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舜要是聽見了皇太極的話,肯定會說一句,有本事別逼逼,過來殺我啊。
現在巴不得東林黨彈劾自己的朱舜,穿着一件破舊青布棉襖,一個人走進了蠟燭寺所在的衚衕。
蠟燭寺是北平的一處養濟院,用來安置乞丐和鰥寡孤獨,在這裡居住的都是京城下層的窮苦百姓。
到處都是破舊茅草屋,不少人家的茅草屋頂還破了一大大洞,院子外面的那堵土牆,大多也是崩開了一道道裂縫。
朱舜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巷子兩邊的石函,因爲年久失修,經常往外冒出一股股污水,流到街道上凍成了一層冰面。
好在是冬天全部凍上了,這要是在夏天,這些臭水溝散發出來的惡臭,都能把朱舜給薰的暈過去。
朱舜來這裡是爲了找孫元化和一些西法黨人,上一場賭局西法黨人可是贏了七八十萬兩白銀,足夠每個人在京城買一處府邸了。
孫元化這些西法黨人爲了節省銀子,拿出更多的銀子去買各種研究用的材料,沒去棋盤街、城隍廟市那些官僚鄉紳居住的地方購買宅子。
只是在蠟燭寺這些髒亂差的貧民窟,每月花費八分銀子,租了一處小院子。
好在這裡京城有五成兵馬司的旗校帶人巡邏,治安不算是太亂,要不然就需要花錢去棋盤街租宅子了。
朱舜根據張大使給的地址,一路上問了不少人來到了蠟燭寺,門口蹲着很多蓬頭垢面的乞丐。
來到蠟燭寺,朱舜換了一個方向,向東開始數破爛茅草屋,數到第七家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這家破爛茅草院子明顯是剛剛修繕過,坍塌的半截土牆給補上了,茅草屋頂破掉的大洞,也是覆蓋了新的茅草。
朱舜走過去,扣動了響器。
沒過多久,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戒備的喊道:“誰啊。”
朱舜知道這裡治安沒有棋盤街好,住在這裡的人當然會很戒備了:“張世叔是我。”
張大使取下來門閂,打開了木門,笑着說道:“你小子今天怎麼有空來這裡。”
朱舜走進去,反身插上了門閂:“沒什麼事,就是看看你們缺錢嗎,過來送你們一筆錢。”
這段時間,西法黨人因爲朱舜掙了不少錢,聽說又有錢賺了,張大使拉着朱舜就往茅草屋裡面走。
孫元化他們租的這間茅草院子佔地不小,應該是由三處並排的茅草院子合成的一個。
張大使拉着朱舜走向了中間的茅草屋,還沒走進,就看見孫元化幾個人慌張的跑了出來。
跑出茅草屋的那一刻,幾個西法黨人飛撲出去趴在了雪地裡。
還沒等朱舜明白怎麼回事,張大使拉着朱舜也是趴在了地上。
“轟!”
一聲巨響過後,中間的茅草屋頂被強大的氣浪給吹翻了,一股股濃煙從裡面冒出了出來。
爆炸過後,孫元化幾人又是匆匆忙忙的走了進去,像是去尋找什麼東西。
朱舜的嘴角扯了扯,終於明白他們爲什麼要租這種最便宜的茅草院子。
換成其他的院子,別說是琉璃大瓦的府邸了,就是青磚綠瓦的宅子,也經不起他們這樣折騰。
只是修繕屋子,都能耗光八十萬兩。
張大使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拉着朱舜坐在院子內簡陋的竹亭子裡,亭子裡有一個小火爐,上面燙着一壺白酒。
朱舜聽到張大使介紹說這是白酒,還以爲是後世的高度蒸餾酒,抿了一小口,沒想到居然是米酒的味道:“張叔,這個是米酒吧,你怎麼叫它白酒。”
張大使反倒是比朱舜更奇怪了,想到朱舜出生在鄉野,沒讀過什麼書,也就見怪不怪了:“凡是米酒釀的酒都是白酒,其實也是濁酒的意思。”
“你可不要怪世叔招待不週,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每隔幾天房頂就要重新修繕一次。”
“這也就算了,孫元化提純火藥用的盛具,還都是用的琉璃,那玩意可就貴了。”
“銀子再多也經不起他這樣折騰,只是想辦法在別的地方省錢。”
說到銀子,也是朱舜這一次來的主要目的,又喝了一杯燙過的白酒,渾身暖烘烘的:“張叔,今天我來就是要送給你們一場富貴,不知道你們敢不敢收。”
通過前三次的賭局,西法黨人贏了幾輩子都賺不了的銀子,朱舜說賺錢,那就一定會賺錢。
關於怎麼提升火器的威力,各有各的方向,孫元化想的是怎麼提純火藥。
張大使研究的方向是怎麼煉製出一種品質更高的鋼鐵,這樣就能承受更多的火藥,提高火器的威力。
鍊鋼同樣是一件很燒錢的研究,張大使把家裡的土地田產都燒沒了,勉強找到了一點方向,現在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張大使瞧見朱舜喜歡喝白酒,拿出了一個白瓷碗,倒了滿滿一碗給他:“難道又要有賭局了?”
這句話剛說完,張大使自己都覺的可笑:“東林黨和晉商就算是白癡,已經連輸了三次了,以後絕對不會和你對賭了。”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張大使拍了一下腦袋,提醒道:“你瞧我這記性,這幾天東林黨已經在謀劃怎麼彈劾你。”
“準備利用北平火器總局販賣火器那件事,徹底把你踩在腳底。”
“不過又擔心北平火器總局是皇上的意思,做了兩手準備,發動人脈禁止任何人購買火器,還放出了謠言說是私藏火器的人,是想要裡應外合城外的女真韃子。”
“這樣就真的沒人敢買北平火器總局的火器了,只要火器總局的火器賣不出去,一天可以,兩天也可以,要是耗上幾個月的時間。”
“朝廷每天往裡面搭銀子,以皇上愛錢的那個性格,肯定會對這件事產生不滿的。”
“到了那個時候,只要東林黨再耍上一些陰謀陽謀,賢侄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朱舜放下了酒碗,平靜的問道:“張叔信我嗎?”
張大使沒說信還是不信,像個武將一樣豪邁的把酒杯裡的白酒,一口乾掉,真摯的看着朱舜:“賢侄,需要世叔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