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程康平這個外孫張老太爺還是放心的,只是人老了看到晚輩總免不了的說上幾句。現在想起來當初讓他在程家自生自滅,他卻不讓兒子和兒媳婦過多管他的事,是他這個做外公的太過狹隘了。若是時間能重來,他必然不管別人的眼光將他帶到自己身邊來教養。這樣,至少能讓他更加出衆。
對於張老太爺的情緒程康平自然是瞭解不了,見外公不說話,程康平便出聲道:“外公,過幾日還有件事得請您費心了。”他母親的事,想來外公是會同意的。
見張老太爺點點頭後程康平才說道:“外公,過些日子父親會從張家迎娶母親,請外公應允。”
“你說什麼?”是他聽錯了嗎?可除了玉月之外他並沒有別的女兒,他也沒老到聽不清楚事情的時候,那麼他就是沒有聽錯了。顧琛迎娶玉月,玉月都死了這麼多年,他來迎娶什麼?玉月的靈柩嗎?開什麼玩笑,皇家怎麼可能同意堂堂的王爺迎娶一個死人?所以,還是他聽錯了吧?!
“皇上同太后已經同意,讓父親迎娶母親的牌位。母親是張家的人,到時候自然得勞煩外公多加費心。”父親能這麼做,是對母親的深情。若是母親還活着,應該也會很開心的。只是,人已經不再了,做這些也許她根本就感覺不到了。
皇上和太后居然同意了?!想來懷王也沒少周旋其中。通過這事張老太爺對顧琛的芥蒂又少了一些,其實張老太爺也不是真的恨顧琛。當年他知道顧琛對女兒有情的時候,心裡何嘗不是樂見其成的。懷王顧琛不但才智出色,也是皇室之中少有的潔身自好的男子,當時便是皇都閨秀最想嫁的男子之一。發生了當年那件事,他也知道不能全怪懷王,但氣他放不下自尊是真的。後來又因爲朝堂的一些事情,他索性帶着一家大小離開了皇都。到了花溪玉月又爲了他的孩子硬是嫁了程勝那樣的人,早早的就走了。他心裡自然是不會對懷王有好臉色,如今時過境遷,想得太多又有何種意義?顧琛能爲玉月做到這一步,已經證明他後悔了。張老太爺點點頭:“我會將事情安排妥當,你告訴他張家恭候大駕。”
“多謝外公,只是父親的意思既然母親已經安眠於花溪。那麼他的陵寢之中,葬入母親的衣冠便可。待他故去之後,由康平交他葬於花溪。”皇陵之中陪葬品過多,誰知道以後公是何種場景,倒不如在花溪來得清靜。
“嗯,我知道了。”這個決定很好,張老太爺在心裡又對顧琛滿意了幾分。
又和張老太爺談了些事,程康平才和牡丹一起離開了張家。兩人剛回到王府,皇宮的聖旨便到了,來宣旨的是皇上身邊的秦公公。
聖旨的大概意思,就是皇帝隱晦的言明,由於當年他的一個不小心被奸人矇蔽,讓皇弟錯失了心愛之人,他這個皇帝深表痛心後悔。事情過了這麼多年,皇弟依然對張家之女情深至今未娶,而張家女子也是癡情之人,受盡磨難爲懷王生下兒子。懷王前往花溪查案之時,得知張家之女生前爲他生下了兒子。爲了成全兩人的情深,他這個皇兄特此賜婚,皇弟不日將迎娶張家之女的靈位爲妻,位尊王妃。同時爲那孩子賜名爲謹,並正式封爲王府世子,他的夫人封爲王府世子妃。
顧琛接過聖旨謝恩,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一切都很好。打發了秦公公一行人一些好處,他們便離開了。顧琛看向兒子,微笑着叫道:“以後你們便是王府名正言順的主子了,我希望你們能將王府守得好好的。”能認回他和玉月的孩子,是他這輩子除了認識玉月之外最開心的事情。他不需要他們有什麼大的作爲,只希望他們健康平安一生。能看得出來兒子和兒媳婦真心相愛,他也不希望他們走上他和玉月的老路。但以兒子的性格,那種事情必然不會發生。
“父親放心。”皇帝爲他賜名爲謹,他多少明白是什麼意思。這是叫他看清楚他的身份,別做不該做的事,也別做有損皇室的事,做所有事情的時候都得謹慎爲之。
