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孫承總的痛快

鄭員外不說話,一直翹首以望期盼從鄭員外嘴裡聽到不同回答的魏郎中,可是急壞了。

畝產千斤這件事關係着工業派在北方五州府的支點佈局。

也關係着東林黨能不能把工業派死死的壓制在順天府,慢慢磨死工業派的工業革命。

還關係着他魏郎中的前途,幾個月前他在朝堂上可是說了一句,只要可以畝產千斤就讓密雲知縣兼任整飭密雲兵備道的狂言。

當時敢那麼大言不慚的說出那番狂言,滿朝的東林黨官員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那是因爲一畝地不可能畝產千斤。

畝產二百斤,是常識,是千百年來形成的一種根深蒂固定律。

誰能想到,朱舜居然真的可以改變這個定律。

直到現在了魏郎中還是不敢相信,思緒不停的飛快旋轉,思索着對策,怎麼也想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畢竟定律是朱舜改變的,稻穀也是工業派收割的。

魏郎中黯淡的眼睛,突然恢復了活力,給自己找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皇上,這畝稻穀是工業派收割的,臣信不過......”

還沒說完,馬士英認真的看向了魏郎中。

臉上看起來很鎮定的魏郎中,只是被馬士英看了一眼,渾身一激靈,頭皮發麻,立即補了一句:“當然,臣在收割的過程中,希望還是由大公無私的士英先生親自勘察。”

崇禎坐在高臺上注意到了老宰輔馮銓的情緒變化,心裡好笑的同時,還有些意猶未盡。

正想着怎麼才能讓東林黨繼續震驚,好嘛,這個魏郎中主動送上門了。

崇禎還沒遞給王承恩一個眼神,這位也有些意猶未盡的東廠督公,及時的傳達了皇上的意思:“就由魏郎中和身邊的幾位同僚親自去收割稻穀。”

魏郎中忍不住撫須笑了,很爲自己的急智感到欽佩,難怪自己能夠坐上一司郎中的高位,這份急智說上一句國士之才也不爲過了。

東林黨人再一次鬆了一口氣。

一些東林黨官員這個時候還不忘爭權奪利,暗惱自己怎麼沒想起這茬,要不然立功的那人就是自身了。

魏郎中拿了兩把鐮刀,一把自己使用,另一把遞到了鄭員外面前,露出了梧桐樹下教書先生般的溫和笑容:“沒事的,咱們不見得會輸。”

頹然站在原地鄭員外,看到這張溫和笑臉,立即擊中了他的內心。

重重點頭,接過了那把鐮刀。

魏郎中笑容溫和的跨過水渠,擡頭看了一眼秋後的太陽。

微風不燥。

陽光正好。

站在田埂上的魏郎中,揮了揮鐮刀,緩步走進了稻田。

穀場內的東林黨官員們瞧見魏郎中這麼的有氣度,忍不住開始讚歎了起來。

“魏郎中當真是有國士之風。”

“是啊,這份氣定神閒比起當今棋壇的大國手絲毫不遜色了。”

就連一直自認爲高他一等的方郎中,也是不由的感嘆了一句:“本官遠不如矣。”

幾位侍郎站在鑾駕旁邊,時刻關心着畝產千斤的下一步發展,從魏郎中主動請求收割稻穀,一直到魏郎中能夠雪中送炭的拉鄭員外一把,走進了稻田。

幾位侍郎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心裡同樣是忍不住感嘆了一句,魏郎中可以成爲他們的接班人之一了。

朱舜平靜的臉容,越發的古怪了。

這個魏郎中讓他想到了一個人。

重案之虎曹達華。

也只有那位逼王,能和這個魏郎中媲美了。

畢竟,不是誰都能找死找的這麼清新脫俗。

果然,還沒過去半柱香時間,魏郎中的溫和笑容僵在臉上。

只因爲馬士英認真的報出了兩個數目。

魏郎中爲了力求公正,讓工業派找不到耍賴的藉口,專門喊上了馬士英過去稱量稻穀重量。

馬士英真是沒愧對魏郎中的期望,一粒稻穀都沒遺漏的放在麻袋裡,認真稱量重量。

“七鬥二升六合。”

“九鬥三升半合。”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裡,馬士英稱量兩次稻穀,爲了儘快把稻穀從稻穗擼下來,不辜負魏郎中的信任,火器營軍士手裡的皮革手套都磨出了裂痕。

兩次稱量出來的稻穀還沒到兩石,比起一千斤還差很多,魏郎中等東林黨官員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魏郎中鄭員外等東林黨官員只在稻田裡割出了一小片空地,還不到一畝地一半的一半,前方還有大片沉甸甸的稻穗沒收割。

馬士英瞧見信任他的魏郎中停在原地不走了,善意的提醒了一句:“還有兩炷香時間就要傍晚了,魏郎中抓緊時間還能回家吃口熱飯。”

熱飯?

怕不是斷頭飯。

此時此刻的魏郎中哪裡還有半點的笑容溫和,國士之風,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老老實實的站在穀場裡裝死多好,幹嘛非要出來找死。

現在徹底完了,不僅沒有挽救岌岌可危的地位,嗯,也不用挽救了,過了今天能不能繼續在官場待着都是個問題了。

崇禎和東廠督公王承恩從頭看到尾,從淡定從容鄭員外的頹然,老宰輔馮銓的情緒失控,再到這個很能裝相的魏郎中僵在原地。

心裡足足大呼痛快了三次。

畝產千斤這個大坑,真是個好坑!

大明天子和東廠督公徹底痛快了,心裡舒爽的都不想離開穀場了,甚至差點高呼一聲拿酒來。

不過只能想想,以他們的身份哪裡能說出口,有失威儀。

崇禎和東廠督公不能說拿酒來,有一個人卻是沒有任何的忌諱。

大明帝師孫承宗。

孫承宗心裡也是不相信違背常識的畝產千斤,但他卻想看看屢次創造奇蹟的朱舜,這次會給大明帶來怎麼樣的驚喜。

崇禎坐着鑾駕前往密雲縣,老當益壯的孫承宗拒絕了長子送來的一頂轎子,騎上一匹遼東大馬策馬奔騰而去。

孫承宗過去只是聽說了飛梭織布機、大明蒸汽機、蒸汽磨坊這些新式機械怎麼扭轉了乾坤,怎麼把東林黨和晉商坑成了淚人。

今天親眼看見了。

因爲東林黨的彈劾只能憋屈回到京城的孫帝師,這些年的憋屈一掃而空,紅光滿面的放聲大笑了一聲。

“拿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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