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壽發愁,朱忠禮同樣是在發愁,朱氏紡紗廠的水力紡紗機,生產力確實是很驚人。
但是現在有一個問題,生產出來再多的東西,沒有人買也沒用啊,只能堆在倉庫裡面。
朱氏紡紗廠要是不缺錢,暫時堆些貨就堆了,如今還急等着付給周員外棉花錢,最重要的是三名女工等着錢買米下鍋。
三叔朱忠禮兩天來幾乎跑遍了京城附近的織布作坊,就是沒有一家買朱氏紡紗廠的紗線,三叔朱忠禮都把價格壓低了一分銀子了,還是沒有。
黔驢技窮的三叔朱忠禮,只能去王恭廠找了朱舜,希望當官的侄子能夠想到一個好辦法。
朱舜趁着這段時間的閒工夫,悶在公廨裡寫東西,聽說三叔找自己,放下手裡的兔毫毛筆,走到了王恭廠門口。
看見三叔像是遇見了什麼急事,不停的在門口走來走去:“三叔,發生什麼事了。”
侄兒那麼信任自己,把朱氏紡紗廠交給了自己,可是就連最簡單的銷路問題都解決不了,着實是讓朱忠禮有點難堪,支支吾吾的說道:“舜兒,這個。”
“這個,三叔把京城附近的織布作坊都跑遍了,就是沒有一家作坊買咱們的紗線,價格都降低一分銀子了,還是沒有。”
如果是一家兩家還好說,現在京城附近所有的織布作坊都不收,說明這裡面肯定有人作梗。
朱舜來的時候,看了一眼從舊王恭廠拿來的西洋自鳴鐘,距離四點鐘沒有幾分鐘了,略微等了一會兒說道:“三叔你先去紡紗廠看着,我出去一趟。”
打探這種事,最需要的就是人脈了,巧了,朱舜不僅和錦衣衛有交情,就連東廠番子也有交情。
朱舜擔心這件事是東林黨在搞鬼,就沒準備去找錦衣衛,明末的錦衣衛可是有不少人已經暗中和東林黨勾結在一起了。
這也是朱舜過去在看小說的時候,經常有人說崇禎是地獄難度的原因,東林黨把持朝政,李自成四處搞破壞,外面還有女真人隔三差五的過來進攻。
朝廷沒錢,商賈不用交稅,晉商還不停的給女真人送糧送錢,就連朝廷的耳目錦衣衛也腐敗了,東廠番子出不了北直隸等等。
簡直就是地獄難度中的地獄難度。
錦衣衛是找不了了,不過朱舜和東廠番子的檔頭王承恩,關係還不錯,就去了一趟琉璃廠附近的一座宅子。
王承恩的府邸是皇上賞賜給他的,還算是不錯,四進的院子,還帶有苑林。
只是王承恩這個人不貪腐,只靠那點俸祿養不了多少人,佔地面積極廣的府邸只要十幾個僕人,顯的冷冷清清。
門子坐在門口拿着一本《三國演義》,打法無聊的時間,心裡想着有錢了一定要去聽高雅的崑曲,聽到有腳步聲,趕緊放下手裡的話本。
門子瞧見來的那個人是個熟人,王恭廠的掌廠朱舜,趕緊弓着腰迎了過去:“朱爺來了,趕緊裡面請。”
朱舜剛領了這個月的俸祿,手裡總算有點閒錢了,就賞給了門子一分銀子,以後說不定還要麻煩他們。
門子點頭哈腰的感謝道:“謝朱爺賞賜。”
走到王府的正堂,那名長相絕美的菜戶,又是端着上好的蒙頂石花和幾樣茶食放在了朱舜面前。
今天因爲宮裡臨時有點事情要處理,王承恩回來的晚一些,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聽說朱舜在等他,就趕快換了一件衣服,走進了正堂:“朱先生對不住了,咱家臨時有些事情,來晚了。”
什麼時候回家,那是王承恩自己的事情,而且以王承恩的地位,能夠這麼說話,給足了朱舜面子。
朱舜拱手道:“王兄說的哪裡話,是我叨擾王兄了。”
就憑王承恩以死殉國的壯烈行爲,比很多有卵的人都有種,當得起朱舜一句王兄。
兩人寒暄了兩句,王承恩問道:“不知道朱先生過來有什麼事。”
這件事牽扯到公器私用的問題,朱舜不知道王承恩會不會回答,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沒什麼大事。”
“我家三叔開了一間紡紗作坊,王兄應該是知道的,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沒人敢收我家的紗線,所以就想問問王兄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承恩知道朱舜還沒有吃飯,就讓家裡的庖師做了五六菜,邀請道:“時間也不早了,咱們邊吃邊說。”
過來打攪王承恩就讓朱舜感到很是不好意思了,現在又要在這裡蹭吃蹭喝,以朱舜的厚臉皮還是覺的臉紅:“吃飯就不用了,我.......”
不等朱舜說完,王承恩一把拉住了朱舜的手臂,笑着說道:“朱先生要是給咱家面子,晚飯就在這裡吃了。”
“也沒有什麼好菜,幾樣簡單的家常菜而已。”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朱舜只能是跟着王承恩來到偏廳,坐在一張破舊的棗木八仙桌上吃飯。
王承恩又讓人取來一瓶好酒:“朱先生來嚐嚐這瓶酒,這可是皇上賞賜的椿齡益壽酒。”
朱舜聽到椿齡益壽酒的名字,愣了一下,這可是古代皇家的御酒,乾隆能夠活到將近九十歲,主要就是依靠這種用各種珍貴藥材釀製的椿齡益壽酒。
王承恩拿來兩個普通的白瓷酒杯,給朱舜倒了一杯說道:“咱家知道先生擔心這件事,會不會牽扯到公器私用。”
“先生放心,如果真是到了需要動用東廠番子的地步,就算是咱家的老爹來了,咱家也不會公器私用的。”
“其實這件事在京城的官宦人家之間,已經傳開了,就算先生不來,這兩天咱家也會派人去給先生提個醒。”
“就在前兩天,把家產輸光的黃永貴,就是那個八大晉商之一黃永發的族弟,動用人脈給京城附近所有的商賈員外打過招呼了。”
“不許用你家的紗線,要不然就是和黃家做對。”
“八大晉商曆來是很團結,得罪了黃家就相當於得罪了整個晉商,所以就沒人敢用朱氏紡紗廠的紗線了。”
朱舜只是點了點頭,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氣急敗壞,心平氣和的說道:“王兄能不能詳細說說這個黃永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