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塵鴻隔着校門看了看在校門對面側邊的那夥人,咬了咬牙,穿上裝在書包裡的校服外套,準備打算等天色更暗下來一點再出去。
陸華彬很守約,還不到二十分鐘,就有一輛私家車停在了校門口,明顯私家車一來,就吸引住了至臻高中那夥人的視線。
“老大,這怎麼突然來了輛私家車啊,不會有什麼變故吧?”
看了看完全已經黑下來的天,杜夫泉用獨眼看着停在校門口的車,不可能的,情殤初中的時候就鮮少會有車來接送他,更不用說他闖禍之後轉學到柏樂,他家裡人會對他那麼好?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爲了以防萬一,杜夫泉還是交待了下去:“情殤這個縮頭烏龜,半天都不敢出來,給我死死盯住裡面出來的人,要是讓他鑽空子上了車,那老子白在這裡等一天了!知道了沒有?”
說着杜夫泉暴起拍了拍說話人的頭,那人趕緊就低下頭來,又趕緊擡頭盯着校門口不放過任何一個從裡面出來的人。
才這麼說着,就從柏樂裡面跑了一個人出來。
“老大,有個人跑出來了!”
杜夫泉趕緊起身一看,身後的衆小弟也都站了起來:“看清楚是誰了嗎?”
“沒……沒有,跑太快了,沒看清,但是穿着柏樂的校服。”
杜夫泉一聽,雖然沒有看清是不是情殤,但是穿着校服肯定就是柏樂裡面的學生,想來想去,迅速定奪着:“肯定是情殤這個臭小子!不然他跑這麼快乾嘛?肯定是知道我們在這裡等着他!”
“就是就是!”
身邊人開始附和着杜夫泉,杜夫泉一聲令下,一夥人就追着那個身影起來,認定了就是情殤這個慫包,今天不論如何,杜夫泉都要讓情殤還自己一隻眼睛。
“情殤站住!!”
孟塵鴻聽着身後浩浩蕩蕩追了上來的人,終於聽到了他們嘴中叫着情殤的名字,果然就是在等情殤,而且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都恨不得把情殤置之死地一樣。
…………
那天晚上,孟塵鴻代替了情殤,爲了讓他們更逼真地知道自己是情殤,孟塵鴻下手也往狠裡去,可是他一個人怎麼能夠一對十多個人呢,都是年輕氣盛的少年,力氣也十分不知輕重。
陸華彬聽完他的敘述,合着孟塵鴻在一邊捱打,而情殤卻相安無事地回了家,到底爲什麼孟塵鴻要這麼護着情殤。
“胡鬧,簡直就是胡鬧!”
被混打了一番,打到最後杜夫泉才發現打錯了人,這才讓人停手了下來,看着靠在牆角的孟塵鴻,好心說道:“兄弟,我們認錯人了,我們找的不是你。”
看了看周圍的小弟,臉色十分無奈,因爲孟塵鴻的臉上已經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杜夫泉又打了打身邊的小弟:“下手怎麼這麼重?嗯?”
現在打錯了人,還招惹到了其他柏樂高中的人,真是火上澆油,小弟們不敢說是聽了杜夫泉的話才下重手,大家都以爲他是情殤嘛。
杜夫泉仰起頭罵了聲髒話才說道:“該死的情殤,今天不讓你還我一隻眼睛我就不姓杜!走,跟我回去!”
對周圍的小弟這麼說着,一幫人就想丟下孟塵鴻離開,衆人剛剛轉過身就聽到身後的人說話。
“情殤欠你的,我來還。”
望着有些奄奄一息的孟塵鴻,小弟們都擔心這樣下去會鬧出人命,畢竟孟塵鴻不是情殤,把這個人打死了,反而不解氣,想要向前制止,杜夫泉就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上前。
“校園暴力慘案你知道吧,當年一死一傷,可是鬧得人盡皆知。”
杜夫泉從校服口袋裡拿出一根菸,又掏出打火機把煙點燃,看來這個人還不太知道情殤是一個怎樣的人,把煙叼在嘴裡,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一死嘛指的就是那個短命鬼李旻宇,這一傷……”
杜夫泉猛然把指間的煙扔到地上,用腳踏滅,捏住孟塵鴻的臉,另一隻手則繞到自己腦後,將眼睛上的護眼罩。
孟塵鴻看着杜夫泉脫下護眼罩的那隻眼睛,沒有了護眼罩,那隻眼睛根本就不是眼睛,因爲裡面的眼珠早就已經失去了光澤,看起來十分地乾澀,而且也不會有任何的轉動,和另一隻眼睛相比,就像是死了。
見孟塵鴻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眼睛,杜夫泉嘴邊又是冷笑:“你大可去問問,情殤和李旻宇是什麼關係。”
聽杜夫泉這麼一說,又提到了這個李旻宇,孟塵鴻心裡也是相信情殤的,只是情殤轉學以前的事……看着孟塵鴻垂下眼睛開始懷疑自己,杜夫泉索性起身看了看身後的衆人:“你們來告訴他,情殤和李旻宇是什麼關係!”
