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漢賊不死,天下難安!

壽春。

大將軍府內,光線透過雕花窗櫺,班駁地灑在司馬懿的身上。

他身着一襲樸素的常服,面容平靜,彷彿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每一道痕跡都蘊含着智慧與從容。

司馬懿手中緊握的軍報,字跡密密麻麻,記載着前線最新的戰況與敵情,他的目光如炬,細細審視着每一個細節,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影響戰局的信息。

對面,胡遵跪坐於地,一身甲冑尚未卸下,顯然是從前線匆匆趕來。

他的黑眼圈深重,眼中滿是疲憊,彷彿一夜未眠,身上的汗味與甲冑的冷冽交織在一起,透露出他剛經歷了一場艱苦的戰鬥或奔波。

胡遵的臉上寫滿了沮喪與不甘,他低聲說道:“末將本是欲藉此行動作爲突破口,提振我軍士氣,不料卻被那間軍司戲耍,半點好處都未撈到。”

司馬懿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中既有對胡遵的理解,也有對局勢的淡然把握。

他輕聲安慰道:“未得半點好處,這並不算什麼大礙。關鍵在於,我們沒有失去什麼,這便是最好的結果。戰場之上,虛實難測,你之遭遇,我早有預料。”

胡遵哭喪着臉,滿是無奈:“本想借此機會揚眉吐氣,如今卻怕是要成爲壽春百姓的笑柄了。”

司馬懿搖了搖頭,目光中透出一絲深邃:“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那劉公嗣有間軍司,擅長謀略詭計,難道我大魏就沒有與之抗衡的校事府嗎?校事府的能人異士,同樣不容小覷。

你我只需靜待其佳音,若校事府行事順利,說不定能爲我軍帶來意想不到的轉機,到那時,我等也不必再在這壽春城中死守了。”

說到此處,司馬懿的眼神愈發深幽,彷彿能穿透眼前的困境,看到未來的勝利曙光。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着窗外漸漸暗淡的天色,心中涌動着複雜的情緒:既有對當前局勢的憂慮,也有對未來的堅定信念。

胡遵聞得此言,心中彷彿被一股熾熱的火焰瞬間點燃,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

他瞪大了眼睛,滿臉期待地望着司馬懿,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地問道:“明公……難道已經找到了對付漢國的妙計?”

司馬懿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眼神中閃爍着深邃的光芒,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確是有些想法,不過都是些奇技淫巧,不可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於此。”

他的語氣雖輕,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胡遵聞言,心中更是好奇難耐,急切地想要知道這個計策的具體內容。

他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再次問道:“大將軍,可否略透露一二?讓我心中也有個底。”

司馬懿搖了搖頭,眼神變得異常嚴肅,他壓低聲音,緩緩說道:“此事關乎重大,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暴露的危險。待到事成之時,你自然會知曉一切。現在,還是耐心等待吧。”

胡遵聽後,心中雖有千般疑問,萬般好奇,卻也明白司馬懿所言非虛。

他不敢再多問,只得將滿腔的好奇與期待強行壓下,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就在這時,一陣輕柔的腳步聲打破了室內的沉寂,美人靜姝帶着幾名下人,端着精美的酒食緩緩而入。

她身穿一襲淡雅的衣裙,步履輕盈,宛如仙子下凡,爲這緊張的氛圍帶來了一抹柔和的色彩。

“大將軍,胡將軍,酒食已備好,請慢用。”

靜姝的聲音溫婉動聽,她輕輕揮手,示意下人將酒菜一一擺放於案上。

司馬懿見狀,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溫和笑容,他對着胡遵招了招手,說道:“來來來,胡遵,我們先好好享用這一頓美食,再去八公山輪守。戰事雖緊,但也不能虧了自己的身子。”

胡遵聞言,心中涌起一陣暖流。他望着滿桌的佳餚,只見盤中擺放着色香味俱佳的珍饈美味:鮮嫩多汁的烤鹿肉,香氣撲鼻的燉雞湯,還有那晶瑩剔透、口感細膩的魚羹,每一道菜都讓人垂涎欲滴。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鹿肉,放入口中細細品味。那肉質鮮嫩,汁水豐富,咬下去滿口生香,令人回味無窮。再飲一口雞湯,那湯汁濃郁而不膩,溫暖着他的心脾,彷彿連日來的疲憊都隨之消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胡遵與司馬懿邊吃邊聊,氣氛漸漸變得輕鬆起來。雖然關於對付漢國的計策,司馬懿依然守口如瓶,但胡遵已不再急於追問。

