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映紅的猜測非常準確。
晚上六點多鐘,楚家人才吃過晚飯,正聚在堂屋裡等着看電視的時候,孫梅跟韓蓮兩位大姨帶着各自的丈夫聯袂而至。
“到了!”
楚家門外,結伴而來的孫、韓兩家人將自行車貼着牆根放好後,一同來到那兩扇硃紅大門前。
韓蓮望着高高的門頭,心中揣揣:“我說孫姐,您說恆子能幫咱們嗎?”
“我估計差不離,就憑咱跟恆子這關係,他不幫咱幫誰?”孫梅自信滿滿的拍着下垂的胸脯,壯碩的身板讓斜對過的小牛等人自行見愧。
“幫不幫先不說,我說你們倆這是上門求人的樣子嗎?我就沒見過誰家送禮送大生產的!”孫姨夫苦笑着晃了晃手裡的網兜,裡頭有一條生產煙,一包糕點,幾個蘋果,一瓶二鍋頭,屬實有些寒酸了點。
“誰說不是呢!”手裡東西跟他差不多的韓姨夫也頗爲無語:“別等會再給咱轟出來。”
“你倆知道什麼啊!”孫梅扭頭白了這二人一眼,有理有據的講道:“咱恆子從來都不收下屬的禮,關係再好都不成。你甭管送啥給他,人回頭準給你還回來,既然反正都得還,你買那麼貴的幹嘛?”
“那也太難看了。”孫姨夫還是覺得不妥。
“去去去,一邊去,好好看着得了。”
孫梅懶得再跟他廢話,伸出粗壯的手臂用力將人扒拉開,幾步來到門前,輕輕拍了幾下門環。
“咚咚咚!”
悠揚厚重的聲音從門上響起。
“誰啊?”
不多時,楊桂芝的聲音就在門後響起。
孫梅也來過這裡幾次,跟老大姐也算熟悉,聽到聲音連忙喊道:“是我,妹子,孫梅!”
“哎呦,孫姐!”
楊桂芝趕緊小跑幾步上前打開門,客氣的跟孫、韓兩位大姨招呼了幾句,又認識了一番頭次見面的倆姨夫後,就將他們迎了進去。
“這宅子可真夠氣派的!”
“得有快二十間房了吧?”
“好傢伙,他這一家比我們院都大!”
倆位姨夫都是第一次來,進來後見到雕樑畫棟,碧瓦朱檐楚家大宅後,皆是驚歎不已,倆人一邊東張西望,一邊跟着媳婦屁股後頭往裡走,很快就進了後院。
“恆子,恆子!孫大姐跟韓大姐來了。”
方一走進後院天井,楊桂芝就趕忙對堂屋喊道。
“嘖!到底還是來了。”
羅漢牀上,正一手抱着楚哲成,一手摟着小虎妞享受着天倫之樂的楚恆無奈的嘆了口氣,又轉頭跟倪映紅對望了一眼,便把孩子交給了秦京茹跟大表姐,與媳婦快步迎了出去。
“哎呦,我說您幾位來就來唄,拿什麼東西啊。”
“串門子哪有空手的,再說不是啥之前玩意兒。”
“孫姨父,韓姨夫,咱可有日子沒見了啊,都挺好的?”“託您的福,挺好,挺好。”
客套了幾句,楚恆兩口子就把他們請進了堂屋,隨即又沏上茶,拿來花生瓜子,以及水果等物招待,可謂是把禮數這一塊做的相當周到了。
幾個人就這樣在堂屋裡喝着茶,聊了會家常後,孫梅見時候也差不多了,才終於道出今天的來意。
“恆子啊,我跟你韓姨今天來幹嘛估計你也猜到了,咱這關係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的,你今兒就給我倆一準兒話,份這房子這個事,能不能給幫幫忙?”
她話音剛落,正跟楊桂芝說話的韓蓮以及悶頭抽菸的倆姨夫掐齊刷刷的擡起頭,希冀的看行楚恆。
“這……”
楚恆皺了皺眉,面露難色的擡眼看了看這兩家人,開口道:“孫姨,韓姨,這個忙我真沒法幫,房子不是旁的事,多少雙眼睛都盯着呢,我這要給您二位走了這個後門,不得讓人罵死啊?我這還怎麼服衆?怎麼幹工作?希望您二位能理解理解我。”
萬萬沒想到會被拒絕的孫梅,臉上笑容瞬間僵住,同時心裡也不免產生了一些隔閡。
別人不知道楚恆,她還能不知道嗎?
這傢伙在整個六區糧食口,那就是個土皇帝,而且也不是怕別人說閒話的主,所以對他來說走個後門根本就不算個事!
可現在,他卻在這點事上推脫了起來。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分明就是覺得她倆這老同事沒有用了,不想幫忙嗎?
而韓蓮等人在聽到楚恆的回答後,明亮的眼神也瞬間暗淡的下來。
可韓大姨還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央求道:“恆子,你就幫幫我們吧,你孫姨家八個兒子擠在一個屋裡,這方武也眼瞧着要結婚了,我家……”
“韓姨您別說了,咱都認識這麼久了,您倆傢什麼情況,我還能不知道嗎?”楚恆苦笑着拿起茶壺,一邊給這倆家人倒茶,一邊說道:“而且就憑咱這關係,這個忙我要是真能幫,還用得着您幾位親自上門嗎?我直接就給你們辦的漂漂亮亮的了。”
“您二位看這樣成不。”
說着,他轉頭看了眼媳婦,倪映紅連忙從兜裡拿出倆早就準備好的信封遞給丈夫。
隨即楚恆就把倆信封放到臉色不好看的孫梅跟韓蓮面前,表情認真的說道:“這倆信封裡面,都裝了一百塊錢,就當我借你們的,也不用急着還,什麼時候有了再說。您二位拿着這錢,回去租個房子,給我那幾個弟弟結婚用,至於說分房這個事,我是真無能爲力。”
他這一舉動,也算是仁至義盡,不過也把孫梅跟韓蓮架在火上了,再也說不出他的一句不是。
確實,楚恆沒幫她們忙,可人家卻一人送了一百塊錢!
這可不是小數目啊。
一個普通工人仨月工資也就這些了,而人家說送就送,你還好意思要求別的嗎?
“你這是幹嘛,快拿回去!”
“就是,這錢我們可不能要,快收起來!”
這一下,老姐倆才明白,自己這請求是真的有點讓楚恆難做了,一時間她們反倒是愧疚起來了。
“快拿着吧,孫姨,韓姨,沒能幫你們解決房子的事,我們倆心裡就挺過意不去的了,您們要是連這個都不拿,我這心裡就更難受了。”倪映紅這時又將信封推了回去。
不過倆位大姨卻說什麼都不肯要,於是互相拉扯了幾下後,就放下錢匆匆告辭了,也不再提什麼分房子的事,甚至走的時候一個兩個的都是滿心自責,覺得自己有些不懂事,給人家添麻煩了。
而這,就是楚恆想出的解決辦法。
就像孫大姨倆人瞭解他一樣,他也非常瞭解這倆大姨。
他知道這倆人都是實誠人,肯定不會厚着臉皮要他的錢的,所以他送錢一舉,也就是走個過場,不過卻也讓她們間接的明白了自己的難處,並且還不會讓她們心生埋怨,傷了老同事之間的和氣。
一場關係危機,就這樣被這貨悄然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