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承恩的親自督辦下,崇禎又派遣一名心腹太監給內閣首輔溫體仁通過氣,封爵的票擬很快就交給了五軍都督府。
五軍都督府的各位都督,全是由勳貴擔任,在興安伯新寧伯懷遠侯三位伯侯的鼎力支持下,沒有出現任何的風波,立即通知各部論定功賞。
兵部具朱舜的功績,督師袁崇煥和山海關總兵滿桂早就把書信送到了兵部,兵部當天就把功績文書交給五軍都督府。
在崇禎,勳貴,邊將,三方的關照下,朱舜順利走過了前三道具表,卻在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吏部具勳爵職名,再次遇到了衙蠹。
吏部也不說不同意,只是在說商議,準備用一個拖字訣,拖死朱舜。
官場上就說拖字訣最爲難纏,小吏能用拖字訣耽誤一縣的課稅馬牧等等政務,拖的知縣遲遲收不上來課稅收,耽誤稅糧的漕運,掉了烏紗帽。
作爲掌管天下官吏的吏部,顯然深諳此道,就用一句商議,一直拖着具勳爵職名。
三四天過去了,一直沒拿出個具表文書。
王承恩府邸的一名帶着瓜皮小帽的親隨,抄着袖口,來到了白府:“我家老爺請伯爺去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
朱舜現在還不是伯爺,這名親隨就叫出口了,這股伶俐勁很討人喜歡,隨手賞給他一錠銀子:“告訴王公公,酉時末準時到府邸。”
傍晚。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一頂藍綢湘繡轎子停在了石獅子前,朱舜走出轎子,從側門走進了王承恩的府邸。
順着青磚小路,一直來到中庭,王承恩早就備好了酒菜在院子裡等候。
一張黃花梨八仙桌上,放着四果脯四蜜餞四冷盤四熱菜,一共是十六樣下酒菜,旁邊還放着一隻官窯燒製的黃彩蟠龍酒壺。
這個黃彩蟠龍酒壺倒是見過一次,裡面裝的是皇室御用的椿齡益壽酒。
八仙桌旁邊放着一隻青花瓷大缸,燒製的是漁樵耕讀花紋。
裡面養着幾尾錦鯉,兩三株荷花。
天上掛着一輪明月。
景色宜人。
朱舜也不客氣,坐在了王承恩的下首:“王兄找我應該是爲了封爵那件事。”
這麼長時間了,封爵的事情還沒定下來,王承恩請朱舜喝酒只有一個目的,代替皇上寬慰他兩句,讓他別急躁,這兩天就會有結果。
不過這個兩天到底是多少天,王承恩心裡也沒數。
吏部尚書作爲東林黨的核心成員,又是下一代黨魁的有力人選之一,在朝堂的黨羽衆多,真要鐵了心要和朱舜不對付,這個封爵的事情還真就難了。
畢竟,現在是滿朝的君子。
王承恩給朱舜倒了一杯酒,想着這件事怎麼開口,頓了頓說道:“咱今天喊朱先生過來,是爲了恭賀朱兄弟爲大明添了一座神蹟。”
“皇上爲了堵住某些人的嘴,派遣馬士英去了一趟大淩河,見到了那座大淩河州城。”
“這讓皇上龍顏大悅,當即赦令內閣票擬封爵的奏章,只是到了吏部尚書那裡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不過朱先生把心放在肚子裡,要不了多久封爵誥書就會下來了。”
朱舜早就預料到東林黨不會讓他順順利利的封爵,肯定會千方百計的阻撓這件事。
畢竟以工業協會的同化能力,只要成爲了勳貴的一員,對於東林黨來說就是一股勁敵。
不過朱舜早就留好了後手,這也是當初沒有把大貝勒代善的二子碩託殺了的原因。
一般官吏要是聽說吏部和自己過不去,早就嚇的魂不守舍了,朱舜卻還是一臉的平靜:“吏部尚書的兒子裡,有誰在經商。”
王承恩作爲六眼秉筆,腦子裡裝着很多官員的底細,斟酌了一下說道:“吏部尚書的三子,算是晉商的一員。”
朱舜明白這句話裡的晉商是什麼意思,不是特指的山西商人,說的是給建奴送鐵器、鳥銃、糧食的賣國奸商。
本來只是想找一個藉口給吏部尚書挖個陷阱,沒想到吏部尚書家裡就有一個陷阱。
朱舜平靜的問了一句:“皇上是否缺銀子。”
說到銀子和晉商,王承恩大致明白朱舜的意思了:“朱先生的意思,咱家明白,是要用吏部尚書的三子敲山震虎。”
“這樣是行不通的,如果朝廷就因爲缺錢了,就拿一名富庶的官僚鄉紳開刀,強行查抄了家產,會失去民心的。”
“今天可以拿吏部尚書的三子開刀,明天就可以拿一名大晉商開刀,肯定會鬧個人心惶惶,全天下的官僚鄉紳都會找一條後路。”
說到這裡,王承恩就不說了,相信聰明人都明白下半句話的意思。
只要隨便找個藉口抄了一名官僚鄉紳或者大商賈的家,這些權貴階層肯定會想辦法再找一個東主,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是不是自己。
這樣一來通敵賣國的晉商就會更多,也會有更多的官僚鄉紳暗地裡投靠闖王,甚至是建奴。
朱舜拿起官窯鬥彩酒杯,走到荷葉旁邊,一口喝乾了杯子裡的滋補藥酒:“王兄應該知道我在奇襲海州衛的時候,俘虜了代善的二子碩託。”
“在離開遼東的時候,沒把他交給袁督師,而是帶到了京城,現在正在白府裡看押着。”
提到這個努爾哈赤的孫子,王承恩臉上先是泛起了一絲笑意,很快的眼皮子劇烈抖了一下。
朱先生好狠,他這是要藉助這件事徹底剷除了吏部尚書這個障礙。
王承恩對於這些經常陽奉陰違皇上詔令的東林黨,沒有什麼好感,還有不少的厭棄。
端起官窯鬥彩酒杯,也是走到了荷葉旁邊,喝乾手裡的藥酒:“三天後,咱家會撤掉吏部尚書家裡的番子。”
朱舜只說了一個碩託,王承恩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看來這個王公公還真是夠心有靈犀的。
朱舜淡淡的笑了笑,坐回了紫檀八仙桌:“王兄的外甥魏裔魯家裡很清貧,前段時間過來了一趟,很想創辦一家實業,爲國分憂。”
魏裔魯正在河北老家讀書,哪裡有功夫來京城,以王承恩的聰明勁怎麼會不明白這裡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