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捆綁曹文詔

崇禎五年。

年關過後。

員外朱忠仁照例是坐在家裡,等着人來磕頭,先來的還是那些軍士遺孀,是朱舜給了她們一份體面的活計,也讓她們終於可以吃飽飯了。

大年初一的子時,遺孀們就帶着兒女在朱家的門口等着,等着開門以後,進去給朱員外磕頭。

今年是崇禎五年了,距離滿清入關只有十二年了,時間越來越緊迫了,朱舜決定在今年開始正式販賣珍妮紡紗機和飛梭織布機。

人選也定好了,興安伯、新寧伯、懷遠侯三家。

朝野上下兩股最大的勢力,全部被朱舜得罪了,現在唯一不懼怕這兩股勢力的只有勳貴了。

驚蟄時節。

北平機械局的工匠們,經過一個月的時間,一共打造了三十臺水力珍妮紡紗機,百戶朱忠義第一次走進了機械局,拉着他去了一間茶館。

京城的茶館有很多,百戶朱忠義拉着朱舜去的這一間,算不上多豪奢,勉強算是中檔。

茶館最多的就是說書先生這些百戲伎人,這間茶館也不例外,有一位說書先生,旁邊還有一位彈琵琶的中年漢子。

說書先生旁邊彈琵琶的人,一般都是年輕貌美的小姑娘,這間茶館卻是一箇中年漢子,着實怪異的很。

百戶朱忠義帶着朱舜坐在一張空桌上,喝了幾碗茶,向來沉默的他,竟是說了很多話,比一甕劍南燒春還有用。

“這名漢子叫做曹文耀,是總兵曹文詔的弟弟,以前也是遼東邊軍的一員悍將,後來因爲兩條腿都受了重傷,只能從邊疆退下來。”

總兵已經算是一方軍頭了,作爲壓在大明王朝身上的兩座大山之一,輕輕鬆鬆就能讓家人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

曹文耀作爲一方軍頭的嫡親弟弟,怎麼也不會淪落到在茶館給人當個賣藝的伎人,這要是傳出去了,整個宗族都要蒙羞。

百戶朱忠義也不知道是看出了朱舜的想法,還是剛好把話說到這裡:“邊軍第一悍將曹文詔從來不喝兵血,到手的俸祿大部分拿去補貼戰死的軍士了。”

“所以他們家過的很苦,家裡的孩子還小,曹總兵的爹孃年紀比較大了,全家都指望着曹總兵僅剩的一點俸祿吃飯。”

“曹文耀爲了能讓家裡過的好一些,就主動出來當個伎人,補貼家用。”

如果不是二叔親口說出來,朱舜真的不敢想先眼前的那位寒酸漢子,竟是一位總兵的嫡親弟弟。

外面還下着大雪,寒酸漢子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單衣,單衣上還有不少補丁,任誰也不會相信他會是總兵的弟弟。

百戶朱忠義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就在前幾天,叔父聽一位老兄弟說,你六弟朱鐵犯下了滔天大罪,親手宰了一墩子的軍士。”

“曹總兵爲了保住你六弟的性命,宰了一名巡察御使,要不是袁督師拼死保下曹總兵,小六兒和曹總兵的命都沒了。”

“命是保住了,但是曹總兵也從一位總兵變成了一名普通的夜不收,一個月也就一兩一錢五分銀子,自己吃喝都不夠,哪裡還能補貼家裡。”

“曹家的日子是真的過不下去了,叔父也沒別的想法,就是希望看在救了小六兒的面子上,幫他們家一把。”

就算是沒有六弟朱鐵這件事,早知道曹文詔家裡這麼的貧苦,朱舜也會想辦法讓他一家人過上好日子。

曹文詔是大明爲數不多的忠肝義膽之人,就因爲他這份忠肝義膽,朱舜也會幫他一把。

朱舜招了招手,堂倌瞧見這位食客穿着綢緞,麻溜的跑了過來:“客官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朱舜指着正在臺上彈琵琶的瘸腿漢子,平靜道:“去把那位先生請過來,就說朱舜請他喝一碗茶。”

堂倌順着朱舜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發現是那個曹瘸子,困惑的看向了朱舜,心裡奇怪又不敢詢問,只能走過去把曹瘸子叫來。

堂倌走到臺上,呼來喝去的說道:“曹瘸子有人請你喝茶,真他孃的好命,能讓一位看起來就是員外的大人物看重。”

堂倌嘟嘟囔囔的說了很多,曹文耀不溫不火的坐在木墩上,繼續彈他的琵琶,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瞧見他這副樣子,堂倌當場就來火了:“趕緊的,聽說曹文詔都不是總兵了,還擺着一副軍爺的架子?”

“小心保不住飯碗,那個叫做朱舜的客官,穿着可是一身綢緞。”

曹文耀聽到朱舜兩個字,放下了手裡的琵琶,問了一句:“可是救活百姓無數的朱大使?”

堂倌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我一個下人哪裡知道,你自己去問不就行了。”

想到兄長信裡說的朱家老六朱鐵那件事,曹文耀估計差不多就是朱大使了,手裡的琵琶小心放在桌子上,撐着一副柺杖走了過去。

大庭廣衆之下,曹文耀撐着一副柺杖卻沒覺的有什麼丟臉的,在一雙雙注視下,臉色如常的來到朱舜這桌,抱拳道:“請問是.........”

話還沒說完,曹文耀就不說了,朱舜旁邊的百戶朱忠義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坐在長條板凳上,端起一碗熱茶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說道:“多謝了。”

朱舜看着時不時打寒顫的曹文耀,說了一句稍等一會兒,就走出了茶館。

巧了,剛剛走出去就碰見了牽着一隻蒙古細犬,招搖過市的興安伯公子。

朱舜本來打算去旁邊的街道買一件棉襖,碰見自己這個好兄弟,反倒是省了。

不等朱舜說話,興安伯公子牽着那隻蒙古細犬,驚喜的走了過來:“朱哥,你怎麼在這裡。”

等到興安伯公子踩着積雪走過來,站在黑瓦屋檐下的朱舜,笑着伸出了手掌:“把你身上的貂皮,脫下來一套給我。”

興安伯公子喜歡在下雪天在外面瞎晃悠,美其名曰這叫做風花雪月,但他又很怕冷,每次出來閒逛總會穿上三層遼東貂皮。

換了旁人,除非是皇帝下旨,沒人能夠指使興安伯公子脫下溫暖的貂皮,聽到朱舜發話了,二話沒說,脫下來一套貂皮,順帶說了一句:“朱哥要是喜歡,回頭我讓人送個十套八套給朱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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