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言蹙眉,這一次莫非玩大了?
他本想灌醉湯陽,讓他鼓起勇氣七姑娘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這些年湯陽有多苦,不止皇上看在眼裡,大家都看在眼裡,很多人都心疼他。
湯陽從老五還是楚王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在楚王府出力,爲老五,爲國,爲民也辦了不少實事。
他這半輩子,一心撲在北唐上,關注到他的人,其實不多,尤其他曾經犯過一些他自己也不願意犯的錯誤,他自己也一直沒原諒自己,所以,他縱然在朝中奔波,卻不願意接受封賞不接受封大官。
他是在贖罪。
但是,真正關心他的人,不會怪他,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他已經做得很出色,比很多人都出色。
且那個錯,他自己也不知道。
被情義耽擱,是很多英雄都會犯的,古往今來,絕不會只有他一個。
他在七姑娘面前,雖然還是保持着朋友的身份,但是他心裡一直都很卑微,有些話,清醒的時候,他絕對不敢說。
便想着趁着他喝醉了,又是離開了京城,在這邊城熱烈的地方,或許能讓他說幾句心裡話。
沒想到啊,湯大人這心裡到底積壓了多少情感?爛醉如泥之中,竟然還辦了事,他存這份心到底多久了?
這可真是不妙啊。
湯大人這個人渣!
這怎麼收場纔好?袁家那羣女將可不好得罪。
冷大人頓時很煩惱。
回頭便見冷鳴予站在身後,冷鳴予側着頭,小心翼翼地問,“阿爹,爲什麼湯大人要睡了人家七姑娘?”
冷大人瞧着冷鳴予一會兒,忽然扯開嗓子喊,“大紅,大紅,你兒子有問題,你過來回答。”
說完,大步走開,留下冷鳴予繼續側着腦袋,滿臉疑問。
紅葉在廊前探出腦袋,猴子跟着側頭,切,兒童不宜的問題,誰知道?
七姑娘一路策馬回京。
心情舒暢。
想起昨晚,狠狠地甩了他幾巴掌,頓時身心康泰。
本來想着伺候他睡下,便回房間的,這老匹夫倒好,進門就把她逼在了牀邊,說什麼要求親,呸,喝醉了纔敢說,算什麼好漢?
但他一直懺悔,讓她想起了舊事,一時心中又痛又恨,乾脆幾巴掌甩過去,竟覺得十分解恨。
但怕他醉死過去,昨晚還是守在那邊,陪了他一晚上。
就是不知道他爲什麼睡着了,自己在被窩裡脫衣裳扔出來,總覺得他是夢到了什麼,這老匹夫,心裡太骯髒了,鄙視!
懶得管他,天色還沒亮透,她就去馬廄牽馬,走人。
倒不是故意避開,只是一路單獨回京,能靜下心來好好想想。
這些年忙於生意,開始是逃避,後來享受在事業上的成就感,覺得這輩子如果沒有愛情,好歹也有事業彌補,不至於白活一場。
像現在這樣,心情平定下來,好好地看看北唐的風光,很舒適,很放鬆。
原來,當一個人無所畏懼的時候,是這麼的愜意。
她不選官道,而是走小路,隨心而行。
殊不知身後湯陽像趕命似地追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但是有七八分肯定做了什麼,否則七姑娘不會跑。
多年前的噩夢,在心頭裡竄起,很怕很怕,怕她一時想不開,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巴掌,又繼續趕路。
盼着別出什麼意外才好,不然的話,他萬死難辭其咎。
但一路死追都沒見到她,她跑這麼快嗎?
回到京城,他也不歇息,直奔袁家去。
剛好徐一阿四帶着孩子回了孃家,剛到大門口就看到湯大人像乞丐地撲在門房面前,臉都被風塵撲得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揪着門房的領子問道:“七姑娘呢?你們七姑娘呢?”
門房都嚇懵了,沒見過這麼兇的湯大人啊,結結巴巴地道:“七……七姑娘不是跟您去了若都城嗎?”
“還沒回來?”湯陽吼道!
沒……沒見啊!
徐一上前拉開湯大人,“怎麼回事?你先放開他,快把他衣裳扯壞了。”
湯大人蹲下來,抱頭痛苦地道:“這一次慘了,我害慘她了,我死都沒辦法贖罪了。”
“出什麼事了?我姑姑呢?”阿四急問道。
“她……”湯陽一臉的悽慘,淚水從黑紅的臉上滑落,沖刷出兩道痕跡,“我不知道她在哪裡,她……我以爲她回來了。”
腳步聲沉沉地響起,伴隨着柺杖篤地的聲音,袁家老太君被女眷攙扶來到。
湯陽擡起頭,看到老太君嚴厲的眸光,頓時心頭一亂,跪了下來,“老太君,湯陽前來請罪!”
老太君眉毛豎起,厲聲吩咐,“帶他進來,屋中說話!”
府衛扶着湯陽,踉踉蹌蹌地進了正屋,湯陽跪在地上,心頭慌亂得很,就認定是出事了,否則她不會到現在都沒回來。
老太君坐在太師椅上,冷冷地道:“說,到底出什麼事了?”
湯陽自知要跟袁家人交代,忍住悲痛,道:“都怪我,我做錯了一些事情,如今她不知所蹤,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袁家二夫人怔了一下,“沒出事啊,她不是纔來了……”
老太君伸手壓住,盯着湯陽問道:“你做錯了什麼事?”
湯陽羞愧得沒臉見人,垂着頭,“我……我一時喝醉,我們……我對她做了一些畜生不如的事,我……”
“啊?”衆人大驚,齊刷刷地看着湯陽。
他跟七姑娘那啥了?
徐一都驚呆了,湯大人還能幹出這種事來?天啊,不得把老太君氣死啊!
“那她人呢?”徐一問道。
湯陽也六神無主了,“人……她跑了,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想不開,她如果有什麼事,我一死謝罪!”
老太君盯着他,“若她平安歸來,你是否願意負起責任?”
袁家女將齊刷刷地上前一步,凶神惡煞,只等他的答案,若說不負責任,顯然湯陽的腦袋瓜子就保不住了。
湯陽壓根就沒想到這一層去,一路急趕回來,只是爲了確定她是否平安,如今聽得老太君問,他一時茫然擡頭,怔怔無語。
老太君卻以爲他不願意,怒拍了桌子,“你不想負責?”
湯陽連忙道:“不,不,我一定會負責任,我一直都想娶她爲妻,不,我不是,我不敢想,但如果她能願意,我求之不得。”
老太君當機立斷,“你馬上回去準備,然後找個媒人,一同上門提親。”
“啊?”
“還不快滾?”老太君氣勢如虹,一揚手,“徐一,帶他回去,然後你幫忙找媒人,不能耽誤,明天之前,把提親的事辦妥。”
湯陽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徐一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