大將軍既然已經有了打算,那麼一切就只需靜待時機。

對於孫尚香而言,吳郡老家,早已不再是那個充滿溫情與回憶的地方。

歲月如梭,那些曾經熟悉的面孔,那些與她共度童年的玩伴,或是慈祥的長輩,大多已化作黃土,塵歸塵,土歸土。

每當夜深人靜,月光透過窗櫺,灑在她孤寂的牀榻之上,她的思緒便會不由自主地飄向遠方,飄向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男人。

那是一種複雜的情感,交織着思念、遺憾與未竟的期盼,如同夏日午後突如其來的雷陣雨,既猛烈又無法捉摸。

此刻,她乘坐着一艘裝飾簡樸卻穩固的舟船,沿江而上,前往建業。

大江兩岸,縴夫們赤裸着上身,汗水順着他們黝黑的脊樑滑落,每一步都似乎在與大地的引力抗爭,發出沉悶而有力的號子聲。

夏日的陽光熾熱,大江的水勢也因此變得洶涌澎湃,波濤翻滾間,彷彿蘊含着無窮的力量,既讓人心生敬畏,又激發着勇往直前的豪情。

沿途,稻田如綠色的海洋,隨風起伏,生機勃勃,預示着又一個豐收的季節。

然而,在這片繁榮景象之中,孫尚香的心中卻泛起了淡淡的憂愁。

孫家,這個曾經輝煌一時的江左王族,如今卻人才凋零,昔日的榮耀彷彿成了過眼雲煙。

孫尚香心中明白,僅憑她的一己之力,難以挽回家族的頹勢,但她仍願儘自己所能,爲孫家留下一絲希望。

轉頭望去,少年孫鄰正抱着一本書,坐在甲板的角落裡,靜靜地閱讀。

他的面容還帶着幾分稚氣,但眼神中已有了超越年齡的沉穩。

這段時間以來,經過孫尚香的不懈努力,孫鄰終於答應隨她前往建業。

這對於孫尚香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安慰。

她希望,孫鄰能夠成爲孫家的新支柱,不讓這個曾經顯赫的姓氏,在滅國的陰影下徹底沉淪。

孫鄰的臉上無喜無悲,彷彿外界的一切喧囂都與他無關。

他沉浸在書頁之間,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像是在他心中種下了一顆顆希望的種子。

孫尚香看着這樣的孫鄰,心中涌起一股複雜的情感。既有欣慰,也有擔憂。

欣慰的是,孫鄰的成熟與穩重,讓她看到了孫家未來的希望;擔憂的是,這條復興之路,註定不會平坦,孫鄰將要承擔的,遠比他此刻所能想象的要多得多。

舟船繼續前行,大江的波濤似乎在訴說着過往的輝煌與滄桑。

孫尚香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說到底,她對孫家,到底是沒有太多感情的,只是因爲自己生於孫家,僅此而已。

但她也覺得,自己做的,已經是夠多了。

也只能做這麼多了。

舟船迅速穿越了波濤洶涌的大江,不久便抵達了建業。

與前些時日那緊張而蕭條的氛圍截然不同,此刻的建業江面上,商船如織,絡繹不絕。

這些船隻大小不一,形態各異,有的輕盈如燕,有的則穩重如山,它們或裝載着沉甸甸的貨物,或搭載着滿懷希望的旅人,共同編織着建業繁華的水上畫卷。

渡口周圍,更是熱鬧非凡。小販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各式各樣的商品琳琅滿目,從新鮮的魚蝦到精緻的手工藝品,應有盡有。

人影憧憧,摩肩接踵,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生活的熱情與活力。

生意之火爆,幾乎讓人忘記了不久前這裡還曾是一片沉寂。

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渡口邊上那三艘巨大的“艨艟鉅艦”。

它們巍峨挺立,如同三座移動的城堡,甲板寬闊,桅杆高聳,即便是在衆多船隻中,也顯得格外醒目。

孫鄰好奇地打量着這些龐然大物,忍不住詢問孫尚香:“叔母,這些船是做什麼用的?爲何如此之大?”

