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開早在前一段升了官,現在已經不用賣鞋了,是採購科的副主任,官不大,但卻是個肥缺,沒點門路可坐不上這個位置。
不過他這次升官跟楚恆關係不大,基本都是老連長衛超英跟幾個對口的戰友幫着他活動的。
此時,楚恆小兩口已經來到百貨商店裡,站門口踅摸了一下,瞧見賣玩具的櫃檯那裡的售貨員閒着沒事,便走了過去。
“張哥,有日子沒見了。”
來到近前,楚恆鬆開媳婦的手,笑着拿出煙給正靠着櫃檯喝水的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遞了根菸。
他沒事總過來騷擾郭開,跟這裡的職工們基本都混個臉熟。
“喲,楚所長,倪主任。”叫張哥的男子忙放下水杯,瞧了眼這對遠近聞名的金童玉女,目光最頭停留在那顆黑炭頭上,很好奇是怎麼弄的,卻沒好意思問,便隨手接過煙當場就點着,深吸了一口後,懶洋洋的靠着伏在櫃檯上說道:“怎麼?要買玩具啊?相中什麼了?我給你們個內部價。”
“不買玩具,我們來找郭開的,他今兒來了麼?”楚恆笑着擺擺手。
“來了,你們等會啊,我這就給你們叫去。”張哥也是個伶俐人,一聽就知道他什麼意思了,都不用他開口,直接轉身去了商店裡頭的辦公室。
“你一天天就知道欺負郭開。”倪映紅轉動美眸,一臉無奈的瞟了丈夫一眼,便轉頭去打量櫃檯上的那些玩具,手掌撫摸着遮擋在寬鬆衣裳下微微有些突出肚皮,想着要不要提前給還未出生的孩子先準備兩樣。
“丫現在升官發財了,我不欺負他欺負誰?”楚恆笑麼呵的陪在媳婦身邊,一邊竊竊私語的說着小話,一邊跟她瞧着多種多樣的玩具。
過了沒多久,張哥就回來了,身邊還有郭開,穿着身幹部服,腳上是大頭皮鞋,看着人模狗樣的。
“嫂子來了!”
他先跟倪映紅打了個招呼,小倪淺淺對他一笑,好似一朵綻放的白蘭花。
隨即他又看向楚恆,咧嘴一笑:“嚯,你這時讓炮崩了?”
“我讓你崩了。”楚恆白了他一眼。
“我可沒這麼大勁兒,就你這臉色,最少也得九二步兵炮!”郭開幸災樂禍的看着那張黝黑的俊臉,摸出煙甩過去一根:“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兒晚上。”
楚恆接過煙與損友湊到一塊,嬉笑怒罵的扯了一會,才用理所應當的語氣說道:“行了,等會咱再聊,餓了,先吃飯去,出去二十多天了,就想家裡這口涮羊肉,今兒給你個機會,請我來一頓。”
“成,我去後勤借點肉票。”
郭開下意識的轉身往回走,隨即又很反應過來,回過身瞪眼道:“差點讓你繞進去,不是,你想吃涮羊肉了憑什麼要我請啊?”
“嘖嘖,瞧瞧你這忘恩負義的揍性!”楚恆痛心疾首指着他:“忘了老子當初怎麼幫你的了?沒我你能保住這工作?沒我你能從局子裡出來?”
“還娶媳婦升官,姥姥!指不定在哪啃窩頭呢!”
“我吃你頓涮羊肉怎麼了?”
“早知道你是這個人品,我特孃的當初就應該讓你這強……”
郭開哪敢讓他再逼逼,頓時敗下陣來,黑着臉對他拱手連連,討饒道:“爺,楚爺,您別說了成不?我請,我請還不成嗎?”
邊上的張哥憋着笑,似乎很願意看到這孫子吃癟。
“那你還不趕緊去拿票去?”又一次拿捏了他的楚恆洋洋得意的笑着。
“我這輩子算是栽你丫手裡了!”郭開一臉惆悵的轉回身離開,只要他還活着,他這個把柄就能讓楚恆吃一輩子……
早知道當初還不如啃窩頭去呢!
“你呀你。”小倪搖了搖頭,嘴角噙着笑,覺得男人有時候真的很幼稚,隨後她來到櫃檯前,指着其中一個做工很精緻的布娃娃道:“張哥,您受累把這個娃娃給我。”
“這個啊?”
張哥忙過去把布娃娃取了出來。
小倪仔細看了幾眼,確認沒什麼質量問題後,痛快的付了錢,遞給了丈夫:“給,你下午不是要去看老太太嗎?正好把這個給虎妞。”
“成。”
楚恆隨手接過來看了幾眼,便跟張哥道了個別,與媳婦去其他櫃檯轉了轉。
沒多久,郭開找後勤的人借了肉票回來,一張臉臭的跟穿了半個月沒洗的鞋墊似的,沒好氣的道:“走吧,楚爺。”
“走着!”
楚恆也不在乎,有涮羊肉吃就行,樂呵呵拉着媳婦跟他一塊出了百貨商店,開車去了東來順。
因爲風沙的緣故,平時經常爆滿的東來順今天的客人不多,哪怕是中午飯口,連一半座位都還沒坐滿。
楚恆他們仨人進來後,挑了個靠裡的位置坐下,便開始點菜。
“三斤羊肉,毛肚一盤,蘿蔔、白菜、豆腐、粉絲也都來點。”
楚恆點好東西后,郭開肉疼的從兜裡拿出錢票給了服務員,隨後三人就一邊聊着家常,一邊等着上菜。
他們聊了沒一會,飯店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夥小年輕招搖過市的走了進來。
這些人中有男有女,進屋坐下後就開始嚷嚷。
“來六斤肉!”
“糖蒜多來點!”
“還有毛肚!”
他們嗓門不小,被吵到的楚恆皺着眉望過去,剛要呵斥幾句,卻突然愣住。
那些人裡面,有一個高高瘦瘦的姑娘,模樣甚至不比他媳婦遜色多少,唯一可惜的就是有一對A。
正是曾經與他有過一段時間的糾纏的韓雲雯。
也不知道這個大妞這段時間都經歷了什麼,俏臉上開朗、陽光的神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疲倦。
曾經那一雙彷彿會說話的靈動眸子黯淡無光,深處還隱藏着一抹警惕與厭惡。
好似一隻傷痕累累的可憐小獸。
剛巧,韓雲雯這時也發現了楚恆,她先是怔了怔,就急忙轉過身避開了他的目光。
雖然她早已將自己對楚恆的敢情放下,可還是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
韓雲雯心中此刻慌亂無比,兩隻手掌用力捏着自己衣角,一想到楚恆就在自己身後看着她,只覺得如坐鍼氈一般。
“雲雯啊。”
這時,她這一幫人裡一位長着蒜頭鼻的青年色眯眯的看着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廠花,意有所指的道:“今天只要你把哥哥陪好,你那點事都是小事情,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