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面人員粗粗聯繫好了,曹奐不敢耽擱,生怕再出什麼亂子。
於是,在劉尋進行擴大性孝廉考覈、姜維打破蜀漢京都城的時候點,曹奐就準備出逃洛陽!
逃離也得有藉口,要不然突然之間就跑出皇宮了。肯定驚動晉王司馬昭的世子——司馬炎。現在司馬昭去打鐘會了,司馬炎便行使京都大權,肯定會派人攔截曹奐,沒準還會殺了他。
畢竟司馬氏之前就已經殺了一個皇帝了啊!
還好眼下到秋季了,天子肯定要開展秋獵了。其實這就是個形式,向天下人表示天子很重視勇武,並且保持着先祖的進取精神。跟天子在春耕的時候下田打兩鞭子耕牛、耕兩步田表示重視農業一樣。
這是一項很正規、大型的禮儀性活動。就算曹奐是傀儡,也要出席參加這種活動的。
當年曹操把漢獻帝當傀儡的時候,也得讓漢獻帝去秋獵。
曹奐就打算,等秋獵的時候,出宮後就往城南跑。跟樂肇接上頭之後,由南門出去,隨後一路向西奔逃!
如果能逃到河西走廊那兒,跟夏侯毅的軍隊再接上頭,基本上就安全了。到時候緊守玉門關,司馬氏便不能再把他怎麼樣了。
於是在司馬炎提出要曹奐秋獵的時候,曹奐爲了使他放鬆警惕,什麼都依着他的意思。你說啥時候秋獵都行,不就是早兩天晚兩天的事兒嗎。你說在哪兒秋獵都行,我不就是走個過場嗎。
司馬炎對此非常得意,出了皇宮就跟人說:“父王還以爲他走了,我就難以掌控局面。今天叮囑我小心翼翼,明天叮囑我要聽這個老人那個老人的話。你看,這小皇帝在我手裡還不是乖乖的?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就是一懦夫!”
當朝司徒何曾是司馬家的心腹,看司馬炎有些得意忘形,便勸道:“世子,秋獵百官萬民可都在看着呢,還是細心些好。”
司馬炎少年心性,哪裡願意聽他嘮叨?不甚耐煩道:“放心!秋獵都多少次了,能出什麼問題?”
何曾無奈,只好退下。
秋獵當日,司馬炎早早地帶着他晉王府的一衆實權大臣,帶着御林軍和城防警衛軍,用着天子儀仗,萬分威儀,在洛陽城的正門——東門等着曹奐。
要說司馬炎爲什麼有御林軍?因爲司馬昭在受封晉王的時候,特別加了一項——用天子儀仗!這點是跟當年曹操學的,爲自己兒子以後當皇帝鋪好路。
太尉王祥去宮裡請曹奐。曹奐雖然是皇帝,但是排場就差多了。只有一隊御林軍護衛,一些宮女和太監服侍,再加上黃門侍郎等幾個宮內屬官。
但是曹奐不在乎排場。他參加秋獵也有幾次了,以往都是有些害怕外加屈辱。都是司馬昭那老賊施加給他的。但是今天,曹奐的心裡充滿了激動和忐忑!
能逃出去嗎?能逃到西域嗎?要是能,曹魏不說一定可以中興,起碼也能延續下來了。要是不能,自己肯定活不成了!
看看御林軍,裡面有不少都是司馬氏的密探啊!只有一部分是曹丕時期留下來的,還算忠心。裡面一名中郎將叫馬明的,是曹操的護衛隊長許褚的老部下,一直對魏室忠心耿耿。曹奐已經跟他通過氣了,其他的,還不知道能有幾成能用呢!
太尉催促曹奐道:“皇上,該上路了!”
曹奐心中大罵:上路?你這是咒我死啊!
不過曹奐也沒在這種小事上表現出異常。便踩着太監的背,翻身上了馬。
王祥略感詫異:“皇上,何不乘轎?”
曹奐道:“今當秋獵,自當騎馬!”
王祥還想說什麼,曹奐已經輕踢馬腹,縱馬上前了。王祥皺了一下眉頭,卻也沒有再勸。
本來,秋獵的時候,皇帝就是該騎馬的。只是曹奐這個傀儡皇帝,也就是到了秋獵場露個面,被司馬昭戲弄欺負一下而已。既沒他什麼事兒,他興致也不高,所以在出城之前,一般都是坐轎。這次突然改爲騎馬,王祥便有詫異。可是這也正常,王祥便沒有再逼迫曹奐。
大隊人馬出了宮,往城東而去。曹奐在心裡默默地數着,按照他和衆忠臣的約定,將在城南和城東相交的三柳路口行動!
終於,三柳路口到了。突然從前方跑過來一隊斥候,看起來是城防軍的。王祥揮手讓隊伍停下來,喝問道:“大膽!什麼人?膽敢攔天子車駕?”
那斥候首領卻沒理他,而是對曹奐道:“啓稟陛下,城東忽然有人鬧事、鬥毆。晉王世子怕驚擾了陛下,特令我等前來通告,要陛下從城南繞過!”
“胡說!”王祥斥責道:“當今天子秋獵,誰人敢在城中鬧事?就算真有不知死活的東西鬧事,世子也只會派大軍將他們全斬了,豈會讓陛下繞道而行?說,你們是誰的人?有何居心?”
不得不說,王祥一輩子沒有白活,起碼經驗豐富。通過樂肇手下士兵的第一次說話,就察覺了很多漏洞,隨口說了一個,就讓那斥候無法自圓其說!
就在這個時候,周圍小巷子裡突然涌出來許多遊俠兒打扮的人!他們相互叫囂着,謾罵着,很快地接近了皇家隊伍!
“你們是什麼人?御林軍呢?還不快快將這些鬧事者斬殺殆盡!皇上?今天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知是何人在蓄意鬧事,老臣護着你快快去見世子!”王祥看到這麼多莫名其妙出現的遊俠兒,心中就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兒!於是連忙想護着曹奐先走。
果然不出王祥所料,那些遊俠兒剛一靠近皇家隊伍,就從懷中掏出了利刃,殺向隊伍中人!御林軍當然立刻前去阻止。但是,王祥驚駭的發現,御林軍中,居然突然有三分之一的人把長槍捅進了隊友的身體!
王祥大駭道:“皇上快隨老臣去見晉王世子!”
卻見曹奐笑道:“朕豈能丟棄自己的臣子呢?朕當與他們共同殺賊啊!”說着拔出了寶劍。
王祥怒斥道:“皇上豈能任性?老臣會和皇上一起走,其他臣子丟就丟吧……”
他話音未落,就見“咻”地一聲,曹奐手中寶劍已經刺入了他的胸膛!
“皇上你……”王祥不敢置信地看向曹奐。
曹奐冷冷一笑:“司馬家的老狗!朕說的賊,就是指你!而他們,纔是朕的臣子!”
王祥費勁力氣扭頭看去,只在那羣遊俠兒中看到了夏侯莊、夏侯績……
“原來,大魏終究不甘滅亡嗎?我爲魏臣,卻助司馬權臣,是否該有這樣的報應呢……”也許是人之將死吧,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王祥卻在想着這些倫理問題。直到,最後一絲意識消逝,頭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