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工人票號紮根鄉野

大寒時節。

距離春節沒有幾天了。

京城內外的老百姓不論是富足一些的,還是貧苦人家,臉上總是帶着一股子喜慶笑意。

雖然依舊是吃不上肉,菜裡也沒有幾滴油,但是好在今年過了一個暖和年,一擔煤炭居然只要一分銀子,土豆麪粉低廉到六分銀子一斗。

一家老少吃的很飽,住着暖烘烘的火炕,就算是家裡一釐銀子都沒有窮苦人家,只要有宗祠做個保人,還能從工人票號拆解二釐銀息的子錢,渡過這個難熬的冬天。

等到開春以後,出去做個長工短工把銀錢還給工人票號便行了。

拆解給這些沒有家業的窮苦老百姓,除了會得罪地方鄉紳以外,還有一個很大的弊病。

一窮二白的老百姓還不上完全可以逃走。

這一點黃宗羲早就考慮到了,在這個行旅不方便,出了村都擔任被人打劫的世道,對於宗祠的依賴性很大。

平時在鄉野爭水、秋收、與外姓人產生矛盾等等都需要宗祠的幫襯,沒有宗祠的幫襯,就算是在鄉紳家做長工都會被欺負,死了都沒人知道。

沒有宗祠親戚的幫襯,被人害死了也就害死了,不會有人告到衙門,只會成爲一樁無頭命案。

有了宗祠就不一樣了,只要報出自己是某某宗祠子弟,別人欺負他以前,首先會考慮到他身後的宗祠有多少男丁,械鬥能力如何。

碰到同姓人說不定還能攀個親戚,相互幫襯,甚至有不少人攀上了富貴連宗,過上了好日子。

不管認不認識,對於同宗連宗的信任極高,因爲他們是一家人。

黃宗羲不可謂一位學富五車的大才,只用了一個讓宗祠作保的辦法,就完成了很多大票號無法完成的壯舉,票號紮根鄉野。

工人票號的店鋪不大,只有一個門臉和一個院子,店鋪的選址卻很有講究,基本上都是每個鄉里最大的那家宗祠旁邊。

時間久了,擁有工人票號的宗祠也成了一種地位的象徵,意味着自家的宗祠是本鄉里頭一號的宗祠。

都不用工業派派遣護院,宗祠子弟們自發的會在工人票號附近轉悠,防止有喇唬青手這些賊人騷擾‘自家的牌坊’。

黃宗羲也沒去省這個銀子,貫徹朱舜提高軍士地位的念頭,給每個工人票號配了兩名殘疾軍士,手裡拿着燧發火銃。

工人票號在順天府的佈局潛移默化的完成了,黃宗羲沒有半點的自得,又在籌劃在北直隸北方五州府開設工人票號的佈局。

自以爲也完成佈局的李魯生,受到三大晉商和官僚先生的邀請,前往查樓參加酒宴了。

就在今天,鎮遠礦務局運送煤炭的騾馬明顯減少了很多,看來是終於撐不住了。

李魯生這段時間頂了很大的壓力,自從火炭的價錢降到一分銀子開始,鎮遠礦務局的火炭就一直沒漲過。

李魯生都準備謀劃一條後路了,誰知道在大雪時節這一天,煤炭明顯開始大批減少了。

京西這段時間以來一共修築了四十家洗煤廠,基本上能把廣袤土地上的一座座荒廢原煤山給吃完了。

要想滿足這些洗煤廠的工業化能力,只能重啓煤窯了,以京西煤炭的儲備,要不了幾年京西又會成爲第二座工業之城了。

雖說闖王高迎祥已經被孫傳庭押送到了京城,用凌遲酷刑給殺了,但流民問題還是難以解決。

朱舜的舅哥順天府知府宋應晶得知工業派有意重啓煤窯,連夜找上了朱舜,要走了所有窯工的名額。

宋應晶準備用那片數量衆多的煤窯,安置那些被官僚鄉紳佔去土地無家可歸的老百姓,給那些苦難的百姓一條活路。

鎮遠礦務局的煤炭減少,倒不是因爲缺少原煤了,京西煤礦區的原煤少說還能支撐個一年半年時間。

只是因爲三邊總督孫傳庭派人送來了一封書信,說是西北邊關的將士們缺少火炭,希望工業派能夠運送一批。

朱舜便把一半的煤炭截了下來,送往了西北邊關,本來只是想賙濟西北邊疆的將士們,沒想到與鎮遠侯整垮那些發國難財奸佞的謀劃,不謀而合了。

真要是想讓三大晉商和官僚鄉紳覺的自己完了,起碼還需要半年的水磨工夫,但這麼長時間誰知道李魯生憑藉五大晉商的財力,能夠爬到哪一步。

畢竟李魯生是東林黨的自己人,還是東林黨老供奉馮銓的門生,只要邁入官場就是一路通途。

鎮遠侯就想着先虛晃一槍,讓三大晉商和官僚鄉紳們以爲工業派不行了,等過春節,趁着過年這個大好日子給李魯生最後一擊。

李魯生正端坐在雅閣主桌上,撫須笑着與同桌的權貴們推杯換盞,心裡有些不安,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仔細回想他的謀劃,並沒有什麼地方出錯,一切都是沒有任何的紕漏。

這個謀劃可以說是他這麼多年來,最有勝算的一個謀劃,唯一有可能出錯的地方只有一點。

朱舜真的有本事大批量挑揀煤炭。

關於這一點,李魯生也經過縝密的珠算,要想滿足整個順天府這麼多老百姓的日常消耗,最少需要十萬名長工挑揀煤炭。

十萬名長工?

想想就可笑,先不說能不能招來這麼多的長工,即便是招來了,沒有一百多名擅長治理百姓的文官,根本統領不好這麼多的長工。

人數一多,就容易發生矛盾,到時候糾集宗祠子弟進行理論,很有可能發生大規模的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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