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股息四分

小半月以後。

順天府官道上發生了在當今這個世道很稀鬆平常的一件事,在工業派內部卻造成了一場巨震。

黃靖邊的四支馬幫全被搶了,這夥山賊不是一般的山賊,根據活下來的管事說山賊手裡有虎蹲炮,還不止一門。

山賊手裡能有幾支鳥銃就不錯了,哪裡會有火炮,倘若是真的有火炮早就去投靠闖王高迎祥了,哪裡還會窩在山溝裡。

工人會館。

工廠主們在會館內不停的走來走去,爭論的面紅耳赤。

呂員外篤定的說道:“一定是東林黨,要不是東林黨出手了,山賊不可能有火炮。”

就算朱舜剪除了一名又一名東林黨骨幹,提起東林黨三個字,工廠主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陣陣的發寒。

實業家的勢力在順天府確實是不小了,但是比起黨羽遍及天下甚至操縱朝政的東林黨來說,弱小的可憐。

東林黨過去沒用一些陰險手段對付他們,那是因爲畏懼東廠督公王承恩是朱舜的摯交好友,現在已經被逼急眼了,哪裡還會顧得上那些。

工廠主們想到朱舜從東林黨手裡搶走了大明帝師,漸漸認同了呂員外的看法,應該是東林黨內部有人破壞規矩的收買了山賊。

曹文耀招募了一批鄉勇已經回來了,宋應升也選好了工業小學的修築地點,正站在三樓圍欄邊緣。

朱舜和黃宗羲也在這裡,一起看向樓下的一羣熱鍋上的螞蟻。

四人都心知肚明,不可能是東林黨,這些工廠主們明顯是在高談闊論皇帝用的金扁擔。

朱舜和黃宗羲確切知道是誰做的手腳,不溫不火曹文耀和滿面春風宋應升是眼光足夠高遠,很清楚東林黨尚書閣老們不會用這麼拙劣的手段。

這種事只要東廠想查很快就能查到根源,在如今這個特殊時期沾染上流寇二字,無異於主動讓皇帝抄了他們全家。

闖王高迎祥率領二十萬流寇進攻長安,這種時候誰還敢和流寇沾染半點關係?

就在工廠主們爭論不休的時候,一名懸掛雁翎刀的年輕人猛的推開了會館大門,衝進了會館裡。

直接跪倒了工廠主們面前。

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黃靖邊的堂弟黃徵邊,流着眼淚哀求道:“求求各位叔伯救救我家兄長,侄兒在這裡給各位叔伯磕頭了。”

距離黃徵邊距離最近的呂員外,趕緊拉住了他:“你這孩子真是的,發生了什麼事還沒說就在這裡磕頭了。”

“我等與黃小子一起共事幾年了,榮辱與共,如果真的遇見了什麼難事,不會放任不管的。”

朱舜和黃宗羲俯視一樓大堂,心裡同時說了一句話,來了。

黃徵邊在家裡是出了名的不起眼,幾乎都快被遺忘了,誰能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刻,那些平日裡恨不得把自己吹上天的黃家子弟全部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倒是他這個不起眼的幼弟,拿上一口雁翎刀防身,急匆匆去找渡過難關的辦法了。

黃徵邊抹了一把眼淚,聲音哽咽的說道:“不瞞各位叔伯說,我家兄長爲了給父親送去足夠的糧食棉布,讓那些拼死殺敵的遼東軍士們在戰死以前,起碼能吃的飽穿的暖。”

“不惜以拆借的方式,頂着巨大壓力,拼了命增加織布廠的飛梭織布機。”

“雖說我家兄長把身體都給熬壞了,卻也給我家伯父麾下的遼東軍士送去了充足的糧食和棉布。”

呂員外問的是發生了什麼事,黃徵邊兜兜轉轉的說了一堆沒有用的廢話。

看似沒用,三樓的四人卻是都把視線落在黃徵邊身上,沒想到黃靖邊家裡還有這麼不俗的人才。

三言兩句便把黃靖邊爲了銀利拆借大量的銀子,轉變成了爲國爲民。

黃徵邊轉了一圈,這才步入正題:“各位叔伯也是知道的,我家的馬幫被人襲擊了,本來這批順天大幅布是可以換來大筆的現銀,付給債主們銀利。”

“但是就在幾天前馬幫遭遇了襲擊,沒能換來現銀,債主們便來催債了,說是還不上銀利就拿飛梭織布機折色銀子。”

“朱會首嚴禁各種先進的新式機械落在外人手裡,飛梭織布機要是真的被外人折色了,我家兄長就完了,一定會被趕出工業之城的。”

工廠主們早在幾年前就在奇怪,黃靖邊哪裡來的那多現銀不停的購置飛梭織布機,還是用最高的價錢採買。

北平機械局製造的各種新式機械數目有限,見錢眼開的工廠主朱壽爲了多賺銀子,背地裡經常會以高價把新式機械賣給那些急需新式機械的工廠主。

黃靖邊家裡的織布廠擴張這麼快,就是因爲用高價採買了飛梭織布機。

不過想到是爲了遼東的將士們,工廠主們心裡的芥蒂也就沒了,呂員外認真問道:“黃小子一共拆借了多少,股息多少。”

黃徵邊倒是知道這個機密,不僅他知道了,黃家上下都從癱坐在官帽椅上的黃靖邊嘴裡知道了:“七萬兩白銀,月股息四分。”

四分的股息!

饒是呂員外自己以前也經常拆借,不免被四分的股息驚到了,還是每個月四分股息,也就是每個月要給債主兩千八百兩現銀。

一年下來就是三萬三千六百兩現銀!

黃靖邊每年還要給父親送去超過四萬兩的輜重,黃家的織布廠一年掙的銀子根本不夠這個數目,只能不停的拆借,填補窟窿。

想必這七萬兩不是一次性拆借出來的,而是不停積累出來的數目。

背後的那位債主謀算的這麼深,如此說來,最終的目的就是爲了飛梭織布機。

要想救下黃得功,最少需要十萬兩白銀了。

工廠主們全部沉默了。

工廠主們也是有家室的人,他們可以做善事,但是不能爲了做善事,把自己多年來的心血家業都搭進去,難不成以後讓家人喝西北風。

黃徵邊何嘗不知道這筆銀款的巨大,所以在剛進門就哭着跪在了地上,瞧見工廠主們不說話了,趕緊又流着眼淚跪下了。

呂員外把黃徵邊從地上拖起來,嘆了一口氣說道:“不是我等不救黃靖邊,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誰也救不了他了。”

“就算是會首想要出手,也拿不出這麼一筆龐大的現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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