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徹對這話是真正無話可說。
孫無天繼續吐槽道：
“從白霧洲殺到天都城，所謂的功勳家族，十家之中最低有三家，沒有什麼作爲。對於這些功勳家族來說，子孫有了武力，進入守護者或者成爲守護者，都有渠道。”
“但是一個個就在家裡作威作福好多代。”
對這一點，連孫無天顯然都看不下去了：“相反，那些榮耀家族子孫繼續成爲鎮守者守護者的，繼續讓榮耀不斷累積的，就沒有這些破事。”
“榮耀家族反成毒瘤，不知道守護者那位東方軍師有沒有覺得諷刺……”
孫無天冷笑一聲。
“竟然需要咱們這一老一小兩個魔頭來正本清源……嘿嘿，守護者。可笑可笑！”
方徹也是跟着笑了兩聲。
但是他心中明白，這件事其實並沒有多麼可笑。
這個世界上榮耀家族可以讓家族更加榮耀，用一代代的鮮血去捍衛家族榮耀的，同樣比比皆是。
比如風雨雪，比如其他的家族，比如在白象洲的時候那些滿門忠烈只剩下光桿一條的老前輩們那也曾經都是家族……
真的很多很多。
但是，家中出了英雄，從此坐享其成魚肉鄉里只顧着自己快活的，同樣有的是。
而這些人，一個家族影響的，往往就是大片社會的風氣。
一個功勳家族成了敗類，民衆看到的就是全部。
東方三三之所以提出這一次生殺巡查整個大陸，那就是要做出改變。
因爲當初守護者式微，所以對於功勳家族的獎勵，也就很重。
方徹想到東方三三最近的舉動：各大家族重新排列。
然後，接上生殺巡查……
這應該是一整套活動。接下來，必然有新的政略開始實行。而那些，必然會對功勳家族加以限制。
比如限制功勳家族，在幾代之內沒有出現新的勳章獲得者，則取消榮耀家族稱號……
方徹驀然感覺自己這個想法挺好，於是暗暗記住，等孫無天出去幹活，自己就將這段時間裡累積的一些建議，報給老爹。
讓他轉呈東方三三。
或許你可能早已經想到了，但是我這建議，也不能不做。萬一有什麼地方您沒想到呢……
“真特麼值啊，死一個人，千百年榮耀……嘖嘖……”
孫無天繼續咂嘴，讚歎。
這句話堅定了方徹的這種打算，淡淡微笑：“但是，這些人殺起來，也挺過癮的。不是嗎？”
孫無天大笑：“的確過癮！”
方徹道：“這天都鎮守大殿，也有些蠅營狗苟，不過按照生殺規則來說，除了其中六個人之外，其他的都罪不至死。”
“這邊要到後半段。”
孫無天道：“在白霧洲就是這麼辦的，你以後也要注意，畢竟前期還要他們幹活的，若是上來先殺的七零八落，就不好了。要沉得住氣。”
方徹頓時站起：“謹遵祖師教誨。”
孫無天翻個白眼：“就你禮數多，坐下，這都多大事，唯我正教清洗起來，比這個慘多了。那是整個家族都殺的……從老到幼，哪有什麼留下血脈之說，守護者就是心慈手軟。”
方徹苦笑。
守護者大陸，與唯我正教不同的地方不就是在這裡。
不過話說起來……這生殺巡查的做事方法，還真沒準就是九爺從唯我正教學來的……呢……咦？！
方徹心中突然有了這個猜測。
因爲這種血流成河的整頓，之前在守護者大陸真正沒有出現過。
對這一點上，東方三三若是知道方徹現在的思想，定然會誇一句：你猜的，一點沒錯。
東方三三早就想要這麼搞了。
但是一來沒有合適的機會，二來沒有合適的人選。
而方徹這個雙面臥底的出現，卻給了他這個機會。孫無天的替身，更讓東方三三直接將屠刀揮到了全大陸。
等到合適的時機，方徹的臥底身份暴露……東方三三就順利成章的安撫大陸。
當初殺人那麼多，固然是我下的命令，但是辦這件事的卻是魔教的夜魔。
難怪如此狠辣。
於是一切不平，全化做了對唯我正教的仇恨。
而因此而受益的平民……功是功過是過嘛。
對於這後續的一切，東方三三早已經在準備了。
他手裡在這方面的所有佈置，都已經到了二百年後……當然這個是現在誰也不知道的。
在這期間，只有一個人是吃虧的！
那就是方徹！
到那時候方徹的壓力，將是前段時間的天王簫的一萬倍以上！
但這卻正是方徹在唯我正教拼命向上的理由……
一切，只等着緩緩推進了。
東方三三的一雙大手，不僅在推着守護者大陸在緩緩向着既定目標前進，同時也在推着唯我正教那邊向着自己既定的目標方向前進。
而這個目的，除了他自己之外，誰也不知道。
