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挖的一手好坑

??賈漢復想到各大倉庫儲存的海量原棉,默默的爲朱舜唸了一聲佛號,希望朱舜別倒下的太快,要不然就太無趣了。

主要是希望朱舜千萬別突然停止了棉條的買賣,只是消耗銀子,估計能撐上一年兩年。

倘若是停止了棉條的買賣,相當於給了老百姓活路,又斷了他們的活路。

東林黨可是玩弄人心的祖宗,有的是辦法煽風點火,扇動老百姓去砸了永定河岸邊一排排的蒸汽工廠。

賈漢復走出恩師的府邸,坐在一定綢緞蘇繡轎子裡,默默的開始覆盤恩師的廟算。

越是覆盤,越是心驚。

朱舜早在四年前就被恩師逼入了絕境!

四年後,也就是今年的崇禎六年,朱舜倘若是不買賣棉條的話,消耗完各種恩情以後,肯定是會被憤怒的老百姓砸爛蒸汽工廠。

就是蒸汽工廠摧毀了他們賴以生存的手工業。

買賣的棉條的話,只能用一個低廉的價格,這個低廉價格還要能讓老百姓在二錢一匹的順天大幅布面前賺錢。

棉條的價格,就不能高於一兩六錢銀子一擔,一擔棉花可以紡八匹布,二錢一匹。

一擔棉花紡出來的棉布,最多可以賣一兩六錢銀子。

而一擔梳理好的棉花,成本已經在一兩六錢銀子了。

所以要想讓老百姓賺錢,就得降低棉花的成本,一兩六錢銀子就是一條界限。

低於一兩六錢,老百姓才能賺錢。

高於一兩六錢,老百姓還是繼續賠錢。

但棉花的成本價已經在一兩六錢了,要想讓老百姓賺錢,朱舜只能不停的賠錢。

順天府在黃冊上的老百姓,一共是七十萬六千八百六十一口,需要的棉花不是一擔二擔,需要的是以萬計的棉花。

只是一錢銀子的差價,就足夠耗死朱舜了,何況差價足足有三錢銀子。

不賣,會激起民變。

賣,耗死自己。

中途停止,則會死的更快。

賈漢復突然笑了,民變,現在是誰都不敢觸碰的東西,只能耗死自己了。

想到朱舜要親手把自己毀了,還要眼睜睜的看着,賈漢覆沒來由的開懷大笑起來。

真以爲把持朝政的東林黨是酒囊飯袋?

早就給你算好的結局!

缺少棉花這件事,確實是一個難題,沒了原料紡織廠和手工業全部都要停工。

北直隸就是大明的重要棉花產區之一,可以通過京杭大運河,從北直隸的其他州府運來棉花。

只是這個運途上的消耗要計算清楚,朱舜再怎麼想讓大明變的更好,也不能損害自己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實業家階層。

運途消耗,倘若是超過了一兩三錢銀子一擔,棉條的價格就要上漲一些了。

漲價漲的倒不會太多,只是就怕東林黨會在這個時候煽風點火,說蒸汽工廠賣的棉條,價格低廉只是暫時的,真正是想要把控順天府的棉花價格。

只要把控了順天府的棉花價格,就會把價格大漲上去,喝老百姓的血。

朱舜準備把宋老太爺請出來,讓這位實業家的老供奉親自出馬,用最低的價錢買來大批量的棉花,儘量把成本控制在一兩二錢銀子一擔。

朱舜還沒走出京師大學堂的正房,曹文耀推着輪椅走了進來,他家的曹氏織布廠都快停產了,最近大兄曹文詔淘換損壞的甲冑武器,又需要大筆的銀子。

換成一般人早就着急的嘴上冒泡了,他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樣子:“會長莫慌,有人給咱們送棉條了。”

朱舜坐回官帽椅上,從雕紋茶几上拿起汝窯青花茶壺,給曹文耀倒了一杯岕片茶,打趣道:“誰這麼好心。”

“難不成又是東林黨。”

曹文耀坐在輪椅上,接過了這杯好茶,聽到朱舜的打趣,以他不溫不火的脾氣竟是笑了:“會長難道會打卦測字不成,一猜就中。”

朱舜放下手裡的汝窯青花茶杯,也是笑了,笑的有些無奈:“說吧,東林黨又怎麼算計咱們了。”

外面正在下着大雨。

雨水敲打在門前的美人蕉上,發出動聽的水珠拍打蕉葉聲。

鏤紋木門忽然被推開了,宋應升撐着一把油紙傘走了過來,在門口跺了跺腳,走進了正房。

剛好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宋應升接過一杯溫熱的岕片茶,溫和笑道:“旁人聽說東林黨要針對自己。”

“即便是一方封疆大吏巡撫,也是臉色凝重的連夜喊來機幕,商量出一個對策來。”

“先生可倒好,巴不得東林黨算計自己。”

“哈哈——”

曹文耀和朱舜都是忍不住大笑了一聲。

朱舜邀着宋應升坐下:“兄長說笑了,不是巴不得,是東林黨自己非得往槍口上撞。”

“從剛開始的線膛槍,一直到現在的梳棉機,每次都沒想坑他們,是他們非得給自己挖坑跳進去。”

“我也很無奈。”

不溫不火的曹文耀,溫和如春風的宋應升,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哪裡是東林黨自己給自己挖坑,分明是朱舜推行第一次工業革命產生的新式機械太過無解了。

就拿朱舜第一次坑東林黨來說,鳥銃的有效射程最遠是五十步,鉛彈的命中率奇低,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一種常識。

誰能想到朱舜只是給鳥銃刻畫了幾條線,威力和準頭提高了那麼多。

還有治理旱災那一次,碰上了五十年難得一遇的旱災,只能祭祀龍王爺早點下雨。

這更是千百年的常識,誰也沒有辦法,張居正、王安石、王猛這樣的治世能臣也是束手無策。

誰能想到朱舜發明了蒸汽機,抽水的速度那叫一個驚人,沒用多長時間就真的變出了一片湖泊。

再是勝券在握的廟算,面對這等無解的工業革命,也只能自認倒黴。

這一次,也是。

曹文耀放下手裡的茶杯,不溫不火的繼續說道:“東林黨爲了讓咱們堅持住,以一兩銀子一擔的價錢,大批量的賣給咱們棉花。”

“當然了咱們的成本在‘一兩六錢銀子’,這個賠本的生意,時間越長賺的錢也就越多。”

賠本生意哪裡賺錢的道理。

朱舜和宋應升聽到曹文耀驢脣不對馬嘴的言辭,卻是又笑了。

朱舜給兩人各自添了一杯岕片茶,笑道:“兩位與我一起堅持住。”

曹文耀喝完手裡的岕片茶,伸出了汝窯青花茶杯。

宋應升喝完茶水,也是伸出了汝窯青花茶杯。

笑着,一起說了一句。

“再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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