燈燈光之下, 他的面孔完全沒有半點血色,蒼白如紙, 簡直比離開前還要差上許多, 簡直就像是丟了半條命似的。
“太好了, 你還活着。”
祁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要知道,在離開櫃檯之前,溫簡言可是已經當過一次祭品了,雖然看上去好像恢復了行動能力,但是,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是在強撐,不僅面白如紙,就連走路都一步三晃,以這種狀態前往香爐附近,充當第二次的祭品,是很有可能活不下來的。
即使沒有完成任務,單純只是活着回來,恐怕都難度極大。
更何況……
祁潛擡起頭,向着面前的店鋪之中看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籠罩在面前的黑暗開始漸漸散去了,店鋪內的輪廓也開始逐漸清晰起來。
油燈的燃燒速率漸趨平穩,微微昏黃的光彌散開來,驅散了黑暗。
看樣子,溫溫他們確實完成了任務。
蘇成在櫃檯後面休息了一陣子,現在狀態也好一些了,他撐着牆壁爬起來,幫助安辛將腿軟的溫簡言扶到櫃檯後坐下,還體貼地塞給他一袋能量飲。
在溫簡言被扶去休息之際,其餘幾人看向狀態稍好的衛城,開始仔細地詢問起剛剛發生的事。
衛城將剛剛發生的一切,從他們發現“顧客”沒有跟上來,再到分頭行動揭符咒,以及最後扔蠟燭的事,全部言簡意賅地概括了一遍。
祁潛皺起眉頭:“那橘子糖和張雨……”
衛城搖搖頭,臉上也露出了憂慮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隊長他們——”
正在幾人交換信息時,不遠處傳來一個煩躁的聲音:
“喂,你幹什麼!”
衆人一怔,紛紛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商鋪內的亮度漸漸提升,逐漸恢復到了正常的水平。
黑暗之中,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一瘸一拐地向着這個方向走來。
是張雨和橘子糖。
兩人臉色都很差,帶着不同於往常的虛弱之態,橘子糖避之不及地向着旁邊撤了一大步,臉上露出了極其嫌棄的表情,而張雨則尷尬地收回了準備扶着對方的手,露出了苦笑。
“隊長!!!”橘子糖小隊的人精神一振,急急擁了上去。
“別嚎喪了,我又沒死。”
橘子糖翻了個白眼,似乎對隊友的激動和關懷並不領情。
祁潛小隊的人也將張雨團團圍住,緊張關切地詢問着他的狀況。
伴隨着黑暗消散,空氣中腐臭森冷的氣味也漸漸消失了,偌大的店鋪顯得十分空曠,“顧客”的身形也已經完全不見了。
氣氛久違地鬆弛了下來。
溫簡言靠在牆上,接連灌下好幾袋能量飲,但是,或許是這次的消耗實在太大,身體深處那種格外空虛冰冷的感覺卻沒有緩和多少。
經過這一遭之後,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接近極限了。
溫簡言擡起手,用力地抹了把臉,試圖將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從身體之中驅逐出去,但作用卻不太大。
正在這時,一個腳步聲響起,正在向着這個方向接近過來。
“喂。”
溫簡言擡起頭望去。
是橘子糖。
“你的臉色難看的像是要死了。”
對方在溫簡言的幾步之遙站定,低頭打量着溫簡言的臉,用笑嘻嘻的嘲諷語氣說道。
“謝謝關心。”溫簡言彎了彎眉眼,迴應道。
橘子糖:“我纔沒有——”
她似乎意識到什麼,陡然收住了聲音,眉頭擰的死緊,。
“總之,你來找我做什麼?”看着對方彷彿能夠飛出刀子的眼神,溫簡言善解人意地轉移了話題,視線在橘子糖沒比自己好多少的臉色上轉了一圈,說,“看樣子,揭符咒應該也會付出一定的生命力爲代價,你應該也需要休息一下。”“……喏。”
橘子糖不情不願地撇撇嘴,擡起手,將那張青黑色的符咒丟了過去,由於太輕,它輕飄飄地落在了溫簡言的腳邊不遠處。
看着對方努力地伸長胳膊去夠,橘子糖不客氣地發出了嘲笑的聲音。
“……”溫簡言以成年人的禮貌無視了這一不痛不癢的挑釁。
他將那張青黑色的符咒拿到手中,仔仔細細地端詳着。
由於使用過一次,上方原本猩紅粘稠如血的紋路變得灰敗而黯淡,很顯然無法再使用第二次了。
溫簡言將符咒翻到背面,之間後面黏着一縷頭髮——細細軟軟的漆黑長髮。
看上去有點眼熟。
“我猜是你的頭髮。”橘子糖涼涼地補充道。
畢竟,在這兩支小隊之中,留長髮的“女性”也就只有溫簡言一位了,橘子糖雖然也是長髮,但是,作爲本就討厭其他人近身的排行榜前十,得到她頭髮的難度實在太高,也不予考慮。
溫簡言掃了一眼垂在自己肩膀上的銀白長髮。