甚至，東方三三現在已經在着手佈置神戰。這更加是沒有人知道的秘密……
若是守護者撐不到神戰到來的時候，那麼爲了神戰而做的佈置就會全砸到唯我正教頭上去……
……
孫無天喝了幾口茶，吃了點東西，然後皺眉：“你的秘書活兒做完了沒？”
“做完了，還請祖師檢驗。”
“不用檢驗，既然做完了，就進入領域我看看你恨天刀的進步和絕命飛刀的進步。”
方徹頓時大驚失色：“祖師，這幾天太忙，哪有時間……”
“呵呵……那就進來捱揍吧！”
孫無天用方徹的臉慈祥一笑。
後半夜了。
方徹設了隔音結界，躺在牀上，渾身如同撕裂了一萬次。
孫無天說的捱揍，真不是普通的捱揍。這一頓打，毫不留情。
“嘶嘶……”
方徹忍着神魂經脈和筋脈的痛苦，以及那神識中的針扎痛苦；一臉生無可戀。
這兩天連續做秘書，認真處理公務，的確是懈怠了一些修煉，但是孫無天的懲罰，卻是實實在在的對待殺父奪妻仇人的手法。
方徹完全可以肯定：同樣的手法放在別人身上的話，哪怕是那位剛和自己打過的雪衣紅，也必然是魂飛魄散。
而孫無天就這麼熟極而流的控制在自己魂飛魄散的臨界點，大肆折磨！
“還是守護者這邊人好……”
方徹一直到了半個時辰之後，才慢慢恢復過來。
然後立即加快了速度處理公務，趁着身體還疼，趕緊整理。整理完畢之後，立即化霧開始修煉恨天刀和精神契合絕命飛刀。
“不得不說，老孫是真的把我當成超級天才了……我這樣的進度，換成任何一個師父都要驚歎了，他還不滿意……”
方徹卻是不知道，孫無天正因爲是滿意，所以才感覺這小子還有潛力可挖，所以才更加苛刻……
對於這種超級老江湖來說，響鼓不用重錘敲這種事情根本不存在！
越是純金璞玉，越是要死命鍛打！
因爲根本不用擔心這樣的材料會打爛了。
……
方隊長的生殺巡查清洗，進入了平穩的階段，經過了上一次各大家族的聯合沒有阻止之後……現在，基本是一馬平川。
所有家族都在等待，等待守護者總部對方屠的調查。
只要坐實了是外援魔頭，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就算那些被整頓了的家族也在盼着。
剩下的人只是按照規則並沒有殺死，相對的無辜，但是，卻不代表他們就不恨方屠！
“據說守護者總部很重視這件事，九爺甚至親自主持會議！”
“既如此，就快了。”
“太好了。”
“趕緊將方屠制止吧！我感覺這個殺胚，要把大陸的人都殺光一般……”
“我就不信這個大陸上有人屁股上居然沒有屎！”
“那你還真錯了……風雨雪就很少。”
說到這一點。
連各位敗類都是感覺：這話……似乎沒毛病。
下午。
方隊長進入東城，大批的賭場妓院開始倒黴，一堆堆的屍體再次開始往外拉走。
血腥氣味沖天而起。
但是東城民衆有好多人，都在默默地看着。
他們眼中在閃着光，看着那些曾經導致自己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惡棍們都變成了屍體……
無數的家庭，當天晚上就有香菸嫋嫋升起。
鞭炮……那是以後的事情，但是告慰亡靈，卻是現在就可以做的。方隊長殺到我們這邊來了……我們的仇人，活不成了！
你在天安息吧。
有些民憤極大的地痞流氓，也被方隊長一掃而空，有些隔着方隊長遠遠的，無聲無息就死在家裡死在街上……
一路過去，方圓數百丈，沒有幸免。
方隊長就如同一張天網，緩緩的從這裡一路落下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便在這時候……
驟然間天都城上空，一陣寒意隨風而至。
無數道鋒銳的劍氣從天而落。
一道白衣人影，赫然出現在高空。
這一刻，天都城無數的翹首以盼的世家的人，差點要喜極而泣！
來了！
劍大人來了！
東方軍師，終於還是做出了決策！終於，有可以制止方屠的人來了！
但地面的方隊長依然不爲所動，穩步往前推進。
而天空的凝雪劍就這麼劍氣威懾四方的看着，神識落下，同樣在籠罩。在查看。
方大人依然是根本不改的若無其事的橫掃過去，一批批的人，在他走過的範圍內……一片片死去。
一個個青樓賭場甚至其他場所，都有人橫死在地。
但劍大人並沒有阻止。
而是靜靜地看着。
無數的人，尤其是其他方向還沒有清理到的惡徒們，都是感覺心跳如鼓！