聖旨到達王府沒多久,便有人收到了消息。女子四十多歲的年紀,身上穿着米分色的衣服,顯得有些不倫不類。這婦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平候之女喻如意。她此刻面色蒼白,將屋裡的東西砸了個遍。沒東西砸了之後,才倒在牀上哭了起來,哭了一陣又哈哈的笑了起來:“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贏了,她還是贏了,他還是娶了她爲妻……”她本來以爲只要顧琛不娶,她還是沒有輸的,就算當年她得不到顧琛,別人也得不到。可如今,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顧琛寧願娶一個死人都不願意娶別人。她輸了,也或許她從來都沒有贏過。
從小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丫鬟擔心被老爺回來看到她的樣子,忙上前道:“姨娘,這個時候老爺該回府了。”小姐以前有多喜歡懷王她知道,小姐爲了得到懷王做的那些事她也知道,但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小姐已經是別人的妾室再想那些又有什麼用?現在小姐能依仗的就只有老爺了。若是小姐將老爺對她的愛磨沒了,日子就真的是難過了,爲什麼小姐就想不明白這一點呢?
“他回來便回來了,關我何事?”張玉月死了都能做懷王妃,而她卻只能做一個卑賤商人的妾室,她不甘心。她的家世,她的容貌那一樣比張玉月差了,爲什麼張玉月就能得到他的深情?眼中滿是陰霾:“青石,你拿些銀子,找些說書和乞丐說張玉月不但死前已嫁別人爲妻,並且品性不端,再都已死之人如何能入王府爲妃?並且張玉月已死多年,誰能證明那孩子就是懷王親生?”雖然顧琛現在已經四十多歲,但仍然是不少世家和閨秀看中的夫婿,想必此風一出,必然有許多世家樂見其成。到時候風吹得大了,火越燒越大,皇上不顧皇室體面,還有皇室宗親呢。到時候,懷王娶張玉月牌位的事想都別想。反正無論如何,她絕不能讓張玉月如願。
“姨娘……”青石低低的叫了一聲,她的小姐是瘋了嗎?如今安平候府已經敗落,若是被懷王查出是小姐所爲,恐怕會讓安平候府和羅家都會被波及其中。
“叫你去你就去,皇都這麼多張嘴,你做得隱蔽一點誰會知道?別忘了,你的這條命還是我救的。”她不好過,憑什麼要別人過得好。她這輩子已經沒有可能成爲顧琛的妻子了,憑什麼張玉月能?當年若不是因爲她,以她的家世和容貌她早就是顧琛的王妃了。所以說一個人心盲了,就什麼都看不見了,當年明明知道兩人相愛,卻硬要插入兩個人中間。
對於小姐的執念,青石知道這輩子已經是糾正不過來了。她只是有些心疼老爺,雖然不得已讓小姐做了妾室,但這些年爲小姐做的事情就算是顆石頭也應該被捂熱了。但小姐,卻還惦記着根本就不愛她的懷王。不知道若是有天羅老爺對小姐安全失望了,小姐會不會後悔。但對小姐要求的事,她確實拒絕不了,她這條命確實是她救的。
最後青石在她家小姐的吩咐下,讓人將話給散播了出去。她做得很隱蔽,她易容之後找到第二個人給了些銀子,讓他找到乞丐又給了乞丐銀子讓他們將消息散播出去。剛開始的時候只是平民百姓之間在傳,後來幾個對懷王有心思的世家聽到這個消息聞風而動,也加入了其中。沒幾個時辰,整個皇都已經將張玉月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且沒一句好話,張玉月在皇都時品性不佳,並且已經做了別人的妻子還有什麼資格做懷王懷?張玉月明明是嫁入程家後生下的孩子,怎麼會是懷王的孩子?議論到後面,還惡意的帶上了張家,這張家是不是使了什麼手段?不然懷王是如何得知那孩子的身世?難道是張家策劃的一場有意思的陰謀?如果是真的,那麼張書宇的品性肯定不怎麼樣?如何能做朝廷命官?