自從激活聖嬰道具開始,他頭髮就變成現在這個顏色,而手中這縷頭髮的顏色是黑色,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一開始被綁架時,他昏迷過去的那段時間比較有可能了。
溫簡言端詳着那張符咒,說:
“看樣子,黑色符咒的用法不僅僅是將顧客引到別的店裡,如果手裡有屬於別人的東西的話,也是可以定向引怪的。”
實在是陰人的絕好道具。
“他是真的很想你死啊。”
橘子糖以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她彎起雙眼,笑嘻嘻地補充了一句:“當然了,或許不僅僅只有你。”
他們在走廊中的交涉並沒有避諱旁人,木森雖然藉助某種道具藏起了身形,找到了新的庇護,但也一定清楚兩隊達成了合作。
這一招棋不僅僅針對溫簡言,還針對着橘子糖一行人。
很顯然,橘子糖先前的威脅讓木森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在意識到雙方的合作破裂之後,木森在混戰中的逃離,不僅僅意味着他識時務,溜得快,恐怕還存着先下手爲強,斬草除根,以絕後患的想法。
如果不是溫簡言對【昌盛大廈】這個副本的瞭解程度已經高到了其他人想象不到的地步,否則,木森說不定還真的能夠成功。
雖然一個多餘的顧客不會帶來太多威脅,但卻能順利地削減他們的有生力量和現有資源,在這樣高難的副本之中,無用功所帶來的傷害纔是最恐怖的,倘若木森真的成功了,他們恐怕團滅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團滅的。
實在是令人心底發涼。
橘子糖皺了皺鼻子,露出一個厭惡的表情。
“看樣子,那傢伙是真的不準備把自己的命留到下一個副本之中了。”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在溫簡言的面前頓了下來,笑嘻嘻地說:
“這樣吧,你來僱傭我好了。”
溫簡言:“嗯?”
“雖然看不出來,但我其實很有職業道德的,一般很少一次性接兩個單子——尤其還是來自於對立雙方的單子。”橘子糖雖然臉色仍然蒼白,但眼底的神情卻帶着一點隱隱的瘋意,她笑着說道,“但那傢伙真的惹到我了。所以,我願意爲他破個例。”
她歪了歪頭:“怎麼樣?要不要僱我殺了他?我給你打半折哦。”
【誠信至上】直播間:
“!!好傢伙,我還是第一次見橘子糖主動要求被僱傭的!”
“我也是……我記得基本上都是別人上趕着僱她的份,哪還見他們主動推銷自己的!”
“主要還是木森這人做的太絕了,當然了,還有一點,雖然估計橘子糖自己不會承認,但她其實對咱們主播蠻有好感的嘛!”
“嗚嗚嗚,小隊合作,乾死木森!我支持!”
溫簡言:“不要。”
他回答的實在是太過乾淨利落,擲地有聲,以至於空氣都出現了幾秒的沉寂。
【誠信至上】直播間:
“……”
“……哈?”
橘子糖:“……”
她眯起雙眼,冷聲道:“喂,你知道僱我多難嗎?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溫簡言虛弱地靠在牆上,笑眯眯地仰起頭,回答道:“我知道。”
“但是……”他眯起雙眼,淺色的虹膜像是熔融的蜜糖,透出一股狐狸般的狡詐,“即使我不僱傭你,你們也不會放過他吧?”
“所以,我想換個提議。”
溫簡言笑的眉眼彎彎,擡手將銀白色的長髮挽至耳後,“我不需要你殺了他,我只需要他身上的一個道具。”
“報酬嘛,也不是積分,”
溫簡言分析道:
“殺掉木森,你們和神諭之間的關係恐怕也鬧僵了,我知道,以你們的實力和行動風格,大部分情況下是不需要預言家的,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作爲報酬,我會作爲隊友,無償和你們下一次副本。”
少女的面容蒼白脆弱,但眸光卻清湛明亮,還帶着微微的笑意,意有所指地說道,“我們這邊可是有最強預言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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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上去好像挺公平的,但其實不太對勁吧!”
“等等,你也不是預言家啊!所以四捨五入一下,難道不就等於白嫖了一個道具,還免費僱了一次人家下副本嗎!”
“……我懂了,主播不是不想僱傭,是不想花錢僱傭!您可太會省積分了吧!”
“……”
“我願稱之爲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