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恆用人,首先看中的就是忠心,其次纔是能力。
如果一個人有反骨,就是能力再怎麼出衆,哪怕是能帶來億萬鉅富,他也絕對是看都不帶看對方一眼的。
反之的話,若是一人對他忠心耿耿,就算是笨的跟頭豬似的,他都不會嫌棄,大不了多教教就是了。
畢竟,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反而是忠犬難尋。
這也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給萬小田機會的原因,主要就是因爲其有一顆忠心,而且人還不笨,值得一用。
是以,對家裡這兩條誤以爲被主人拋棄,想要用絕食尋死的方式證明自己的忠烈的黑白二犬,他怎麼能不去喜歡?
於是乎,爲了獎勵這兩條都餓瘦了一圈忠犬,楚恆進院後剛放下東西,連臉都沒來得及洗,就鑽進了廚房,要給它們做頓好的。
“呼!”
楚恆熟練的點燃煤氣竈,剛往竈上的鐵鍋裡盛了些水燒着,都快餓瘋了的倆狗子就叼着自己破破爛爛的狗食盆跑到門口,‘噹啷’一聲將盆子放到地上後,便蹲下來仰着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屋中忙碌着的主人,一滴滴口水順着咧開的嘴角流下來,很快積成一灘,眼中盡是與主人重逢後的歡喜與即將飽餐一頓的期待。
在屋裡簡單收拾了一番的楊桂芝這時來到廚房,想要從楚恆手裡接下做狗食的活計,可當她瞧見呼啦啦冒着藍火的煤氣竈與竈臺下那個怎麼看怎麼像炸彈的煤氣罐時,身子登時僵住,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似的,怎麼都賣不出去了,連與衣服隔得不遠的心臟也開始一個勁的抽,跳的DuangDuang的,慌得厲害。
老大姐遲疑了兩秒,就以來時的兩倍速度倉皇的逃回了堂屋。
不是她偷懶不想幹活,這點活對於面朝黃土背朝天半輩子的她來說,根本就不是個事,只是煤氣罐那東西,她實在是沒勇氣去碰,尤其是打着火的,光看一眼她都想尿尿。
“這個桂枝姐。”
楚恆也注意到了來了又走的楊桂芝,知道爲何如此的他哭笑不得的搖搖頭,旋即就偷偷摸摸的從倉庫裡取出一大塊牛腱子肉,先切出兩條丟給門口的倆狗子墊墊肚子,接着掄起菜刀,飛快的將牛肉切成小肉丁,放在一邊備着,然後拿出點胡蘿蔔,芹菜等青菜切碎。
等他將準備工作弄完,鍋裡的水也開了,便見這貨先將牛肉放進去煮,然後依次放進去蔬菜碎、一小把棒子麪,兩顆雞蛋,纔算齊活。
拿勺子在黏糊糊的鍋裡攪和了一會兒,很快就有濃香飄出,等覺得差不多熟了,楚恆關掉火,站在一邊點了根菸,待鍋裡的東西涼了一些了,才端着依舊冒着熱氣的鐵鍋來到門口,不偏不向的給倆盆子統統裝滿。
“嗚嗚嗚!”
二狗興奮的哼唧了一聲,就迅速將頭埋進了狗食盆裡,大快朵頤起來。
“多吃點。”
楚恆蹲在一邊,心疼的伸手梳理着二狗身上顏色都有點暗淡的了毛髮。
這頓狗食,在當下來說已經可以說是頂配版本了,許多人家過年都不一定有這個好,香味饞的牆外的孩子們直吞口水。
“喵~”
經常在小院房頂趴着睡覺的那隻狸花貓也被這上頭的味道吸引了過來,它踩着優雅且輕盈的步伐來到倒座房頂上站定,低着頭靜靜地看着大快朵頤的兩隻狗子,豎着的瞳孔裡透着淡淡的冷意。
忽的。
它從房子是跳下來,宛若一道閃電一般,飛快的來到小白的狗食盆邊上,叼起一塊相對較大的牛肉就飛掠而去,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動作行雲流水。
“汪!”
小白頓時暴怒,齜着牙衝空蕩蕩的四周無能犬吠了幾聲後,委屈的衝主人叫了幾聲,便認命的繼續埋頭狂炫。
它被這隻狸貓搶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都拿對方沒辦法,早就習慣,叫這兩聲是它最後的倔強。
“慫貨!”
