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公公送了茶水進來,便又退了出去。
明元帝喝了一口茶,道:“那你對於令愛的婚事,有什麼要求啊?”
鎮北侯吞了吞口水,看着明元帝的臉。
那臉怎麼就沒見幾條皺紋呢?那眉目口鼻怎麼就長得那麼好呢?親王諸位都像他,一個個模樣周正俊逸不凡,皇上年輕的時候他見過,怕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好相貌。
真是人比人,逼死人。
“嗯?”明元帝閃了閃冷眸,銳光倏現,“你發什麼呆啊?”
鎮北侯連忙收斂心神,也知道今日必須要完成這事了,便嘆息道:“其實是臣誤會了小女的意思,小女不是要嫁給楚王。”
“哦?那是要嫁給誰啊?她看上誰了啊?”明元帝心頭大鬆,看來,他本意也不想爲難元氏和老五的,多慈祥的父親啊。
鎮北侯囁嚅了半響,在明元帝幾欲發火之際,他才聲如蚊蠅般道:“小女說想要入宮伺候皇上!”
明元帝一口茶噴在他的臉上。
鎮北侯輕輕地抹去,緩緩地道:“臣謝主隆恩!”
他最後深深地,溫柔地看了女婿一眼,告退而去。
那邊廂,鎮北侯入宮辦大事,扈廣庭陪着祖母到楚王府去答謝楚王妃的救命之恩。
在王府非法滯留了兩天的元卿凌,絕對沒有想過胡家小姐會直接殺上門來。
聽得蠻兒來報的時候,她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頓時好一陣子打扮,各種脂粉往臉上抹去,抹成調色盤之後,實在不,堪入目,又叫人洗掉。
在旁邊趴着養傷的背鍋俠宇文皓見了,道:“你脂粉不施還更好看,別怕她,真敢對你言語冒犯,本王饒不了她。”
元卿凌看了他一眼,“你能夠自己下牀去如意房的時候,再去幫我收拾敵人。”
宇文皓挫敗地看着她,女人充滿敵意的時候,就是一隻渾身帶刺的刺蝟,惹不得。
等元卿凌出去之後,他叫湯陽去盯着,別叫王妃受了半點委屈,又叫徐一把多寶帶上,多寶最不喜歡來王府找他的女人。
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元卿凌充滿戰鬥力地出去,人才剛剛傲嬌地踏過門檻,就見一個身穿紅色衣裳的少女上前一步,沒見着面容便跪了下去,“小女謝王妃對祖母的救命之恩,請受小女一拜。”
元卿凌嚇得當下退後一步,後腳跟磕在門檻上,差點往後摔倒,幸好阿四和蠻兒扶着,才穩住了身子。
她清清嗓子,“是扈小姐吧?快快起來,別多禮了。”
扈廣庭擡起頭,堅定地道:“不,王妃救了小女的祖母,是小女一家的恩人,小女必須要給王妃磕頭,且必須今天磕,否則過了今天,小女再給王妃磕頭就不合適了。”
元卿凌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眼下老夫人在此,想必她也不會太過放肆,便伸手去扶她起來,道:“好,那我受了,別說什麼恩人,你救你祖母,你磕頭給我,兩清。”
扈廣庭站起來,灼灼地看着元卿凌,“王妃真是大善人,祖母一直都在稱讚您。”
元卿凌心底苦笑,怎麼敢當?別來跟我搶男人就成。
元卿凌上前給老夫人福身,老夫人連連說不敢當,還禮之後,大家便都坐下來了。
扈廣庭看着元卿凌的肚子,關切地問道:“王妃身孕幾個月了?”
元卿凌呃了一聲,“五個月左右。”
“五個月身子重了,你出入要小心點。”扈廣庭說。
元卿凌看着她,心裡說不出的奇怪和彆扭。
她的眼光……倒是和太后的眼光差不多,各種關切慈愛。
“謝謝。”元卿凌只能道,一時摸不準她到底什麼意思。
扈廣庭道:“我給你帶了一些安胎用的藥,還有給孩子準備了幾樣小玩意,希望你喜歡。”
她說着,便站起來自己去剝帶過來的禮物。
元卿凌瞧了一下,一些名貴的補品,至於她說的小玩意,元卿凌有些愕然,除了一個撥浪鼓和一個藤球之外,其餘的都是武器。
有長鞭,匕首,暗器盒子,一把笛子,不過看那笛子似乎暗藏機關。
果然,她拿起笛子,往第三個孔一摁,便“嗖”地一聲,一根銀針飛了出來,穩穩當當地插在了門板上。
元卿凌啞口無言。
“不喜歡?”扈廣庭問道。
“喜歡,喜歡。”元卿凌回過神,看着她,又見她慈母般地看過來,溫和得要滴出水。
接下來的情況,更讓人摸不着頭腦。
扈廣庭充分扮演了老夫人的角色,拉着元卿凌的手,跟她說要注意這個,注意哪個,吃得這個,不能吃那個。
元卿凌則像一個聽話乖巧的學生,原先擺出來的高姿態都給萎縮下去了,只不斷地點頭,嗯,好,之類。
期間,喜嬤嬤拿蜜餞過來,擺放了好幾份招呼客人,元卿凌拿了一塊山楂幹吃,扈廣庭拉住她的手腕,責備道:“孕婦不可吃山楂?”
身爲醫生的元卿凌呆呆地問道:“爲什麼啊?”
“因爲山楂具有行氣散瘀的功效,孕婦不合適。”扈廣庭皺起眉頭,“這些常識你都不知道麼?看來,我得叫個人過來伺候你才行,你這樣我也不放心。”
元卿凌幾乎驚悚地擡頭看着她,然後再看着喜嬤嬤。
喜嬤嬤也是摸不着頭腦。
因敵況未明,元卿凌也不好輕易表態,只是臉帶職業微笑敷衍着,還與老夫人說了幾句話,主要是問老夫人的病情。
“對了,聽聞老五受傷了,他還好嗎?情況如何?哎,這倒黴孩子,我聽說了,捱了二十五大板,怎就那麼實誠呢?”
扈廣庭忽然話鋒一轉,道。
元卿凌心肝兒有點受不住了,老五?倒黴孩子?
她忍不住了,看着扈廣庭問道:“扈小姐,你今天到底爲什麼來?”
扈廣庭怔了一下,徐徐地又笑開了,“當然是答謝你救了我祖母啊,同時也來看看你。”
她這副模樣,和剛剛跪下來謝她救命之恩的模樣有天壤之別。
元卿凌看着她那張笑起來有淺淺梨渦,醇美得如一杯鮮榨果汁,色彩明豔,再看她眼底那溫柔慈愛的光芒,怎地那麼違和呢?
扈廣庭也沒坐太久,走的時候,拉着元卿凌的手,又是一番叮囑,還說改天過來看望她。
元卿凌在整個蒙圈的狀態把她送走的,她走之後,看着滿屋子同樣茫然的面孔,問道:“誰能告訴我,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衆人搖頭,不知道啊,好詭異。
倒是阿蠻,紅着臉憋了一句話出來,“聽那說話的語氣,奴婢還以爲是王妃您的母親呢。”
衆人笑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