差點就要喊出來。
劍大人，將這個方屠殺了吧！
您可算來了，再不來，過兩天他就殺到我們這邊來了……
方隊長一路平推，手下無一合之將，摧枯拉朽的一路殺過去。
一直殺到了城牆邊。
天空中，萬衆矚目的凝雪劍大人終於發聲：“方徹！”
下面，方隊長冷漠卻有禮的聲音：“劍大人安好。”
天知道孫無天問候這一聲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反正很想要瘋狂打自己幾百個耳光子是肯定的，而且打定主意，這一趟回去，無論如何要將方徹打的後悔到這個世界上來十六次！
凝雪劍淡淡道：“城外一敘。”
方隊長的聲音：“好。”
隨即凝雪劍便如一朵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白雲，向着城外飄了出去。
然後就看到方隊長縱身而起，化作一道刀光，向着城外，閃電般飛射出去。
無數的人都迫不及待的縱身而起遠遠觀看。
這下子，看伱方屠怎麼辦！
來的可是出了名的冷若冰霜難說話的劍大人！
從不跟人開玩笑，向來都是用劍說話，正經嚴肅一絲不苟，最是眼裡容不得沙子！
你方屠如此胡作非爲，如此屠戮蒼生……雖然連我們也不能說你殺錯了，但是你身上這實力，就是最大的疑點。
只要是有疑點，咱們就能搞你。搞不死你也能搞臭你！
“等吧。劍大人，應該會查出一個交代的。”
“如果查出來結果，那人是守護者這邊的隱世高手呢？”
“那就用輿論逼着這位高手出面做澄清！”
“一旦如此做了之後，方屠的殺勢，就自然而然氣勢全無……再加上後續手段，不斷地製造輿論影響……裹挾民意，那是最好玩的事情。”
“嘿嘿，不錯。裹挾民意這個裹挾我感覺還是用的太慎重了，用操縱民意就可以了。這幫賤民，還不是咱們製造什麼他們就跟着罵什麼？他們固然最恨的是咱們，但是輿論起來他們只能跟着跑，能知道是誰在推波助瀾？”
一人臉上露出陰笑：“一幫人云亦云的賤民而已，你還以爲他們認識幾個字了就真的能有見識？”
“這話說的是，前些年民憤極大的那些事，轉移一下就沒事兒了，這都不算事兒，玩弄這些賤民，如玩傻逼，輕鬆愉快。”
“到那邊喝茶等消息吧。”
“不過因爲方屠到來，這城裡好多人很跳啊。”
“沒什麼大事，方屠走了，咱們再洗一波便是。”
“沒問題，到時候依然用老辦法便是，一遍遍的玩，對付這幫弱智也用不了多少花樣。”
“哈哈哈……”
……
城外。
凝雪劍已經停在一片密林之前。
孫無天頂着方徹的臉，大氅飄飄風度翩然的落下來。
“什麼事？”
孫無天態度很冷漠。
凝雪劍看着孫無天，哈哈一笑：“你不是方徹，方徹沒有這麼高的修爲，你是誰？可敢露臉？”
孫無天淡淡道：“我若是能露臉爲何要頂着方徹的臉？你是不是傻逼？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你腦子被驢踢了麼？”
“！！！”
凝雪劍頓時就感覺，特麼我一臉笑容的迎來了一坨翔！
“你是這邊的？還是那邊的？”
凝雪劍感覺到了對面強烈的惡意。忍不住眼睛一眯，一隻手緩緩地扶住了劍柄。
“我只是很奇怪，你就是一個賤逼，是怎麼營造出來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形象的？你得僱了好幾億人幫你吹吧？”
孫無天話鋒犀利如刀：“一路上聽到後面人說你嚴肅正經，老子差點嘔吐一路你知道麼？”
凝雪劍大怒：“我賤你了？你這人是不是有病！我招你惹你了？你說話能否客氣些？”
“老子要是跟你客氣，你要是耍賤起來，誰能耍的過你！賤逼！”
孫無天罵的痛快淋漓。
鏘！
凝雪劍忍無可忍的拔劍出鞘，被對方一口一個賤逼直接逼出了火氣：“老子是給你臉了是吧！”
頓時劍氣沖天，殺機凜然！
這沖天而起的劍氣讓天都城內等着看方徹笑話的人差點兒集體當場高潮。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孫無天哼了一聲，非常想要拔出恨天刀和眼前這個裝逼沒夠的賤貨大戰一場！
但他好歹是知道自己幹啥的。
現在要是真的跟凝雪劍幹起來，那一切計劃可就全完了！
