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紡紗機的造價

一般的老百姓都是一天兩頓,朱舜家裡也不是什麼有錢的官僚士紳家庭,朱舜也就沒去要求吃早飯,等到晌午的時候,把早飯和午飯一起吃了。

飯還沒吃完,黃村還有附近幾個村子的媒婆就找上門了,說是找朱柳氏拉拉家常,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爲了給朱舜說媒。

要是放在過去,這幾個媒婆介紹的良家小娘,每一個朱忠仁都會滿意,現在兒子可是大官了,就動了其他的心思,說是讓他們幫忙介紹幾個讀過詩書的小娘子。

這幾個媒婆很會來事的滿口答應了,心裡卻有些嗤笑,就算是當官了又怎麼樣,屋子破破爛爛的還是窮光蛋一個。

還想娶一位讀過詩書的小娘子,你怎麼不說娶個書香門第的小姐。

朱舜等到老爹走過來,認真的問道:“爹,咱家一共有多少錢。”

朱忠仁不知道兒子這是要幹嘛,但他對於兒子的疼愛絕對是毫無保留的,直接把所有的家底都抖露了出來:“咋了?你要錢幹啥用?”

“一共存下了六兩九錢二分銀子,不過這是給你娶媳婦用的,可不能亂花。”

朱舜這些天不僅是把水力珍妮紡紗機的圖紙給畫好了,包括打造這個東西所用的材料,以及材料的價格也算好了。

就算是不請工匠,自己打造的話,光是買材料也要花上二十兩左右。

雖然家裡的存款距離二十兩還差不少,但是朱舜沒想到老爹竟然存了這麼多錢,實話實說了:“爹,我想開個紡紗廠,大概需要二十兩銀子。”

不管兒子想要做什麼,朱忠仁總是一萬個支持,聽到二十兩銀子的鉅款,突然沉默了。

朱忠仁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又是沉默了一段時間,這纔開口說話:“行,兒子,爹知道了,你在這等着,爹出去一趟。”

等到朱忠仁再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他也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後面還跟着兩個弟弟。

朱忠仁拿着一個鋤頭跑進屋子裡,從地上刨出來一個小匣子,取出來裡面的銀子,連同手裡的一起交給了趙舜。

朱舜的三叔幹了二十幾年的牙人,見過世面,他很清楚別說二十兩銀子,就是五十兩銀子也開不了一個紡紗廠,二百兩還差不多。

三叔攔住了要走出去的朱舜,問道:“舜兒,給你三叔說實話,你要這錢到底是幹嘛的。”

“是不是這段時間同僚請你吃飯,你臉上掛不住,要回請他們。”

“真是這樣你就直說,人情世故這方面大哥還是懂的,不會罵你的。”

“只要不影響你的仕途,就算是把咱們三家的房子賣了,別說二十兩,就是三十兩也給你湊出來。”

“甭說你一個當官的了,就是我們這些個在底層廝混的牙人,也講究一個臉面,咱可千萬不能折了面子。”

這二十兩散碎銀子拿在手裡,朱舜本來就覺的沉甸甸的,因爲他看見二叔的那口雁翎刀不見了,應該是賣了。

聽了三叔話,朱舜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不是的三叔,這些天我發明了可以紡一百個紗錠的水力紡紗機。”

“這一臺紡紗機就相當於一百個婦人,就想着把這個紡紗機打造出來,用這個紡紗機開一個紡紗廠。”

朱舜解釋清楚了,三叔反而是不高興了:“你的意思是,拿這些錢買材料?”

朱舜點了點頭。

這下就連朱舜的老爹也不高興了,三叔知道大哥從小就不捨得罵孩子,就連口氣重一點都不敢,主動說道:“你小子也太死腦筋了。”

“你是誰?你可是王恭廠的掌廠,王恭廠可是打造軍器的地方,那不是要什麼材料有什麼材料,直接拿着用就是了,哪裡還用得着買。”

“你是整個王恭廠的老大,不就是用點材料,誰敢檢舉你,除非以後不想在王恭廠幹了。”

三叔的話還沒有說話,始終保持沉默的二叔,攔住了說個不停的老三:“三兒,你別說了。”

“孩子這麼做肯定有他自己的考慮,你也沒當過官,也不知道孩子會有什麼難處,咱們這些當長輩的也不要把咱們的小人思想,強加給孩子。”

“要錢,給錢就行了。”

朱忠仁瞪了老三一眼,笑呵呵的說道:“別聽你三叔胡咧咧,錢不夠的話給爹說,爹再去想辦法。”

“明天還得點卯,時間不早了,就趕緊回去吧。”

父親,二叔,三叔,說的話不一樣,但是每個親人說的話都是在真心實意的關心朱舜。

朱舜深吸了一口氣,重重點頭,離開了家裡。

剛剛走出家門口,就聽見老爹在那埋怨三叔,說他沒事給孩子說這些幹嘛。

旬假結束,朱舜從家裡回來以後,王恭廠的小吏們發現這個頂頭上司更加奇怪了,都是當官的人了,又去做那些下等工匠做的活計了。

小吏們這下對於朱舜徹底沒了戒心,所有人心裡對於朱舜都變成了鄙夷,到底是鄉下來的野小子,就算是當了官,還是一副下等人的樣子。

最讓這些小吏感到可笑的是,朱舜打造東西的材料,竟然是自己花錢買的。

一名黃姓貼廠最先發現了朱舜的愚蠢做派,就把這件事說給了小吏們,小吏們最開始還不相信。

等到朱舜第二次來買材料的時候,小吏們親眼目睹了朱舜自掏腰包買東西,這才相信世上真的有這麼敗家的傻子。

東林黨的成員有不少人時刻注意着王恭廠的消息,本職工作也不做了,就想着能不能找個機會整死朱舜。

他們從王恭廠小吏的嘴裡知道了朱舜又傻又蠢的行爲,哪裡肯放過這個機會,很快就把這件事傳出去了。

大明正處於農業社會向商業社會轉型的時期,所謂的聖王之制,男耕女織,已經受到了商業治生的衝擊。

在加上客籍制度的出現,商人的後代可以參加科舉考試,商人的地位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唯利是圖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

世人不以貪腐爲恥,反倒是覺的理所當然,朱舜自己掏錢買木料鐵料的行爲,自然就引來了很多人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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