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廂,喜嬤嬤聽得底下的人說褚首輔來的時候,就先親自備下了茶水,還特意吩咐胡名叫廚房弄兩道小菜,這會兒過來,多半是還沒用飯的。
褚首輔來到,與她先喝了一會兒茶,飯菜便做好端了上來。
褚首輔來這麼多回,第一次留下用飯。
伺候的是胡名,他鄭重其事地給胡名打賞了一錠銀子,驚得胡名都不敢伸手去要。
喜嬤嬤笑道:“還不多謝大人?”
胡名連忙道謝,褚首輔着他退出去,坐得儀態筆直。
第一次跟自己喜歡的女人吃飯,怎麼也得多給點小費,這是男人的面子和講究。
喜嬤嬤微笑道:“這菜不是我做的,如果知道你要來,我親自下廚給你做兩道。”
“往後機會多的是。”褚首輔看着她,依舊是不苟言笑,只是眸光明顯溫和許多。
“是!”喜嬤嬤微笑道,“那吃飯吧。”
褚首輔看着她,“你還沒叫人給我下過帖子,先說事情,不然這頓飯沒辦法吃得踏實。”
喜嬤嬤便給他倒茶,“不吃飯那就再喝口茶。”
褚首輔喝了一口,“喝了,說吧。”
喜嬤嬤無奈地看着他,“你這樣叫我怎麼說?我都張不開嘴。”
“有求於我?”褚首輔便問。
喜嬤嬤點頭,“是的。”
“楚王妃叫你求的?”褚首輔不愧是褚首輔。
喜嬤嬤繼續倒茶,“不算是王妃求,是我自己的意思。”
“就說是她求的怎麼了?她求老夫,老夫受得起。”褚首輔霸氣地道。
喜嬤嬤看着他,放下了茶壺,雙手也垂下,道:“那好吧,我便直說了,齊王夫婦要和離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知道!”褚首輔淡淡點頭。
“你什麼意見?”喜嬤嬤輕聲問道:“會不會覺得難堪?”
褚首輔手指輕輕地敲着桌面,一雙明銳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是在關心我的想法嗎?”
喜嬤嬤想了一下,“算是。”
褚首輔笑了起來,這老頭笑起來着實不怎麼溫和,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不管我什麼意見,你說你的意見。”褚首輔道。
喜嬤嬤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直接道:“這事已經鬧到皇上跟前了,太老夫人和齊王妃入宮去過,皇上是什麼意思,我不清楚,但是如果和離是最終的結果,那我認爲這事你來辦是最妥當的。”
褚首輔嗯了一聲,“吃飯。”
他首先拿起筷子,給喜嬤嬤夾了一塊排骨,“多吃點,補身子。”
喜嬤嬤看着他,遲疑了一下,“那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褚首輔催促,“吃飯吃飯。”
喜嬤嬤無奈地看着他,“你這不表態,我吃不踏實。”
“需要表什麼態?你說怎麼辦就這麼辦,我還能說什麼?”褚首輔看了她一眼,他懼內。
“那你是同意了?”喜嬤嬤怔了一下,問道。
褚首輔道:“我欠楚王府兩次人情,如果這事我來辦能叫大家安心,我辦便是。”
喜嬤嬤鬆了一口氣,又問道:“你怎麼欠楚王府兩次人情?”
褚首輔吃着飯,含糊不清地道:“楚王妃不救了你兩次麼?”
喜嬤嬤一怔,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瞬間涌上了淚意,伸手擦了一下,掩飾般道:“吃飯。”
褚首輔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從哪裡抖摟出一條手絹遞給她,“把眼淚擦一下,以後別輕易落淚,傷了眼神,得知道保重自己,哪怕是一根頭髮絲都不得輕忽,這一輩子,許就這麼些日子處着了。”
她接過來擦了一把眼淚,“哪裡來的手絹?你一老頭怎麼帶着這麼豔麗的手絹?”
“給王妃送了一雙虎頭鞋,這是拿來包虎頭鞋的。”褚首輔說。
喜嬤嬤忍不住笑了,“你叫人做的虎頭鞋?聽說你來一次就給王妃帶一次禮物。”
Wωω ▪ttk an ▪CO “得帶點,拿人手短,我每次來帶點小玩意,不花什麼銀子,但是盡了人情,她就不好嫌棄我常來。”褚首輔頭頭是道地說着。
喜嬤嬤笑道:“便不帶,她也不嫌棄你。”
“還是帶吧,她肚子裡的孩子,你喜歡,那我便喜歡着吧。”褚首輔端起飯碗,“吃飯吃法,都過飯點了,遲了對腸胃不好,得注意保養。”
“哦。”喜嬤嬤也吃起來了,吃着的時候,瞧了他一眼,見他吃得認真,細嚼慢嚥,倒真是養生的模樣。
喜嬤嬤心頭是說不出的感慨。
知道他如今特別的愛惜自己,爲了能多處一些日子。
她也該這樣纔是。
這邊得了褚首輔的首肯,在褚首輔走後,喜嬤嬤便親自去告知元卿凌。
元卿凌心頭上懸着的一顆石頭落地了,不由得對喜嬤嬤大爲感激。
宇文皓晚上回來,得知此事解決,笑着道:“這二十板子可免了。”
元卿凌道:“免了板子,又能解決了齊王府的難題,對了,不知道齊王府那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也沒見袁詠意過來了。”
宇文皓道:“還行,我今晚去過,看了一下他的傷勢,圓臉丫頭照顧他,褚明翠也在府中,但是沒遇上。”
“不知道怎麼地,她一天還在齊王府,我這心裡就不踏實,總覺得還要出點什麼事。”元卿凌憂心忡忡地道。
“有圓臉丫頭護着,不會出什麼事,你放心。”宇文皓安撫道。
元卿凌道:“希望吧。”
她牽着他的手,帶着多寶出去溜達,問道:“還痛嗎?”
“痛是有些痛,但是不礙事,多走動走動,活血化瘀,不出兩天就沒事。”宇文皓把她摟在懷裡,脣印上她冰涼的臉,“你別總是擔心我,凡事放寬心點,好嗎?”
元卿凌道:“可能真是孕中多思吧,我最近想的事情比較多。”
“你都想什麼啊?”宇文皓把她的雙手交叉握住,藏在自己的袖中暖和着。
“也沒什麼具體的事情,就是愛胡思亂想。”元卿凌貼在他的胸口上,就是怕,所有一切都成虛幻。
倒不是她真的傷春悲秋。
自打他說要競逐那個位子之後,她就一直都很擔心,之前入宮跟太上皇請安,太上皇說要他經歷一些風雨,再之後,皇上這一次還這樣差別對待,或許是有什麼深意的,可她始終認爲,所有人的屬意,都未必是他最終的宿命。
悔教夫婿覓封侯,未必就是因爲要早起上朝無法陪伴。
或許,那朝堂的波雲詭譎,是使人害怕的。
“別胡思亂想,所有的事情,都得等你生了孩兒再說。”他牽着她的手,寵溺地道:“天冷,別走了,我們回吧。”
他吹了一下口哨,多寶就一溜煙地跑回來,人前狗後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