皇都的不比花溪單純,花溪地方不大許多人能看到事情經過,也沒人會沒事幹的花銀子惡意操縱流言。但皇都這地方就不同了,大了不說,百姓嘴裡說得熱火朝天的,其實根本就沒見過人。大多都是以訛傳訛,覺得這事別人都知道了自己不知道很沒面子。事情越傳越厲害了以後,便有些情緒激動的人到別人家門口扔東西,或是對那一戶人家的下人都指指點點。這種行爲,讓人家一大家子都擡不起頭來。
皇都就曾經發生過一樁事情,說一位大戶人家的夫人與家裡下人苟合,一個丫鬟看見的。後來事情越傳越厲害,女子的相公不在家,夫家沒辦法便做主將她給休了,孃家又不肯接受她,走後女子走投無路吊死在了破廟之中。後來女子的相公回來了,知道妻子被休後自盡而事,將事情好好查了一遍。才知道一切都是丫鬟的陰謀,因爲丫鬟愛慕男主人嫉妒女主人,才做出了此事。男人查清事情後,得以了皇都都主的允許,將那丫鬟在刑場活活的燒死。那件事過後倒是嚇着了一些人,消停了一段時間。但皇都是什麼地方,人多,事非自然也多,沒多久又開始了。
本身負能量的東西傳播得就快,再加上有心人的操縱。從這些人的口裡,張玉月成了一個人儘可夫的女人,而程康平不,顧謹和牡丹也成了貪慕榮華富貴的小人,兩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欺騙懷王……
不過在流言越傳越厲害的時候,也有人開始質疑。雖然張家從皇都搬走了好些年,但活着的人也不是沒有,當年張家姑娘不但是皇都出了名的才女,而且容貌出色。怎麼可能是人們口中那個人儘可夫的女人?難不成是到了花溪才變成那樣的?
懷王府,顧琛聽到下人的稟報之後,氣得差點想砸了手上的茶杯。他有料到此事肯定會有人攪局,但他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後面的人是想要將玉月和謹兒一起毀掉,將可疑的人在心中過了一遍,最後想到了一個人,眼中狠光一閃。當初要不是皇兄,他早就讓她死無葬身之地了。也怪他,當初想着那女人那麼想做王妃,但最後卻做了一個商人之妾,想必她剩下的日子肯定會過得生不如死。誰知道他一時沒收拾,倒讓她有機可趁了。想來除了她之外,肯定還有其他人也參於其中了,若不然以她現在的本事和安平候府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流言宣傳得這麼廣。
不過流言的事處理起來也不難,不過,他卻有其它的想法,朝邊上的下人道:“去請世子到這裡來。”他得安心辦婚禮的事情,其它的交謹兒來處理吧!
沒多久顧謹(以後都用這個名)便來了,顧琛將事情對一說,便問道:“謹兒,你看此事如何處理?”他老了,許多的事情他也不想去費太多的力,正好藉着此事讓謹兒進行一個歷練。
顧謹略作思索後,便笑着問道:“父親介意您和母親的事流傳出許多的版本嗎?”以流言來對付流言是最好的辦法,並且不用大費周章。而且爹孃的事情雖然沒有人同他說過,但他多少也猜出來了一些。無論傳言如何,爹孃互相情深是事實。而對嚮往美好的文人才女來說,爹孃無疑是最好的範本。
“可以。”很好,兒子的想法和他一樣。不過,光是這樣還是不夠的,還需要做一些其它的。說完這個之後顧琛並沒有說話,他等着顧謹接着說。
“讓王府的暗衛查出流言最開始傳的地方,看能不能將背後之人查出。不過這一次的事情,顯然是查不到幫兇身上了。”能將流言這麼快的擴散,肯定不是一個人所爲。想來這些人,都是衝着父親來的吧!
顧琛點了點頭,只道:“你着手去辦吧,明天我會將王府的暗衛交到你手上。”謹兒能做到這樣已經非常不錯了,至於幫兇,就算想出來也不可能動得了手。但是他們得記在心裡,詆譭玉月和他的家人,絕對不行。這一次,他也會讓喻如意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