於是冷冷一笑道：“怎地，隔了數千年見到救命恩人，你芮千山就知道拔劍砍了？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
凝雪劍只氣的暴跳如雷：“你是誰救命恩人了？”
“呵呵……”
孫無天淡淡道：“你當初在黑山林帶着幾個人被孫無天追殺，是誰救了你？還記得你當初說了什麼嗎？你說再見面請我喝酒！”
凝雪劍霍然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你？！”
孫無天哼了一聲道：“酒呢？老子沒見到，倒是看到你的劍了！”
頓時凝雪劍尷尬至極，窘迫道：“我真沒想到是你……這……這，不過你現在怎麼說話這樣……這樣了？”
“哪樣了？當年我都沒理你，你以爲我咋樣了？”
孫無天嗤了一聲。
凝雪劍滿臉不好意思，但是還存了幾分謹慎：“你的刀呢？”
孫無天冷漠一笑，道：“就知道你還在懷疑。”
隨手扔出一把飛刀，奪的一聲，釘在凝雪劍身邊大樹上，淡淡道：“夠了麼？”
凝雪劍拔出飛刀一看，心中再無懷疑。
果然，與東方三三給自己的飛刀一模一樣，忍不住一臉笑容，發自內心的歡喜起來：“兄弟，果然是你！這麼多年終於再見，我真是……”
“打住！誰是你兄弟？”
孫無天退後一步，淡淡道：“我和你們從來不是兄弟。”
凝雪劍道：“但是……”
“我只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而已。跟你們沒關係。”
孫無天淡淡道：“所以……我只是我。我不是你們守護者，也不是你們朋友，更不是你兄弟。不過是承受了這小傢伙恩惠，出手幫幫忙而已。”
凝雪劍沉默了一下，道：“但當年那頓酒，你可是答應了的。”
孫無天道：“還是不喝了，我對你的性格很不喜歡，我怕喝了酒脾氣上來一刀宰了你。”
孫無天這句話就真的是說的真心話了。
凝雪劍大笑：“當年是你救我一命，如今拿走又有何不可？”
孫無天卻不理他，轉身而行：“你此來是調查我身份的，如今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還請回去轉告你們其他人……等我還完了人情，自然還會像之前那樣消失。還請不要來打攪我的安寧。”
凝雪劍凝重的請求道：“兄弟，一頓酒，便不能喝？”
“不能喝。”
孫無天直接轉頭，疾馳而去，留下一句話：“你們守護者，現在該殺之人，不比唯我正教少多少了。”
凝雪劍輕輕嘆息。
看着手中兩把飛刀，良久，喃喃道：“我真的這麼讓人討厭？”
忍不住摸了摸臉。
“接觸太少而已，接觸久了，就會發現我芮千山的可愛了。”
自戀的笑了笑，珍重的將兩把飛刀收起來，縱身而去。
雖然這個絕命飛刀對自己不假以辭色，但是凝雪劍心中卻是一片欣悅。
這讓他心中都明媚了幾分，決定回去後，無論如何要喝個痛快的。
雖然他依然還是不拋頭露面，雖然他依然還是那麼孤僻不近人情，雖然他依舊還是隱姓埋名，雖然他看起來不喜歡自己……
但是，老兄弟又出現了。又可以並肩作戰了！
這種暗中隱藏着己方的強力助手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有安全感了。
底氣十足！
……
天都城頭。
無數的世家大族的高手，在興奮的等待中，他們的眼神，不斷地過一會就看看凝雪劍兩人離去的那個方向。
眼中是忐忑，是興奮，是期盼。
或許，再回來的時候，就只有凝雪劍大人一個人了吧。
只要方屠的幫手被劍大人處置或者趕走……
方屠，這一次，我看你怎麼死。
在衆目睽睽之下……慢慢的，那邊出現了一道人影。從容瀟灑向着這邊飛來。
越來越近。
衆人興奮的目光，緩緩化作不敢置信，與至極的失望，失落。
黑衣，大氅，陽光照射下，星光迷離。
如一團烏雲，在空中展開，遮蔽了視線，也遮蔽了他們眼中的光明。
只見方屠英俊無匹的面容帶着無限冷漠，飛臨城牆上空，冷峭的向着這邊看了一眼，隨即就隨便選了一個方向……
落了下去。
殺戮的聲音，隨即再次響起。
劍大人這一次到來，居然對方屠沒有任何影響？
苦苦等待的衆人，頓時一片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