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督師孫承宗接下來的舉動更讓朱舜有些看不懂了,拿起柳泉居端上來的黃酒,倒進了青花大碗裡的麪條上,攪拌了幾下,大口的吸溜起來。
時不時夾起一隻糟魚放在碗裡,吃的那叫一個香,八仙桌對面的朱舜看的嘴裡都溢出了一些口水。
老督師孫承宗吃完碗裡的麪條,放下連湯都沒剩的青花大碗,很平淡的說一句話。
這句話很平淡,不過朱舜卻從中聽到了一句遺憾。
“本以爲這一次是老夫出山的機會,沒想到孫傳庭這小子這麼能打,以數千兵馬擊敗了二十萬闖賊。”
老督師孫承宗遺憾的同時更多還是欣慰,正如他當年從熊延弼接過軍伍的大旗,弟子袁崇煥從他手裡接過了軍伍大旗。
可自從弟子袁崇煥被東林黨罵死以後,大明軍伍就出現了青黃不接的慘淡景象,孫傳庭的出現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缺。
老督師孫承宗雖然很遺憾還沒未能出山,但剛剛邁入中年的孫傳庭能從他這個老頭子手裡接走軍伍大旗,比他親自出山還令人心情振奮。
等到朱舜喝完那半壇只黃酒,老督師孫承宗起身離開了這裡:“老夫終於可以安心去當個教書匠了。”
提到教書匠三個字,老督師孫承宗的心情比吃了一碗黃酒面條還要暢快。
雖說不能親臨遼東戰場,但他卻能通過那座陸軍講武堂,讓大明軍伍出現一種從未有過的人才濟濟盛況。
世上還有什麼事能比得上培養一批有着相同理念和相同信念的人才,更讓人高興的?
朱舜是這樣。
孫承宗更是如此。
想起在未來,陸軍講武堂的一期、二期、三期.......學子們在疆場上奮勇殺敵,恪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拿老百姓一針一線。
孫承宗在前往陸軍講武堂的路上,甚至哼起了小曲。
朱舜看着老督師沒了過去報國無門的憤慨,心情愉悅的哼起了小曲,心情也十分不錯的前往了潮河。
七弟子徐積薪對於洗煤的研究有了突破性的進展,這可關乎工業革命的第一波紅利,關係重大,朱舜要過去親自看着。
孫傳庭以數千官兵擊敗二十萬闖賊引起的風波,在大明朝廷還沒消散,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滿清的盛京城。
盛京皇宮。
大政殿。
皇太極與一羣頂戴花翎的大清國重臣們,正在商議入冬以後進攻大明的事宜。
現在的大清國可不像以前了。
有了土豆,又佔據了沃野千里的貝海兒湖,飼養了吃不完的牛羊和馬匹,人口也增長了很多。
但是大清國缺少絲綢茶葉瓷器這些用來享樂的中原物什,這些從小在白山黑水間長大的貝勒貝子們,就像是一羣陡然暴富的豪商。
對於衣食住行方面有着極高的要求,很渴望大明的各種精美事物,進攻大明這件事比起往年更爲興奮和熱衷。
尤其是多爾袞很需要擄來一批造船匠人,重新開辦遼東的造船廠,把遼東的藥材販賣到南洋折色成銀子。
只有手裡有了大筆的銀子,多爾袞就能壯大正白旗的實力,等到皇太極死了以後大清國由誰做主看的還是實力。
過去極力主張進攻大明的范文程,反倒是不贊同進攻山海關了,倒不是他良心發現了。
范文程主張佔領草原更北的中西伯利亞和東西伯利亞只是個意外,最初的想法也很簡單,只是想着能不能在更北的地方再找到一個貝海兒湖。
這樣一來,大清國又能擁有一座天下糧倉了。
誰也沒能想到,中西比利亞擁有那麼豐富的礦產,大清國對於草原北方中西伯利亞的態度就變了,各個旗主貝勒爭先恐後跑去圈地,瓜分那些富饒的礦藏。
人心是永遠滿不足的,中西伯利亞和東西伯利亞常年覆蓋着冰雪,只有湖泊河流附近能夠種植土豆,無法大面積的推廣。
沙皇俄國佔領的西西伯利亞就不一樣了,全是一馬平川的平地很適合種植土豆,還散落着大量的哥薩克人營地。
范文程不僅看上了那片廣袤的糧倉,還看上了哥薩克人。
范文程針對某個地方謀劃計策,總喜歡先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便從湯若望這些西洋人嘴裡把東歐羅巴各國的情況進行了深入的瞭解。
哥薩克人在沙皇俄國就是明朝的軍戶,甚至連明朝的軍戶還不如。
吸納這些哥薩克人就簡單多了,都不要打仗,只要給予豐厚的待遇就能吸納那些吃不飽飯還要替領主貴族打仗的哥薩克人。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趁着西北大亂,拿下明廷的西北數省,把哥薩克人遷徙到西北,這樣就能借助歐羅巴人控制人口衆多的漢人。
大清國最大的劣勢,還是滿族人太少,只要佔據了大明的西北數省就能彌補這個劣勢。
范文程手上有晉商送來的明朝各省戶籍,詳細的記載着明朝各省的人口。
山西的丁戶,五百三十一萬七千三百五十九人。
陝西的丁戶,四百五十萬二千六十七人。
范文程就是一個漢人,對於官僚鄉紳們隱匿丁戶的手段再清楚不過了,明面上記載的丁戶在一千萬人左右,實際上的丁戶要在二三千萬以上。
有了這兩三千萬漢人,范文程就可以進行奴化統治了,滿人地位最高控制哥薩克人、蒙古人、高麗人等外族,這些外族控制人數最多的漢人。
要不了幾年就能完成對漢人的奴化統治,到時候拉起一支人數在幾十萬的漢八旗,相當的輕而易舉。
這纔是國之重事。
范文程很清楚這些大清國親王貝勒們爲何熱衷於進攻山海關,大清國在山海關面前折戟沉沙太多次了,只要山海關還在一天,就向世人宣揚着大清國的恥辱。
現在實力比以往強大了,大清國的親王貝勒們當然要先把山海關給攻下來了。
范文程看着熱火朝天商量怎麼進攻山海關的親王貝勒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看向了一直安靜站在旁邊沒說話的多爾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