楚恆在一邊樂呵呵的看着,直到倆狗子吃完,又往光潔溜溜的盆子裡倒了點水,等它們吃飽喝足後,他還陪着狗子在院子裡玩了會,直到這貨心裡的良知用光,覺得不在虧欠這倆狗子了,才神清氣爽揹着手回屋。
小倪此時正在擺弄着她的那幾只鳥,她仔細的用抹布清理着鳥籠子的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任何污漬,接着重新添上水跟食,再樂呵呵的逗弄一會籠中鳥後,纔去繼續收拾其他的鳥籠子。
對於她這幾日的離開,那些畫眉、黃鶯似乎毫無所覺,也可能是不在乎,還是該吃吃,該喝喝,該唱唱的。
倒是那隻傻了吧唧的八哥,開心的在小倪手上蹦蹦跳跳的,一口一個吉祥,一口一個您好,哄得小倪又賞了它兩條肉。
楚恆進屋瞧了眼,也沒去打擾媳婦,去五斗櫥那翻出本書,往炕上一趟,自顧自的看着。
一旁拿着抹布擦拭着有些積灰的桌椅的楊桂芝瞧了這兩口子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您瞧這兩口子,一個回來先逗狗,一個回來就玩鳥,有一個幹正經事的嗎?
這要是擱農村,非得讓家裡人打斷腿不可!
……
“這小子可這能給我找事啊!”
外交部裡,孟華智蹙眉瞧着手裡的一張報告,愁的直薅頭髮。
而他之所以會如此,跟楚恆有很大一部分關係,確切地說,跟他胡亂弄出來的那些衣服有很大關係。
事情是這麼回事。
楚恆走之前不是給艾薇碼送了兩套衣裳過去嘛,而這個女人在當天就穿着那套充滿個性的黑色小西服去參加了一個派對。
結果可以預計。
正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
穿着那身風格與當下任何時尚元素迥異,卻偏偏非常好看,且完全根據其體型縫製出的,透着高級感的衣裳的艾薇瑪一出場便驚豔了全場。
這婆娘之前可沒少接受楚恆的忽悠……心裡暗示,覺得自己穿的是皇家服裝設計師私人訂製的衣裳的她自信的昂着下巴,沉穩中不失性感,與之前那個騷浪賤判若兩人的她,就好似鶴立雞羣一般,將派對中的其他女人全都給比了下去,成爲了焦點,受到了不少高質量男性的交配暗示。
當然了,受到過楚恆警告的她自然不會再向以前那樣隨便的就會對心儀的男人分開大腿,撩起裙襬。
她就好似一枝花蝴蝶似的,優雅的在人羣中展露了一番自己美麗的身段後,便用一種滿身傷痕,不想再愛的可憐模樣悄然退場。
引得無數已婚的,未婚的,以及死了老伴的男士想要去憐惜她,呵護她。
而這場派對之後,那些被奪去風光的女人們就開始跟人打聽那身爲艾薇瑪加了最少二十分鐘的衣服的來源。
沒用多久,她們就從嘴比褲襠都要鬆的艾薇碼口中得知了關於皇家裁縫師詹姆斯·高,也就是高文龍的存在。
可是這時候的外國人除了能自由出入那些規劃出的能接待外賓的地方外,是不能私下去接觸其他人的,想要去必須打申請,通過之後還得有相關人員陪同才能去。
於是乎。
一大堆想要皇家裁縫師詹姆斯·高先生給設計衣裳的申請就通過各種方式送到了外交部。
當時接到這些申請的幾位老哥是懵的。
什麼皇家裁縫師?
什麼詹姆斯高?
這人誰啊?
四九城裡有這個人嗎?
他們找人打聽了一大圈,最後還是在艾薇瑪這個外國娘們嘴裡知道那位傳聞中牛逼轟轟的皇家裁縫師的身份。
不過光打聽到可不行,他們得調查清楚之後才能決定要不要把那幫外國娘們領過來。
然後……然後當得知事情真相後,他們就整個人都傻了。
什麼狗屁皇家設計師!
就特孃的一個跟武大郎似的小老頭,他家往上數八輩,除了有個進宮當太監的老祖宗,就沒一個跟皇室能沾上邊的,全特孃的是楚恆那個滿肚子鬼點子的孫子瞎特麼胡咧咧。
甚至連衣服都是那孫子自己設計的!
可這事他們又不能直接跟那幫人明說,再加上想要見詹姆斯·高的請求越來越多,這幾個老哥果斷的就把這個爛攤子送到了楚恆這個編外人員的頂頭上司孟華智手上。
而孟華智此時發愁的原因倒不是因爲那些申請,對他來說這都是小問題,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推掉的。
他發愁的真正原因是那幫外國娘們給的太多了!
