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班師回朝之前,諸位受傷將領也都先送了回京。
紅葉親自護送安王,這兩人原先曾有過交集,當時,大家都各懷鬼胎,誰能想到有一天,兩人會上戰場保衛北唐?
魏王和順王陪同大隊伍,護着三大巨頭,他們是隨着大隊伍歸來,留下十萬將士在邊關,其餘的,都先行回京。
安王回京的時候,安王妃已經得悉他陣前受傷,損了一條胳膊,因而紅葉等人護送他回京的時候,一路上報行程,抵達京城,安王妃帶着女兒安之郡主在城門迎接。
蒼蒼落日,照在安王妃帶淚的眸子上,她脣瓣含着微微顫抖的笑,看着城門輕騎徐徐抵達。
她手抱安之,沒下馬車,只等他前來。
安王如今傷勢基本沒有大礙,看到王妃在城門相迎,他胡亂地擦了一下自己臉上的胡茬,遠遠地給去了一個微笑,策馬上前去,深深瞧了一眼,才翻身落馬,快步上去。
他先是抱起了安之,安之已經睡着了,父親抱過來之後,她驚醒了一下,茫然地看了一眼,隨即又睡了過去,安王覆下頭親了她的小臉頰一下,他臉上的胡茬讓她不自在了,渾身一個激靈醒來,又瞧一眼,嘟嘴又睡了過去。
安王笑了起來,把安之讓奶孃抱開,凝望安王妃,啞聲道:“我回來了!”
安王妃努力不去看他空蕩蕩的手臂,只聚焦在他的臉上,強忍的淚水到底還是從臉頰上滑下,哽聲道:“好,回來就好,我以你爲傲!”
他一手抱她入懷,安王妃鼻子一酸,嗅着他身上風霜戰火的氣息,伸出雙手緊緊地回抱着他,喃喃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紅葉策馬跟在後頭,淡淡地瞧了一眼,“我先走了!”
無人搭理他這條單身狗,周邊有百姓走過,看的也是人家恩愛夫妻,倒是城門守將給他遞了一杆旱菸和熱茶,說了幾句拍馬屁的話。
紅葉沒接,策馬離開。
回到府中,府中院子裡堆滿落葉,屋中滿是塵埃,無人煙,冷清清,想喝口水都得自己燒。
他給馬兒抱了一把乾的料草,看着馬兒吃得倍兒香,不禁喃喃地道:“我活得還不如你。”
門被踢開,宇文皓的聲音灌入耳中,“老紅,回來了?走,府中吃酒去!”
紅葉回過頭去,只見宇文皓帶着徐一和顧司興沖沖地進來,後頭跟着冷靜言,他揹着手,眸子從三人的縫隙裡透過來,澄明深邃。
紅葉伸手扶住馬頭,淡淡地道:“吃酒?我可能不得空啊,有點事要忙。”
宇文皓上前看着他,“你忙什麼?我們特意來邀請你的,今天本該要在城門迎接你,這不臨時出了點事,趕衙門去處理了,等我們處理好事情趕到城門去,說你已經走了,所以就趕緊來找你。”
紅葉擡眸,甚是爲難,“但我這事也比較緊急,實在是不能陪你們一道喝酒,下回吧,下回我做東!”
宇文皓有些失望,“這麼緊急啊?”
紅葉輕輕地掃着馬兒的腦袋,“可不是?”
顧司道:“那就下回再請公子,不過酒席已經訂好了,公子不得空,我們也得去啊。”
宇文皓嗯了一聲,回頭對紅葉說:“那你等什麼時候有空就告訴我們,我們再安排時間聚聚。”
說完,帶着大傢伙離開。
紅葉垂下眸子,牙齒髮恨,簡直不能相信他們就這樣走了,有誠意請人吃酒,怎就不多求幾聲?
過了片刻,大門再度打開,冷靜言站在門口,擡着沉靜的眸子看他,“真不來?”
紅葉一腳踹翻了料槽,“等我一下,換身衣裳就來!”
宇文皓在恆福酒樓定了酒席,沒旁人,更不叫朝中大臣,知道紅葉不慣和太多人在一起,都是遷就他,也算是答謝了他此番親身前往戰場。
開始的氣氛是有些拘謹的,紅葉慢熱,但是當大家說起戰場上的事情時,又喝了幾杯酒,氣氛就熱絡起來了。
冷靜言基本不怎麼說話,都是靜靜地聽他們說,然後給他們斟酒,聽得緊張處,他也顯得緊張,雖然知道最後是勝利了,但是過程真的太駭人了。
紅葉最後變成說得最多的一個人,他說起了安王,因爲這一路上,是他護送安王回京的。
他看着宇文皓,“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宇文皓酒過三巡,便已經微醺,聽得此言,當下一揚手,“這麼婆媽,有話就說。”
紅葉看着他,“其實,當初我與秦大將軍都一同接觸過安王,安王當時確實是想借助外力來幫他爭奪太子之位,但是,最終沒有談妥,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衆人見他忽然說起這麼嚴肅的事情來,不由得都停下來看着他。
紅葉轉動杯子,看着宇文皓,“是因爲安王不願意出賣北唐,他甚至連北唐的一些軍事情報都不願意提供,讓他安插內應,他更是不願意。”
安插內應的事,宇文皓是知道的,那都是阿汝爲洪烈大公子安插的,也和紅葉無關。
這也是紅葉沒有在北唐迅速佔據內應份額的原因。
顧司笑着說:“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只想空手套白狼?”
“他可以付出代價,但他願意付出的,是他自己的代價,而不是北唐的。”紅葉放下杯子,笑了笑,“你們不要誤會,我不是爲他說話,但縱觀此人所有種種,確實不算大奸大惡,是私利比較重,也不念兄弟情分,這點和宇文君比起來,算是好的,宇文君爲了太子之位,你讓他出賣老子,他都願意,因爲他主動接洽過秦大將軍,這是我與秦大將軍交信的時候,他提到過的,可惜,秦大將軍並未願意相助他,他無用。”
徐一說:“是否大奸大惡,誰說了都不算,被他害過的人說的纔算,魏王被他害得最慘,真真的差點家破人亡啊,但是魏王如今和他也好了。”
顧司說:“他們兄弟倒是真有緣分,都斷了一臂。”
徐一忙嚥下酒,“這,安王略勝一籌,安王還沒了一隻耳朵。”
顧司瞧了他一眼,這個還爭什麼勝負?
他又看着宇文皓,“這個斷臂的事,倒也不難,到大周去一趟就好。”
冷靜言搖頭,“去了也無用,攝政王不會幫他。”
衆人一怔,都看向了冷靜言,宇文皓詢問道:“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