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嗷!”
小柳紅又哭了。
她孤零零的站在楚恆家後院的涼亭旁,仰着肥嘟嘟,髒兮兮的小臉衝着蔚藍的天空,眼中淚如泉涌,一張小嘴被她張的老大,聲嘶力竭的哭嚎着,站在她面前還能瞧見小舌頭在有節奏的顫動着,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而她哭的原因卻不是因爲捱了老孃揍,雖然剛剛那頓毒打也很疼,可對已經習慣三天兩打的蠢丫頭來說,根本就不是個事。
她之所欲哭的如此傷心欲絕,完全是因爲她親愛的糖叔叔擡回來的是冰箱,不是棺材,她吃不到席了,與挨不捱揍沒多大關係。
這是件很讓人失望的事情。
奈何,這時候卻沒人去關心大失所望到悲痛欲絕的程度的小柳紅,楚家宅子裡的大人們此刻正在圍觀楚恆帶回來的那些家用電器。
幾個人圍着那四四方方的電冰箱瞧了一會,最終倪映紅好奇的歪頭望向靠在羅漢牀上歇氣的丈夫,問道:“這個冰箱怎麼用啊?楚恆。”
“是啊,我見過的那些都是一個門的,你這怎麼倆門呢?”苗穎也有些疑惑。
楚恆聞言,慢悠悠的放下手裡的茶杯,懶洋洋的倚着羅漢牀的靠背,笑着說道:“上層那個格子冷藏的,能放點剩飯剩菜、汽水、水果、蔬菜、牛奶之類的東西,可以保鮮也可以冰鎮,下面的那個是冷凍,可以放些雞鴨魚肉,冰棍兒這些東西凍上,吃的時候再拿出來。”
倪映紅一聽,那雙桃花眼頓時一亮,雙頰露出一對兒深深地梨渦,開心的道:“呀,那以後不就能在家吃冰棍兒了!”
“這外國的東西可真先進。”苗穎忍不住感嘆了聲。
而最開心的莫過於楊桂芝了,老大姐興奮的拍了下大腿:“有了這東西,往後做飯可就方便了,回頭多買點肉跟菜放裡面,啥時候想吃啥時候再拿不就行了?往後咱家再也不用像以前似的吃點啥都得排隊現買了。”
“嗷嗷……嗯?”
正在嚎啕大哭的柳紅很精準的捕捉到了汽水、水果這些詞,哭聲立即戛然而止,連忙用力抽了下都快流出來的鼻涕,甩開小短腿就往堂屋裡瘋跑,怕跑慢了好東西被她糖叔叔吃光掉。
哪知等小傢伙從老孃的雙腿底下鑽進去一瞧,卻發現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冰棍兒、汽水,就那些不是棺材的箱子跟那幾個怎麼吹都不轉的沒用的大風車。
“嗷嗷嗷!”
覺得收到了欺騙的小蘿莉哭的更傷心了,抹着眼淚跑出了堂屋,繼續仰天悲泣。
可那些大人們卻依舊沒理她,這頭剛研究完冰箱,轉頭就一臉稀奇的跑去研究洗衣機了。
過了一會,研究了好一會也不得其法的幾人又再次把目光投向楚大明白。
“楚恆,這個咋用啊?咋就能自己洗衣服了?”
“哎呦,你們就不能讓我歇會。”楚恆無可奈何的從羅漢牀上下來,趿拉着雙拖鞋走到洗衣機旁。
“都閃開。”
把三女趕到一邊後,他上前般起用料紮實,且非常沉重的洗衣機,吭哧吭哧的走向衛生間裡。
倪映紅三人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
等把東西辦到衛生間,忘了讓安榮元他們給留個插座的楚恆又去踅摸根電線,從書房接了一條插排過來,然後又讓楊桂芝拿來髒衣服,倒上水,放上洗衣粉,開關再一擰,洗衣機的波輪就轉了起來。
“嘩啦,嘩啦!”
隨着波輪轉動,一缸清水很快就開始變得渾濁,並泛起了白色的泡沫。
倪映紅三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不停運動的洗衣機,想看看這玩意兒究竟能不能把以上洗乾淨。
就這樣過了半晌,衣服終於洗完、甩好,楚恆將一堆半乾的衣裳放到她們面前。
“媽呀,洗的可真乾淨!”
倪映紅驚歎着拿着一件衣服反覆觀瞧着。
“這個甩乾的功能可真好。”苗穎嘖嘖稱奇:“這可比用手擰強多了,晾一會就能穿。”
不同於正感受科技帶來的便利的二女,楊桂芝此時卻看着那臺綠了吧唧的洗衣機有些失魂落魄。
衣服都讓這個方疙瘩洗了,那以後俺洗啥啊?
老大姐突然就感受到了事業危機。
覺得楚恆前兩天剛給她漲的那十塊錢工資拿的有些燙手了。
本來嘛,她一天也就打掃屋子、洗衣、做飯、帶孩子這些活,現在重中之重的洗衣服這個活計沒了,她哪還能心安理得的哪那十塊工資了。
老大姐此時非常惶恐,甚至都開始擔心以後會出現什麼掃屋子機、做飯機、帶孩子機,從而使得她無事可做,最後被趕出楚家,回到那個窮困的小村莊。
胡思亂想中的楊桂芝臉色隱隱開始發白,看向這臺洗衣機的眼神中充滿了敵意,這玩意在她眼裡已經不是能帶來便利的高科技了,而是她的競爭對手!
她惡狠狠的瞪了眼那個方疙瘩,就轉頭看向楚恆,強顏歡笑的道:“那個,恆子。”
“嗯?怎麼了,桂枝姐?”楚恆聞言望過來。
“俺是這麼覺得的,你說以後這衣裳都用這個洗了,俺也就沒那些事了,要不伱看着給俺減點工資吧。”楊桂芝道。
楚恆愣了下,便明白這樸實的老大姐的想法了,頓時哭笑不得:“哎呦喂,桂枝姐您想什麼呢?我買這玩意兒就是怕你忙不過來,給你減輕負擔用的,您就安安心心的幹您的活吧,工資還是按照咱之前說的算。”
可楊桂芝卻是個認死理兒的,依舊堅持着要減工資,說自己沒幹那麼多活,不能要那燙手的錢。
楚恆好說歹說的勸了一會,見都不管用後,只能無奈的擺出家主的威嚴,板着臉嚇唬她說,要麼她老老實實的拿十塊錢幹活,要麼就把她送回去,老大姐這才屈服在了他的淫威下,找來菜筐去買菜煮飯。
“你們倆可真有意思,一個死活要減錢,一個還死活不幹,可真新鮮。”苗穎笑眯眯瞧着匆匆離開的楊桂芝。
“桂枝姐是個厚道人,咱也不能昧良心不是?”楚恆莞爾的搖搖頭,便伸手將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他腳邊哭的小柳紅提溜到一旁,讓她換個地方哭,然後揹着手溜溜達達回了堂屋。
“走,咱在試試電風扇去。”小倪也把擋在身前的小柳紅挪開,勁兒勁兒的挺着大肚皮追向丈夫。
“你能不能不哭了?”苗穎低下頭皺眉瞅着乾打雷不下雨的閨女。
“我要吃席!”蠢丫頭大聲喊道。
“那你找你糖叔叔去吧,問問他能不能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