孫尚香輕輕一笑,眼神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興許是運送貨物的商船吧。在江上航行,商船自然是越大越好,能裝載更多的貨物,也能抵禦更猛烈的風浪。”

然而,孫鄰卻皺起了眉頭,他並不完全認同孫尚香的說法。

他心想,若是商船,如此巨大的體積,在小河小溪中豈不是要擱淺?這樣的船,更適合在廣闊的海洋上馳騁,而非穿梭於內陸的水道。

大內官黃皓早早地便在岸邊等候,他身穿一襲華麗的官服,頭戴高聳的內官頭冠,腰間佩帶着象徵身份的玉佩,顯得格外尊貴。

然而,當他見到孫尚香走下舟船時,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極爲謙卑,彷彿一位恭敬的僕人。

他快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禮,語氣中充滿了敬畏:“夫人,陛下已經在行宮等候您多時了,還望夫人莫要讓陛下久等了。”

孫尚香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她的心中其實也充滿了期待,迫不及待想要見一見那位大漢天子,她的心上人。

而孫鄰聽到馬上便能見到皇帝,眼睛頓時一亮,充滿了興奮和好奇。

當然,這其中似乎還有其他的意味在裡面。

他當即對孫尚香說道:“叔母,前番侄兒在天家面前口出狂言,此番若是要重振孫家,自然是要去陛下面前表明態度。還請叔母帶我一道過去。”

孫尚香轉頭看向孫鄰,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她知道,孫鄰已經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了,他終於開始爲孫家考慮了。

她輕輕點了點頭,對黃皓說道:“大內官,你看這般可好?讓鄰兒與我一同去拜見陛下。”

黃皓聞言,心中不禁暗自琢磨。

他深知孫尚香在劉禪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因此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思及此,黃皓當即點頭哈腰地說道:“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夫人與這個郎君一道去拜見陛下罷!陛下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說着,黃皓便引領着孫尚香和孫鄰向行宮走去。

終於,他們來到了行宮的大門前。

黃皓停下腳步,轉身對孫尚香和孫鄰說道:“夫人、郎君,請隨我來。陛下已經在殿內等候多時了。”

說着,他推開門扉,引領着兩人走進了殿內。

殿內金碧輝煌,氣勢恢宏。

劉禪坐在高高的龍椅上,身穿龍袍,頭戴皇冠,威嚴而莊重。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彷彿能夠洞察人心。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孫尚香身上時,卻變得柔和而溫暖。他站起身來,微笑着走向孫尚香和孫鄰,用親切的語氣說道:“夫人,你終於來了。”

孫尚香緩步上前,劉禪也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他一把攬住孫尚香,兩人當着孫鄰的面溫存了一番,彷彿世間一切都已靜止,只剩下他們二人。

然而,片刻之後,劉禪的目光終於轉向孫鄰,帶着幾分審視與期待。

“如何,你終於想通了,願意爲朕效力了?”

孫鄰的心在劇烈跳動,他深知這一刻的決絕將決定他的命運。

他當即上前幾步,跪伏在劉禪面前,聲音堅定地說道:“臣下願意爲陛下效力!”

然而,在所有人都沒看到的地方,他的手指已經悄悄摸在了藏在袖口的魚腸劍的劍柄之上。

這把劍,是他最後的依仗,也是他最後的尊嚴。

誰言江東無壯士?

他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好好好!”劉禪連聲說好,臉上的笑意更濃。

但是,他並未察覺到孫鄰的異樣。

就在這一剎那,孫鄰暴起刺來。

他的眼中閃爍着決絕的光芒,聲音冰冷如霜:“暴君,你這漢賊不死,這天下如何安定?納命來!”

魚腸劍如一道閃電般刺向劉禪的胸膛,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劉禪身旁的大內官黃皓猛然撲了過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這一劍。

“陛下小心!”

“噗嗤!”劍尖穿透了黃皓的胸膛,鮮血噴涌而出。

黃皓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他依然緊緊抱住孫鄰,不讓他再有任何動作。

“你……”劉禪驚愕地看着這一幕,他沒想到孫鄰竟然會突然發難。

他怒視着孫鄰,聲音冰冷如霜:“你這叛逆之徒,竟敢行刺朕!”

孫尚香也愣住了,她沒想到孫鄰會如此決絕。

她想要上前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黃皓倒在地上,生命之火漸漸熄滅。

“侄兒,你這是何苦?”她悲痛地呼喚着孫鄰的名字,但孫鄰已經聽不見了。

他的心中只有決絕和仇恨,他想要爲孫家報仇,想要推翻這個暴君的統治。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在一刺不成之後,周圍的禁衛已經是將他徹底控制住了。

他沒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了。

劉禪眼神冷冽,嘴上卻是笑出聲來了。

“呵哈哈哈~”

正如荊軻刺秦王,導致燕國提前被滅。

孫鄰刺帝駕,無疑,也給了劉禪更好收拾統合吳國舊地的機會與藉口!

仁義太多了也不太行。

有時候,還是暴力能夠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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