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夜色下,碼頭上依舊繁忙一片,機器的轟鳴聲,工人的號子聲絡繹不絕,時不時地還能聽見輪船進港時的厚重汽笛聲。
此刻時間已經將近一點鐘,距離接頭時間已然不遠。
楚恆將自己隱藏在一間倉庫的陰影下,遠遠地眺望着接頭地點,黑漆漆的夜色,緊張的氣氛,讓他心中莫名的有些亢奮。
誰還沒個地下黨的夢了?
時間,就這樣悄然流逝着,就在還有幾分鐘就要到一點鐘的時候,突然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傳入楚恆的耳朵。
他眼神瞬間波動了一下,身子卻一動未動,還是如一尊石像般靜靜地佇立在原地。
片刻後。
一個由數輛大卡車組成的車隊來到倉庫外,接着就見到一幫人分別從個輛車裡下來,鬧哄哄的將其中一輛車上的吊裝工具搬下來組裝好,而後便三五成羣的聚在倉庫門口,一邊抽着煙,一邊閒談着,笑鬧聲傳出很遠很遠,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來取貨似的。
遠處,楚恆見了眉頭不由一皺,有些鬧不明白這幫人到底在念什麼咒。
在他印象中,地下接頭不是該偷偷摸摸嗎?這麼還如此大張旗鼓的?
燈下黑嗎?
他不解的凝望了遠處倉庫門口這些人一眼,轉身隱入黑暗中,先謹慎的在四周摸了一圈,確認沒有埋伏之類的情況後,又溜到跟前近距離觀察了一下那些人,才走向那間倉庫。
此時,時間已經過了十幾分鍾,門口那羣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幾個苦力忍不住對領頭人埋怨了起來。
“霍生,人怎麼還不來啊?”
“就是啊,我跟人約了下工之後去喝酒的,再晚就來不及了!”
“您不會被放鴿子了吧?”
“不如走了算了。”
領頭人是個青年男子,白白胖胖,戴着一副黑框眼鏡,具體名字就不說了,主要知道他姓霍就好。
男子此時卻沒有一點急躁之色,他淡定從容的擡起手看看手錶後,轉身對那些人安撫道:“都不要廢話了,等下這趟活做完,我多給你們一人兩塊錢。”
“謝謝霍生!”
“哇,霍先生好大方啊,今天的夜宵跟明天的早飯有人請了。”
“不如一塊喝一頓怎麼樣?一人兩塊錢,能吃很好呢!”
“我覺得自己做更划算,不能讓酒樓賺咱們的血汗錢!”
“那就自己做。”
一聽到加錢,工人們頓時喜笑顏開,也不再抱怨了。
“踏踏踏。”
這時一串腳步響起,喬裝後的楚恆急匆匆的從角落裡走了出來,邊走還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有點事耽擱了。”
“老兄你怎麼纔來啊!”
領頭男子見他出現,立即走出人羣迎了過來,倆人相遇後突然低聲說道:“廁所在哪?”
楚恆瞅瞅這個人,發現自己竟然認識,這幾天他各種應酬,可沒少看見面前這位跟着他老子到處晃悠。
頓時,他心裡一陣恍然,明白這幫人爲什麼敢如此大張旗鼓的了。
有那位幫忙,那這把肯定是穩了。
於是乎,他也不防備什麼了,連忙接了暗號:“家裡就有。”
男子一聽,心裡鬆了口氣,正準備讓他趕緊開倉庫,裝車走入時,楚恆這邊又滿臉歉意的開口道:“抱歉啊,先生,我們老闆記錯倉庫了,貨不在這裡,在另一間倉庫。”還挺謹慎!
男子挑挑眉,立即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深深的望了楚恆一眼,嘴角揚起笑容,大聲責怪道:“你們怎麼搞的?又是遲到,又是搞錯位置,生意還想不想做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老闆請各位吃夜宵,消消氣,您消消氣。”楚恆忙不迭的從身上拿出幾百塊錢,點頭哈腰的陪着不是。
“哼,還不快帶路!”男子冷哼一聲,劈手奪過錢,轉身走到那幫工人面前,把錢甩給一個頭頭,裝着不高興的樣子,沉着臉道:“這錢拿着一會發下去,大家再受點累,把工具搬車上去,咱們得換個倉庫。”
“好的,霍生。”
“哇,今天是不是財神爺睜眼啊?”
“哈哈,等下還吃什麼夜宵,我要去找樓鳳!”
“一起,一起,我知道有個地方,很正點的。”
又多領了一份錢的工人們眉開眼笑把工具重新拆開裝車,而後便在楚恆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前往他真正存放東西的倉庫。
等到了地方打開門,工人們立即行動起來,組裝好吊裝工具就將倉庫裡的一個個箱子往出般。
楚恆與那位領頭男子站在一邊緊緊盯着他們,全程無半點交流。
一直到半個多小時後,倉庫裡的東西終於裝上了車。
楚恆見此,心裡常常舒了口氣,摸出煙遞給身邊男子:“抽一根?”
他的任務到此完成,剩下的也就不需要他操心了。
“不了,還有事情,先走了。”男子擺擺手,頭也不回的走向一輛貨車,一幫人浩浩蕩蕩離去。
乾脆至極。
“年紀不大,辦事倒是挺穩。”還沒過二十五歲生日的楚恆頂着張滿是膠原蛋白的嫩臉老氣橫秋的點評了對方一句。
而後他也沒過多停留,回身把空蕩蕩的倉庫重新落了鎖,就一頭衝入了黑暗中。
二十多分鐘後,卸下了一身僞裝的他出現在了尖沙咀,西裝革履,俊朗挺拔,一看就是個大凱子,讓不少在街邊佈施的女菩薩都垂涎欲滴。
“靚仔!”
“十塊錢,來不來?”
“別走嘛。”
“五塊,五塊!”
“五十!”
“靠,伱發神經啊?五塊他都不來,你五十?”
“我說給他五十!”
“你癡線啊!”
在一聲聲誘惑下,楚恆堅定不移的離開了喧鬧的街市,來到了碼頭,花了大價錢單獨僱了一艘船,把他送到了對面的中環碼頭。
等下船從碼頭出來後,他又往身上撒了一點酒,才晃晃悠悠的往文華酒店而去,一副剛剛聲色犬馬結束的樣子。
而酒店員工們見到他這個鬼樣子回來後,也不疑有他,畢竟,這孫子自打來文華酒店第一天開始,就特孃的見天晚上往夜總會跑,比那些少爺們去的都勤,他要是有一天不去,那纔是怪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