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嘟!”
炭爐上,藥鍋子裡的藥湯不停翻騰着,散發着濃濃草藥味。
對於這種味道,有的人覺得難聞,避之不及,有的人卻很喜歡,視之爲藥香。
虎妞就是後者,她聞着藥鍋子裡的味道,一口一口的吞着口水,覺得應該很好吃。
呃,她好像看什麼都覺得好吃。
“滋啦!”
另一頭,楊桂芝正在炒菜。
湯父開的一副藥想要煎好,需先用猛火煮開,然後文化慢熬半個多鐘頭,這段時間對手腳麻利的老大姐來說,已經足夠她做上一大桌菜了。
蔥爆羊肉、紅燜帶魚、肉丁炒醬瓜、芥末墩、拌茄泥、炒合菜。
不僅有葷有素,還皆是色香味美,滋味十足。
可就是這樣,都沒把虎妞的注意力從藥鍋子上拉過去……
“桂枝姨,桂枝姨!”
盯了良久,見藥鍋子裡的藥湯所剩不多了,虎妞頓時急了,慌里慌張的大聲喊道:“糊了,鍋裡的湯要糊了!”
藥湯倆字兒,她就聽見了一個湯字兒!
“來啦!”
楊桂芝將剛做好的芥末墩放下,來到碳爐前瞧了瞧,見確實熬得差不多了,笑着揉揉虎妞腦袋瓜:“小眼睛還挺管事兒呢!”
說着她端起藥鍋子,把立馬的黑乎乎藥湯倒進早就準備好的碗裡,待倒乾淨後,她瞥了眼緊緊盯着藥鍋子的虎妞,好笑的把碗放在櫥櫃上,以防虎妞偷喝,隨即才端着藥鍋子出了屋子。
虎妞望洋興嘆的仰着頭看着擺的高高的藥碗,急忙跟着楊桂芝跑了出去,想看看能不能撿着點剩兒。
喝不着碗裡的,嚐嚐鍋裡剩下的也行。
小傢伙屁顛顛的跟在楊桂芝身後,見着她鬼鬼祟祟的走到門口,左右張望了一番,趁着現在沒人,飛快的把鍋子裡的藥渣倒在了路上,還給撒的很均勻。
這是她老家的一個習俗,把藥渣倒在路上,讓路人去踩,把疾病都帶走,屬於是損人利己。
至於事情對錯,就有點說不清了。
那得看站在什麼立場。
虎妞見了頓時大驚失色,急的直跳腳:“桂枝姨,你怎麼把湯倒了啊!”
“哎呀,小祖宗,快小點聲!”做賊心虛楊桂芝慌忙拉着虎妞跑回院裡,把藥鍋子涮了涮後,正好湯藥也涼了些,便端着藥碗去了老太太那屋。
“老太太,現在溫度正好,您趕緊把藥喝了。”
她小心翼翼的把藥碗放在炕上,虎妞緊張的在一邊看護,生怕藥碗撒了,白瞎了東西。
“這麼快啊。”正跟姐姐聊天的吳奶奶笑呵呵的挪了過來,端起苦澀的藥湯吹了兩口,便一飲而盡,而後面不改色的繼續跟聾老太太聊天。
她磕磕絆絆活了這麼大歲數,受過的苦無數,比藥湯難吃的東西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一碗藥湯而已,對她來說小意思罷了。
聰明的虎妞緊緊盯着她的表情,見老太太沒什麼異樣,就篤定了藥湯肯定不難喝,當即手疾眼快的一把抱住老太太喝剩下的藥碗,把裡面僅剩幾滴的藥湯灌進了嘴裡。
“哎呦!”
楊桂芝見了頓時急了,趕緊上前去掰她的嘴:“快吐出來,那是藥,不能亂吃啊!” 虎妞卻很有意思,苦澀的藥湯讓她小臉都皺成了一團,可還是捨不得吐出來,一仰脖子就給嚥進肚子裡了。
這是她的習慣,別的孩子碰見不好吃的會吐掉,她不得,不好吃的就趕緊嚥下去,少遭點罪。
“不能喝啊!”、
“這孩子,快吐出來!”
“怎麼什麼都喝啊!”
屋裡幾人頓時慌了神,楊桂芝急忙抱着虎妞跑出去,衝正下棋的楚恆他們喊道:“不好了,虎妞把給老太太喝的藥給喝了!”
“啥?她咋喝的啊!”楚恆丟下棋子就跑了過去,拉着虎妞就走向衛生間:“趕緊的,給她灌點涼水洗胃。”
楊桂芝緊跟在後頭解釋道:“老太太喝完藥把碗放在炕沿上,這丫頭一把端過去就把裡面剩的那點給喝了!”
“你咋這麼饞呢?藥湯子也要嚐嚐鹹淡?”楚恆無語的瞪了眼一臉無辜的虎妞。
“恆子,回來吧,用不着。”湯老爺子聽了,面帶莞爾得衝他們招招手:“丫頭才喝幾滴藥,不打緊的,那藥就是給老姐姐調理身體的,藥性很溫和,不會有事的,不過你家這丫頭嘴夠饞的啊,藥也喝得下去。”
楚恆聞言停下腳步,不放心的確認道:“真沒事啊?”
“放心吧,我說了沒事就肯定沒事,回來下棋吧。”湯老爺子笑着。
“小饞丫頭,等你媽回來看我不告狀的!”楚恆這才放下心來,鬆開虎妞回去繼續下棋。
“這回還得讓京茹抽她,可嚇死我了。”楊桂芝後怕的輕輕拍了虎妞屁股一下,領着她去了老太太那屋,跟老姐倆解釋了一番,便一個人從屋裡出來,對楚恆他們喊道:“別下了,馬上吃飯,趕緊來幫忙端菜。”
“就來。”
已經跟湯老爺子僵持了一會兒的楚恆直接一步死棋將住了老頭,隨即起身去叫了聲還在堂屋呼呼大睡的杜三,便去前院幫忙了。
湯老爺子坐在涼亭裡盯着棋盤看了又看,突然笑罵道:“這個兔崽子,敢情這麼半天是在這哄我玩兒呢,他早就能將死我了!”
“啊?是嗎?”
湯父一臉茫然,根本沒看出來。
“廢物點心,本事不行,下棋還不行,一無是處!”被戲耍了的湯老爺子當即把氣撒在了兒子頭上。
湯父差點哭出來,委屈的像個四十多歲的孩子,我一大夫,沒事下棋幹嘛?
好在老爺子沒訓他太久,過了不一會兒,楚恆跟楊桂芝一塊端着幾盤菜過來,擺在了涼亭裡。
見到這些美味佳餚,老頭立即就住了嘴,大快朵頤起來。
別看他是御醫,可家裡條件也好不到哪去,雖然不缺吃穿,但肉也不是長吃的。
一陣吃吃喝喝後,還有點犯困的杜三便又回去歇着了,那老爺子爺倆也沒再這多逗留,吃飽喝足了一抹嘴,讓楚恆把他們送了回去。
等楚恆回來時,倆小的已經去午睡,吳奶奶也回了自己屋休息,楊桂芝則在洗衣裳。
“小恆子。”
楚恆回院轉了一圈,正打算也去歇會兒,聾老太太突然從窗戶那探出頭,衝他招了招手:“過來,太太有幾句後問你。”
“唉。”
楚恆立即走過去,詢問道:“什麼事啊,太太。”
聾老太太滿臉嚴肅:“你跟太太說實話,你吳奶奶是不是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