也不知道這幫人怎麼想的,就爲了一套衣裳,竟然願意花這麼大價錢!
“嘩啦!”
孟華智抖抖手裡的報告,舔舔嘴脣,心裡那叫一個眼饞。
這份報告,是那些女人開的價目表,最低五百,最高三千,而且還是美刀。
哪怕是最低的,都要抵得上孟大佬倆月工資了!
又看了幾眼報告,孟大佬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包了銅角的算盤擱在桌上,旋即一手拿着報告,眼睛死死盯着上頭數字,另一隻手擱在算盤上,手指飛快的在上頭撥弄着:“噠噠噠……”
就這熟練地樣子,不當會計都可惜。
不多時。
孟華智算完了價目表總和,就見他的面龐隱隱有些發紅,眼中有一種名叫興奮的情緒在滋生。
“十一萬八千六百塊!”
這麼多錢,哪怕是對於他來說,都是一比鉅款,而且還是計劃外的。
若是有了這些錢,他就能給在外的同志們多發一些補助,不讓他們太寒酸,也能多舉辦一些聚會,聯絡下海外同胞,還能……
太多了!
有太多事情可以做!
所以,這錢,他想要!
“關鍵……”孟大佬又開始嘬牙花子,想要這些錢,肯定是繞不開那個滑不留手的渾小子的。
所以,該怎麼搞定他呢?
想起這個他就發愁,楚恆畢竟是外借來的,而且全權負責酒莊事宜,如果是讓他干與酒莊有關的事情,那小子肯定不會推辭。
可要是讓他繡花賺外快,用腳後跟想都知道,丫肯定拍桌子。
“咚咚咚!”
這時,房門被敲響。
孟大佬連忙整理下頭髮,待梳的一絲不苟後,收起算盤坐直身子,正色喊道:“進。”
“吱吖。”
一名帶着黑框眼睛的男子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彙報道:“領導,剛收到消息,楚恆回來了。”
“這麼快!”
孟華智揚揚眉,還沒想到說服對方的辦法的他遲疑了下後,吩咐道:“讓他馬上來見我!”
有棗沒棗打三竿子再說,萬一那個貨抽風答應了呢?
他如是期許着。
……
看累了書的楚恆此時正杵在小梨花巷口看着街坊大爺們下棋。
他現在就是一攪屎棍。
因爲與老頭子們之間的棋力差距懸殊,早已被踢出圈子的緣故,楚恆現在只能在一邊看熱鬧,沒人願意跟他玩。
可這並不耽誤楚恆摻和,嘴長在自己身上,想說啥誰能管得了?
於是就見這貨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給下棋的倆老頭支着招,一會讓人家飛炮,一會讓人家跳馬,三五不時的還整上幾句風涼話。
哎呦,這傢伙給倆老頭煩的喲,恨不得把嘴給他封上!
“誒誒,這棋不對勁兒,您趕緊跳馬,要不再有兩步人家趙大爺可就將死您了!”
“嘿,我說趙大爺,您趕緊走啊,快點啊,黃大爺可等的花都謝了!”
“行不行啊,您,不行下來我上!”
“嘩啦!”
因爲叫楚恆多嘴猴的緣故,一直被針對包袱的趙大爺終於忍不住了,丟下棋子兒,擼起袖子,吹鬍子瞪眼的站了起來:“今兒我非抽你小子不可!都別攔着我。”
“嘿,瞧瞧,急了,嗨,急了,老頭輸不起啊!”楚恆笑嘻嘻的跑開,一點都不帶怕的,就老趙頭着腿腳,讓他一條腿他都攆不上。
“楚恆,電話!”
他剛跑出巷子,電話攤的黃大爺突然扯着往這頭喊了一聲。
“誰消息這麼靈?老子纔回來就知道了?”
楚恆不由愣了下,旋即一溜煙的跑了過去。
沒追上的趙大爺站在巷口氣的直跳腳。
片刻後。
楚恆來到電話攤,拿起還沒掛的電話,嗯嗯啊啊的應了幾聲後,罵罵咧咧的放下電話往回走,
“是真特麼把我當牲口用了啊,這都幾點了還讓我過去,你們家不吃晚飯啊?”
楚恆瞧着已經快要五點的手錶,煩躁的皺皺眉,他這輩子最煩兩種人,一種是讓他加班的,一種是不給他加班的!
可沒辦法,他現在人微言輕,底子薄,老闆既然發話了,那自然得去。
楚恆只能不情不願的回家交代了下,然後拿上一些跟酒莊有關係的文件裝進包裡,便急匆匆的開着車離開。
期間還捱了趙大爺一腳,踹的是屁股,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