孟塵鴻一愣,看了看杜夫泉身後的一衆人,他們都是從至臻初中直接升上至臻高中的,每個人都經歷過也知道那件事,甚至有幾個人和杜夫泉一樣和情殤是同班同學,被杜夫泉這麼一吼,身後的小弟膽戰心驚着。
“情殤和李旻宇是好朋友、好哥們……”
“他們倆以前形影不離……”
“他們……”
一個一個站出來訴說了情殤和李旻宇的關係,都是清一色的好朋友好兄弟,孟塵鴻聽着他們說的話以及涉及到一些情殤和李旻宇的日常,這不就是現在的自己和情殤嗎……
“後來有傳,他們倆不僅僅是好朋友那麼簡單,而是……”
男生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有些羞於開口,見他的神態,孟塵鴻也猜出了個大概,這才聽到男生繼續說道:“而是相互愛慕……”
也是因爲兩人間被傳出了不好的緋聞,之後就以訛傳訛,甚至還有人說看到過他們兩人接吻,於是事情越演越烈,初中的孩子心態發展不完善,辨別是非的能力也都是常常跟風一邊倒,情殤和李旻宇就變成了衆矢之的,開始被班上的同學孤立。
直到這個時候,被冷暴力的人還是兩個,可是有一天,情殤也選擇了冷暴力李旻宇而自己重新融入班級,李旻宇被情殤拋棄了,全部人都只欺負他一個人,不管在學校還是在家裡,李旻宇都忍受不了,所以才選擇了跳樓自殺,只留下了一封遺書,詛咒那些欺負過自己的人,第一位的就是情殤……
杜夫重新把護眼罩戴了回去,看着孟塵鴻一點一點冷下來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情殤把責任全都推到我身上,他把李旻宇的遺書毀了,他就以爲他自己就是清白的?要不是他袖手旁觀,要不是當時我在場見到了那封遺書……”
也是因爲李旻宇的遺書,杜夫泉去搶奪的時候,弄瞎了一隻眼睛,情殤不知道使用了什麼辦法,居然從這件校園暴力事件中脫了身,只有杜夫泉一衆人受了學校的嚴重警告,沒過幾天,情殤就轉學離開了。
在杜夫泉眼中,情殤就是個慫包,就是個縮頭烏龜,爲了自己而把昔日的好朋友推到風口浪尖甚至造成了朋友的自殺,這起事件中,情殤無疑就是扮演着施暴者的角色。
“你是沒有見過李旻宇死前的眼神是多麼地絕望,大概就像你現在這樣吧。”
杜夫泉看着孟塵鴻現在的眼睛說道,彷彿起在說和情殤在一起的人,不會有任何好下場。
說完杜夫泉又再次轉身,準備帶着一衆小弟重新回到柏樂高中門口堵情殤,腳才一邁,就被孟塵鴻用雙手抓住,杜夫泉不得不停下腳步,不耐煩地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孟塵鴻。
又有什麼事?都說了這麼多了,他不相信還會有人這麼執迷不悟的,看着腳下的孟塵鴻,才聽到孟塵鴻微弱地開口:“情殤以前可能做了錯事,但是現在他沒有做錯什麼,你的眼睛,如果非要他還,那我把我的給你!”
說完就擡起一邊的石頭朝自己的眼睛砸了下去,杜夫泉完全被他的行爲嚇到了,再去制止時已經晚了,孟塵鴻一眼開始順着眼眶流血而下。
…………
“你!你怎麼就那麼固執呢!”
陸華彬聽完開始一個勁地抱怨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又是無奈:“那你的眼睛……”
孟塵鴻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現在怎麼樣了,自己一個人瘸着到醫院的時候,也沒有聽到醫生說什麼,直到醒來,只是覺得被傷眼睛還有點疼。
可是他還是很慶幸,不是情殤還了杜夫泉那隻眼睛,好在杜夫泉也算個男人,答應了不再來找情殤麻煩。
之後情殤每一天都沒有停止嘗試聯繫孟塵鴻,可是還是一樣,沒有人接,也沒有回電,似乎每天都在等着電話那頭的一個聲音,等着等着,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時而也會去找陸華彬,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一些關於孟塵鴻的消息,直到看到教務處對孟塵鴻進行了處分,理由就是無故缺席。
“學姐,你不是說孟塵鴻是和父母去了海外嗎,怎麼現在他會因爲無故缺席被教務處處分?”
一氣之下就又找到了陸華彬,陸華彬看着他是確實着急了,但是又不能告訴他真相,索性背身過去:“我哪知道怎麼回事,也有可能,他不會再回來了吧。”
“不會再回來?學姐,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陸華彬囁嚅着,上課鈴聲忽然就歡快地響了起來,看了眼還在等自己回答的情殤,抿了抿嘴:“我要回去上課了,你也快點回去吧,好好上課,好好學習。”
扔下這麼一句話,就這麼不留情面地離開了,留下情殤在原地,整個人都顯得十分頹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