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宮的時候,元卿凌千叮萬囑,煙不可多抽,只能偶爾過一口癮,酒也不可一口氣喝光,得慢慢品嚐。
太上皇也叮囑,下次來要帶點心們,雖然是白眼狼,但是見着也歡喜,身邊總需要有些人鬧鬧纔好,不然日子過於冷寂。
太上皇如今是處於一種身體好轉,有點心力但偏生又退休的狀態裡,雖然看似是享受生活,但是他這一輩子都是從大風大浪裡過來的,忽然被拍在岸上,只能瞧着海里浪翻滾,還是很不習慣。
往日身體不好也就罷了,如今情況是看着逐日好轉,他心思又多了起來。
自然,他自己也知道如今兒子當皇帝當得不錯,他若干預,朝中則人心胡亂揣測,反爲不妙,更不利於親子關係,所以朝中之事他是一概不碰。
過了兩日,貴妃傳了話讓元卿凌進宮去敘話。
元卿凌很奇怪,她和貴妃素來沒什麼話好說的,原先求到她這裡,希望能爲狄家求情,她沒幫上忙,貴妃一直都不大歡喜她。
怎地忽然請她入宮去呢?
她推說身子不適,明日再去,等老五回來先問問老五,看狄家最近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她心裡太清楚,狄貴妃若不是有求於她,是斷不會願意見她的。
但狄貴妃所求的那些,也不是她能幫得上的。
等傍晚老五回來,問起狄家的事情,老五道:“狄家如今還能起什麼風浪?樹倒猢猻散,連老四都沒在京中了,這會兒折騰豈不是瞎折騰嗎?怕是別的事?會不會病了?”
元卿凌想起孫王妃是消息靈通的,對宮裡頭各宮娘娘的情況無所不知,便親自去了一趟,若是得病了,她親自下了旨意還是得去一趟的。
到了孫王府,孫王妃可高興她回來了,一番歡喜敘話之後,說起狄貴妃傳召的事情,孫王妃道:“前些日子聽得說她是膝蓋疼,疼了幾天的,御醫給她開了藥膏熱敷,效果也不大,許是找你治病。”
“膝蓋疼啊?那我便去一趟,我就怕扯其他的事。”元卿凌都覺得自己雞賊了許多,但是真不該管的事情不要管,累死自己還不落好。
“怎麼說呢?貴妃自己大概也看開了些吧,狄家遭此大難,她看在眼裡的,真折騰一番,指不定要掉幾顆腦袋,若最終連她寶貝兒子的腦袋都保不住,得不償失,貴妃是聰明人,看得透。”孫王妃道。
元卿凌點頭,“行,那我便去一趟,對了,最近可有見瑤夫人?”
“她挺好的,偶爾見見。”
“我回頭去看看她。”元卿凌道。
孫王妃道:“我明日傳個信給她,讓她到你府中去,大家敘敘話,且靜和的事情,也想問問你。”
“好,那我們等我從宮裡頭回來再說。”元卿凌道。
翌日一早,元卿凌就入宮去了,按照規矩自然是先去拜見了皇貴妃,皇貴妃也說狄貴妃最近確實安分了許多,基本不鬧,但是皇上也不去她宮裡頭。
元卿凌心裡有數了,出去之後便先把藥箱拿出來,帶到狄貴妃宮中去。
狄貴妃起了個大早來等着元卿凌,見她來了,便請人招呼入殿,茶點伺候。
元卿凌見她瘦削了許多,氣勢也不復往日,倒像是真低調了許多的樣子,問道:“我聽得娘娘膝蓋疼,不知道如今可多了?”
貴妃道:“熱敷了幾日,不大見效,不過這些老毛病了,不打緊,等夏日就好了。”
元卿凌本以爲是爲治病而來,卻聽得她對自己的病情略略帶過,顯然不像是爲了這事,倒讓她有些愕然起來。
等元卿凌喝了一盞茶之後,貴妃便屏退左右,留了元卿凌單獨說話,元卿凌一見她露出一副哀愁的模樣心裡頭就倏然打了個突,真是怕哪樣來哪樣。
“太子妃,如今無旁人在,本宮也不妨和你直說,狄家的處境如今你是看見了,連帶本宮都不受皇上待見,本宮如今甚至想見皇上一面都難,不要說求他了。”
元卿凌硬着頭皮道:“娘娘,我在皇上跟前,也不大好說話。”
“不,這事只有你說合適,”貴妃取出一封信來,遞給了元卿凌,手指都有些哆嗦,這實在不像昔日沉穩大氣的狄貴妃,“這是老四去疆北之前給本宮寫的信,說如今安王妃懷孕了,但因底子不好,總是見腹痛,你是精通醫術的人,你若跟皇上說安王妃需要回京待產,皇上一定會願意的。”
元卿凌沒想到是安王妃的事,便接了安王的信過來看,其實安王的信倒是沒有着重說安王妃孕期如何的不適,只是稍稍提了一句,然後問貴妃能否找些良藥過去,說怕到時生產有危險,有備無患的意思。
“那江北府是個貧窮的地方,沒好大夫,本宮叫人打聽過了,在那邊生孩子簡直是往鬼門關裡送,這可怎麼行啊?安王妃的身體你也知道,才大傷過一場,比尋常婦人危險多了。”狄貴妃竟似用了哀求的語氣。
元卿凌想想也是,安王妃的身體一直都沒大好,原先是送過大夫去的,但是大夫不能一直留在那邊去照顧她,誰沒家人呢?
如果能回京生產,至少有她和御醫一起監控着,遇到最壞情況的時候,也能迅速做出反應來。
想到這裡,元卿凌道:“我也不敢答應您說皇上一定同意,我先去求求皇上。”
狄貴妃大喜,激動得近乎熱淚盈眶,“你若願意去,那就一定可以的,皇上聽你的。”
元卿凌苦笑,皇上可不聽她的,只不過這些生孩子專業的問題,且安王妃懷着的也是他的孫子,這份悲憫總是有的。
元卿凌告退之後,便去拜見明元帝。
明元帝聽她說完,斟酌再三也沒給句準話,讓她回去之後便傳了宇文皓進宮去。
明元帝心裡頭是有些擔憂的,雖然一直命人盯着老四,但是老四慣會做戲,若以安王妃回京待產的理由。回來再攪和風雨,則反爲不妙,所以,他先問問老五的意見。
宇文皓倒是沒多想,道:“若真如此也沒辦法,江北府確實苦寒,四嫂身體狀況又不好,會比較危險,兒子也問過老元,如果到時候出現一些狀況,是一屍兩命,咱總不能爲了潛在的威脅,就先棄他們母子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