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舜這幾個月因爲橡膠樹的事情,不知道找過魯維奧多少次了,堂倌瞧見朱舜過來了,也不詢問官爺要買些什麼,直接領着朱舜就往後院走。
來到後院,魯維奧小心把玩着一隻鬥彩雞缸杯,雖然是仿製品,但是在歐羅巴最少能賣上二十馬克,按照大明的話說,就是一百八十四兩二錢七分八釐。
翻了三倍都不止,魯維奧甚至都覺的這玩意,比一副油畫大師的名畫還要值錢。
瞧見朱舜過來了,魯維奧小心翼翼的把鬥彩雞缸杯放在紅綢緞上,輕手輕腳的包裹好,再放進一個結實的橡木盒子裡,纔算放心。
魯維奧熱情的擁抱朱舜過後,臉上出現了招牌式的熱情大笑:“朱,你要的東西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
朱舜很想仰天大笑,終於可以打造蒸汽機了!
換了任何一個人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都會激動的仰天大笑,朱舜只是禮貌性的露出了一絲笑意,畢竟對方幫自己找到這個東西也不容易。
魯維奧看到朱舜臉上的笑意,臉上的大笑更加熱情了,總算是幫助這個遠東朋友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很有成就感啊。
朱舜手裡接過來那片橡膠,捏着柔軟的質地,手指不可避免的出現了輕微的顫抖:“在新大陸南部發現的。”
魯維奧聳了聳肩膀,從酒櫃裡拿出來兩瓶白蘭地,給了朱舜一瓶,自己灌了一口:“不是在新大陸。”
“我的一個朋友是和蘭東印度公司的一名船長,他沒見過這種橡膠,但是他在爪哇國見過這種樹。”
“就在樹上砍了一刀,過了一段時間真的就凝結成了這種膠狀物。”
朱舜聽到爪哇國真是覺的雙喜臨門,解決了打造蒸汽機最重要的材料,也能解決兩百萬大明子民的糧食問題了。
朱舜站起來主動給魯維奧一個大大的擁抱,掃了一眼裝着鬥彩雞缸杯的盒子,笑道:“我的朋友,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說吧,想要什麼報酬。”
魯維奧聳了聳肩膀,熱情的大笑道:“朱,能在遠東聽見家鄉話,很不容易。”
“也沒有別的要求,希望你能常來陪我說話。”
朱舜指着仿照的鬥彩雞缸杯盒子,笑道:“你喜歡這個東西,那我就送你一隻真的。”
“真的?”魯維奧驚喜的幾乎跳起來:“哦,朱,你簡直就是天使的化身。”
一隻泥土燒出來的東西,換來了第一次工業革命最重要的戰略物資,魯維奧纔是天使的化身。
朱舜拿起橡膠小心的放進懷裡,離開了西什庫,魯維奧這次親自送到了街口。
離開繁華的街道,朱舜去了滿眼都是琉璃大瓦的東華門王府街,住在這裡的全部是天潢貴胄公侯伯爺,算是京城裡最有權勢的一條大街之一了。
不過論起紈絝的話,躺在祖輩蔭庇上混吃等死的王府街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朱舜走在這條大街上,見到最多的是三樣東西,一是美人,二是狗腿子,第三就有些反常了,居然是一匹匹遼東大馬。
不過這些遼東大馬完全可以兩個詞來形容,鑲金戴玉,畫彩描金,朱舜甚至見到一匹遼東大馬,全身上下塗滿了金粉。
朱舜看着那匹健壯的遼東大馬,不禁覺的有些可惜,刷了這麼多的金粉,估計活不了多長時間。
來到一座最是富麗堂皇的府邸門口,朱舜扣動了響器,從偏門走出來一名穿着綢緞的門房:“這位先生,請問你找誰?”
穿着綢緞對襟的門房,快速掃了一眼朱舜,穿的衣服很破爛,只是一般的松江紫花布,但是氣度卻是相當的不凡,也就沒有擺出盛氣凌人的樣子。
同樣是住着達官顯貴的府邸,西華門和東華門就是兩個極端。
西華門官邸的門房,就算是宰輔家的門房,也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就連一個乞丐也會小心接待。
東華門王府的門房,全是大爺中的大爺,很會看人下菜碟,如果不是朱舜氣度不凡,門房早就冷哼一聲轉臉就把門給關上了。
畢竟面前的這位門房,可是天底下最有權勢的福王府門房,宰輔來了他也只會說一聲在門口等着。
他們背後的主人,只要不謀反,想死都死不了。
朱舜來的匆忙,沒有帶名刺,只能不合規矩的用嘴直接說了。
反正這些王公侯伯家的少爺,最是反感規矩兩個字:“麻煩通報一聲,就說北平火器總局的東家來找小王爺。”
哪知道,聽到火器總局東家幾個字,門房渾身一激靈,露出了一臉的諂媚,趕緊弓着腰給朱舜行禮:“原來是朱大使來了。”
“趕緊裡面請。”
走進偏門,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瞧見堂堂福王府的門房,對待一個年輕人竟然這麼的諂媚,頓時覺的給福王府丟了臉面。
坐在黃花梨太師椅上喝茶的管事,臉色瞬間拉了下來,不過還沒等他大罵門房真給小王爺丟臉,聽見了一句話。
“這是火器總局的東家。”
管事聽了這句話,‘噌’的一下跳了起來,趕緊用袖子在黃花梨太師椅上擦了擦,諂媚的笑道:“來來來,朱爺趕緊這邊坐。”
管事點頭哈腰的邀着朱舜坐下,迅速挺直腰板踢了一腳身邊五大三粗的家丁,破口大罵:“一羣蠢貨,在這杵著作甚,還不趕緊給朱爺沏茶,端茶點。”
“另外把丫鬟叫過來幾個,趕緊給朱爺捏肩捶背。”
朱舜坐在黃花梨太師椅上,平靜的看着這一羣忙前忙後的狗腿子。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現在京城年輕一輩裡,最搶手的是什麼,當然是北平火器總局了。
尤其是對喜歡熬鷹鬥犬的王公侯伯家的少爺來說,新式火器簡直有着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家裡擁有大量田宅土地的公侯少爺們,不愁吃不愁穿,這輩子唯一要乾的一件事,就是揮霍。
這樣也就造成了公侯少爺們的生活漫無目的,極度的渾渾噩噩,只有血腥刺激的東西才能讓他們興奮。
再加上男人天生就對刀劍槍炮感興趣,他們又是開國勳貴的後人,骨子裡流淌着暴力因子,最喜歡乾的一件事就是狩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