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到宇文皓回來,倒是等到了湯陽回來。
湯陽渾身衣衫破損,一臉狼狽地進來,“王妃,您的恩人都給您安置好在別院了,不過,其中有一條恩人,死活要跟着屬下,屬下不得已,只得把它給帶回來了。”
元卿凌好奇地看出去,到底是那條死活要跟着?
便見徐一牽着一條短尾巴豎耳朵的黑狗進來,正是那條讓元卿凌抓緊逃生的狗,如今蹲在地上,短耳朵豎起,嘴巴張開伸出有斑點的舌頭看着她。
它渾身很髒,有傷,毛髮都染了血,那鞭痕遍佈全身,鞭鞭入肉,有的地方皮毛掉了,露出血淋淋的肉來,看着很是瘮人。
但是它如今蹲在地上,渾身已經沒了之前的戾氣和兇狠,兩顆眼珠很圓潤,就那麼定定地看着元卿凌。
元卿凌快步上前,它全身上下,只剩下腦袋是完好的,她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它的頭,“乖孩子。”
“嗚嗚嗚!”黑狗衝她叫,尾巴搖着,眼裡竟然似乎蘊含着淚水。
湯陽走過去,元卿凌回身,道:“準備藥粉,熱水。”
狗很乖,清洗毛髮,處理傷口,一聲不吭,任由元卿凌爲它消毒,上藥。
湯陽和徐一本想上前幫忙,元卿凌都不用,把二人攆出去。
清理好一切,元卿凌撫摸着它的頭,“以後你就跟着我吧,宮裡有一個叫福寶的,你就叫多寶,好嗎?”
“汪汪汪!”多寶吠了三聲,算是應了下來。
方纔見面的第一句話,多寶說被她害慘了,所有的狗都被打得很厲害。
元卿凌聽得懂多寶的話,對狗狗的遭遇很是心酸。
她走出去,讓湯陽善待那些狗,湯陽道:“當然,它們既然都是王妃的恩人,屬下必定會善待它們。”
“多寶以後就跟着我了,勞煩徐侍衛幫它搭建一所狗屋,就在院子外頭搭建就好,要寬敞一些。”
“要給它找條母狗嗎?”徐一怔怔地問道,王妃跟這條狗怎麼那麼有緣呢?
“不用。”元卿凌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湯陽,“湯大人怎麼弄成這樣子?趕緊去洗一下換件衣裳吧。”
“是,多謝王妃關心。”兩人遂走了。
多寶乖乖的趴在元卿凌的腳邊,狗通靈性,知道跟了好主人,因而縱然渾身是傷,卻也傲然起來。
宇文皓到明日纔回來,進府的時候,綠芽就告知元卿凌了,元卿凌輾轉一晚都沒睡好,聽得他回來,急忙便飛奔出去。
宇文皓見她衣衫都沒穿整齊,不由得沉下臉,“怎麼就這樣跑出來了?”
元卿凌這纔看見宇文皓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有穆如公公和兩個不認識的,看樣子像是廚子。
她連忙垂下睫毛,一臉楚楚地道:“王爺昨晚不在,我害怕。”
符合一個受害者的氣質。
穆如公公很是憐憫,道:“王妃剛歷劫歸來,心裡害怕也是正常的,王爺就不要斥責。”
“謝穆如公公。”元卿凌眼底含着淚水道。
穆如公公含笑道:“皇上得知王妃受傷,特命宮中兩位御廚到府上專門料理王妃的飲食,協助王妃養傷,王妃想吃什麼儘管跟他們說便是。”
“煩勞公公替我多謝父皇!”元卿凌受寵若驚地道。
“咱家是奉命出來探望王妃的,王妃傷勢如何?”
一旁的御醫早就被請了出來,道:“公公,王妃的傷勢其實很重,傷到了頭部,出血過多,本不可輕易下牀,但王妃受驚過度,夜不能寐,聽得王爺回來,這才疾跑而出,王妃這一跑可覺得頭暈?”
“暈,好暈!”元卿凌連忙扶着宇文皓,“方纔不覺得,這停下來就暈得很。”
“來人,扶王妃回屋。”宇文皓下令道。
綠芽連忙上前扶着元卿凌,元卿凌柔弱地靠着比她矮半截頭的綠芽,慢慢地回去了。
穆如公公憐惜地搖頭,“可憐啊,這才幾日功夫沒見王妃,整個瘦了一圈。”
宇文皓心裡冷笑,可憐?真沒覺得,只有可惡,可恨。
送走穆如公公之後,宇文皓就直接去了鳳儀閣。
一進門,便見一條大黑狗竄了出來,攔住去路,兇惡地衝着他吠叫,怕狗的陰影又籠罩上來,腿肚子都軟了。
元卿凌依偎在門邊,道:“多寶,別兇了,認識的,你爹。”
“你纔是它爹。”宇文皓擰眉怒道,“誰帶它來的?趕緊送走。”
元卿凌道:“多寶,玩兒去。”
多寶聽話,搖着尾巴走了。
“多寶?還有名字?”宇文皓生氣地道。
“你跟狗置氣做什麼?”元卿凌道。
“王府不能養狗,有它沒本王。”宇文皓走過去,狠狠地給了她一記警告的眼神。
元卿凌和他一同進去,轉開話題,“事兒怎麼樣?”
宇文皓坐下來,俊顏籠寒,“父皇連夜提審,他開始不承認,說不知道你是王妃,本來父皇要傳你的,但是,最後褚首輔親自審問,他承認了。”
“承認了?那會如何處置?”元卿凌問道。
“已經押入大牢,至於如何處置,不是本王能干預的,但是父皇這一次動了雷霆之怒,加上他往往日的囂張跋扈,只怕不會輕易饒了他。”
元卿凌有些疑惑,“褚首輔爲什麼要他承認?”
這一旦承認,就再沒有分辨的餘地了。
“父皇要傳你,可見是信了本王的話,你給的口供褚首輔必定能猜到,早晚是要承認的,趁早承認還有求情的餘地,若是讓父皇看到你渾身帶傷的可憐樣,便會想起你是如何遭受惠鼎侯毒打傷害的,他只怕會當場就殺了惠鼎侯,你到底是皇家的兒媳婦,這一次惠鼎侯是打了父皇的臉。”
元卿凌道:“殺了他也算是便宜他了。”
宇文皓看着她,“此案雖然父皇下令保密審理,可褚家的人嘴巴是封不嚴實的,你想過以後自己要面對什麼眼光嗎?”
“沒想過。”元卿凌毫不在乎地道。
“別裝得太恣意,沒有人會不在乎。”宇文皓眸色銳利道。
“在乎不在乎,日子都是要過下去的,我從侯府死裡逃生,撿回了一條命,能重新活一次,已經是對我極大的恩賜,我又怎麼會在乎別人說幾句閒話就難受?”
宇文皓看着她,不得不承認,“你確實變了很多。”
元卿凌笑了,“變了不好嗎?”
變得好,沒那麼討厭了。
“變得更討厭了。”宇文皓皺眉道。
“心口不一!”元卿凌一眼識破,笑道。
宇文皓板着臉,揹着手,像個嚴肅的老頭般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