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她便帶着孟悅郡主去了楚王府。
元卿凌正與奶奶在熬藥,麻風山的藥方雖然給了下去,但是,病癒之後,還需要固本培元,所以,元奶奶想着多配幾副合適的藥給下去,對應各種體質的藥。
聽得說紀王妃帶着孟悅郡主來,元奶孃就讓元卿凌去招呼客人,她自己一個人配藥。
元卿凌洗手後走出去,孟悅見到元卿凌,就忙地福身行禮,“孟悅見過五嬸!”
元卿凌見過孟悅也不過兩三次,孩子乖乖巧巧的,十分安靜,元卿凌甚是喜歡,含笑道:“你母妃今日怎麼捨得把你帶過來?不怕我拐跑了你?”
紀王妃笑罵,“什麼話?你若喜歡孟悅,那就是她的福氣,只管給你留下就是,回頭我就給她捲鋪蓋送過來。”
元卿凌笑道:“那你得要了我的命。”
她請二人入座,再叫人奉上些瓜子果仁點心讓孟悅吃。
紀王妃問道:“老五現在怎麼樣?”
雖然賢妃的事情不公開,但是紀王妃觸角多,她是知道的。
元卿凌垂下眸子,不想在孩子面前說太多,因而淡淡地道:“他能扛過去的。”
“那就好!”紀王妃點頭,也有些傷感。
她對孟悅道:“你去後院找弟弟玩兒去。”
孟悅喜歡點心們,高興地道:“好!”
她站起來對着元卿凌福身,“五嬸,孟悅先告退。”
元卿凌含笑看她,“去吧。”
孟悅開心地轉身出去,出門就蹦蹦跳跳地往後院走了。
元卿凌收回眸光,看着紀王妃道:“郡主很乖巧懂事,你培養得很好。”
紀王妃收斂笑容,正色地看着元卿凌,“我方纔不是和你說笑,我希望把孟悅託付給你,不管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必須得幫我這個忙。”
元卿凌微愣,“託付給我?什麼意思?你不在京城了嗎?要去哪裡?”
紀王妃搖頭,“不是,我希望她能給你學醫,拜你爲師。”
元卿凌哭笑不得,“我怎麼有本事收徒弟?”
“你都要開設醫學院了,怎麼就不能收她?”紀王妃問道。
元卿凌見她是認真的,便也認真起來,“不是我不收她,而是學醫的都得進醫學院,她是皇家的郡主,紀王會讓她拋頭露面?就算是紀王願意,宮裡頭都不會同意的。”
“而且,你怎麼忽然生出要郡主學醫的主意來?”
紀王妃道:“宮裡我自然會說服,你只管說,你願意不願意收她爲弟子?”
“收弟子……這太江湖習氣了,她要學醫術,我可以叫人教她,但收爲弟子我覺得可免了。”元卿凌道。
她知道,這北唐是講究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的,這個責任太重大了。
“不,我要她正正經經地跪在你的面前,給你磕頭拜師。”紀王妃嚴肅地道。
元卿凌無奈地看着她,“你受了什麼刺激?我知道你是要我護着郡主,但是,就算我不收她爲弟子,我也會護着她,她怎麼說也是老五的侄女,再說了,有你這個聰明的母親在,定不會叫她受委屈。”
紀王妃竟是站起來,對着元卿凌施禮,“你必須要答應我,今日她父王說了一句話,說是以她的婚事來助長勢力,他絕非口空白話,怕是早打這個主意,日後郡主的婚事我過問不得太多,但你若是她的師父,你還能爲她抗爭一二。”
“婚事?郡主今年才幾歲啊?怎麼就說到婚事了?都還沒及笄吧?”元卿凌詫異。
紀王妃激動地道:“今年十二了,還有三年就及笄,且如今也可先定下親事來,我只怕他會走這一步,太子妃,你知道孟悅是我的命,我不能容許這個事情發生,哪怕一絲絲的可能。”
元卿凌想起紀王這個急功近利的人,尤其如今屢屢受挫,他銀錢又短缺,若真爲了拉攏勢力,隨意把郡主許給世家大族去,那可真是要命了。
元卿凌道:“好吧,既然你想這麼做,那我依你就是了。”
紀王妃眼底噙着淚花,“多謝!”
元卿凌看着她,沒好氣地道:“說什麼多謝呢?這一兩年,你也幫了我不少,真沒想到,你我還真能成爲好妯娌。”
紀王妃拭去眼淚,想起往事也不禁笑了起來,“是啊,人生真是處處都充滿了意想不到。”
收下孟悅郡主爲弟子的事情,紀王妃是大肆公開的,且她也很聰明,爲了堵住紀王的嘴巴,還特意求了一道太后的旨意,太后本不是很同意,但是聽說可以學得元卿凌那些起死回生的本領,太后便欣然答應。
畢竟,元卿凌是外姓的,若她的大本事叫皇家的人學了,那是最好不過。
因着太后都同意,紀王又一味地討好太后,自然也不能反對,所以,縱然是對元卿凌懷着千萬般的討厭,卻也只能看着孟悅郡主跪在她的面前叫老師。
老師這個稱呼,是元卿凌堅持的,孟悅原先是叫師父。
轉眼便到了冷四爺和公主大婚的日子。
明元帝命人建造公主府邸,但是因着銀錢短缺,三兩年內未必可成,冷四爺便把先把公主迎娶入冷家的宅子。
時值元宵,京中一片繁華熱鬧。
這門親事本來就十分震撼,因而引得許多人圍觀。
而邀請的賓客也很多,從皇公貴族到朝中大臣,再到各界商賈名流,賢士文人,婚事空前的隆重。
元卿凌從昨天晚上就入宮去了,看到公主把那風鈴都收到了箱底,是要帶出宮去的。
陪嫁的禮單很長,也很多,可見明元帝雖然貧困,但好在有錢的皇家親戚多,人人添妝,竟給公主砸出了個十里紅妝來。
明元帝也給了實質的陪嫁,賞田地50頃,別院兩間,公主府邸已經在建造,店鋪也有七八家,家臣和奴僕加起來也有三十餘人。
日用品都是皇貴妃與內府一同打點的,種類繁多,各項一應俱全,元卿凌看過禮單,看到眼花繚亂,什麼紅棉胭脂四匣、罐粉二匣、紅碗胭脂芙蓉粉二匣、乾紅胭脂二匣、紅頭繩四匣、桂花油二匣、鵝油胰二匣……看得她最後都放棄了,總而言之,什麼都不缺就是了。
婚嫁當日,嫁妝備下之後數了一下,竟也有二十多輛馬車,可謂風光無限。
吉時之前,宇文齡便到乾坤殿一同拜別,元卿凌和諸位王妃都陪同在側,後拜別而出,路經過慶餘宮的時候,宇文齡的腳步停駐了一瞬間,便跪下來磕頭,元卿凌看到她的肩膀顫抖,知道她在哭泣。
容月是扶着她的,聽得她輕輕地說了一句,“母妃,女兒出嫁了!”
聲音哽咽。
容月回頭看了元卿凌一眼,皆是輕聲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