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很期待,但最多的是緊張,
人對未知事物都會生出恐懼感,尤其是牽扯到自己的,
林澤大致能揣摩一些出來,當然,他能揣摩的實在太少,否則他不會直白地質問摩書,並強烈要求見天劍boss,
他忍不住了,或者說,,他不願再當傻瓜,
明明知道捅破那層紙就能知道一些由始至終瞞着自己的事兒,爲什麼要忍,
他不願再忍,
不願再被人欺瞞,
啪嗒,
窩在沙發上的林澤顫抖着點了一支菸,目光飄忽地盯着正播放平日裡他最喜愛選美節目的電視,卻無動於衷,如癡呆般神遊物外,
韓小藝看出他有心事,倒也不打擾,只是拉着女俠姐姐問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女俠姐姐,你這麼喜歡吃哈根達斯,平時用什麼方式減肥。”韓小藝見銀女已吃完第三盒哈根達斯,而自己連第一盒都只吃了一半,很是羨慕地問道,“你身材保養得真好。”
“減肥。”銀女歪着頭,想了想道,“殺人。”
“,。”韓家大小姐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女俠姐姐,那你師承何處,你都這麼厲害,你師傅肯定更拽,對不對。”韓小藝岔開話題問道,
她覺得自己已足夠天生麗質了,可跟女俠姐姐一比,自己實在是個女叼絲,
銀女那雙清淡的美眸中閃過一道寒芒,繼續吃哈根達斯,無視了韓小藝的詢問,
“女俠姐姐,你平時除了殺人啊吃哈根達斯啊,都有什麼娛樂節目。”韓小藝專心致志地問道,
這個問題,銀女決定回答,但她沉思良久,卻只給出一個讓韓小藝極不滿意的答案:“發呆。”
“,。”
韓小藝放棄了,
她覺得女俠姐姐跟自己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別說進行深層次的交流,連簡單的交談也很難持續下去,不由幽幽一嘆,自哀自憐地心道:“女俠姐姐就是女俠姐姐,思維獨特,別具一格,天馬行空,根本不是我等膚淺女人能揣摩的。”
她對銀女的崇拜,那是相當深刻的,沒半點作假,
“他在想什麼。”銀女目光落到沙發上的林澤身上,
“不知道啊。”韓小藝往小嘴裡送了一口哈根達斯,隨手翻了翻娛樂雜誌,說道,“也許是他自己的一些事兒吧,女俠姐姐,跟你說哦,男人在考慮問題的時候,咱們做女人的最好不要打擾,不然他們會不開心的。”
“哦。”銀女點頭,繼續吃哈根達斯,
見銀女不再出聲,耐不住寂寞的韓家大小姐又道:“當然,特殊情況還是可以打擾的。”
“特殊。”銀女美眸中閃過一道迷惑,
“譬如我們很想念他,那樣就可以打擾一下下。”韓小藝笑嘻嘻地說道,
“哦。”銀女聞言,放下手心的哈根達斯,轉頭,衝憂鬱滄桑的小林哥喊道,“林澤,我想你了。”
“,。”
……
韓家別墅門口,
一輛外形極爲低調的黑色轎車緩緩停下,咔嚓,隨着一聲輕響,車門被推開,一名身穿暗灰色休閒裝的男子自車廂內鑽出,舉目前望,
這名男子穿着打扮很含蓄,單看面容分不清年齡,但至少五十出頭,而一舉一動,哪怕是簡單到一個拍灰塵的動作,都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別說門口的韓家保鏢,連陳瘸子也神色複雜地凝視着男子,一副所有所思的樣子,
駕車的是一名大約三十歲的男子,寸頭,堅毅的面孔,有神的雙目四周掃視,所有韓家保鏢觸及他的目光,皆是心頭一慌,彷彿被人看穿了靈魂一般,十分難受,
倒是陳瘸子,在與男子身後的司機目光相碰時,陰鬱的臉龐微微發亮,手臂略微發緊,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觸,
“小齊,在外面候着。”男子淡淡說罷,便負手往別墅門口走去,
陳瘸子一如既往地履行着他的門神職責,在男子緩步抵達門口時,他姿態略微謙卑地迎上去,詢問道:“先生,您找誰。”
不經意間,他加了一個您字,這對陳瘸子而言,已是極大的敬畏,
男子倒也不意外,和善道:“林澤住在這兒。”
“嗯。”陳瘸子有些好奇,但還是誠懇地點頭,他能感受到,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男子應該不是來找麻煩,
“我算是他的長輩,麻煩小哥通傳一聲。”男子含蓄地說道,
“好的。”
陳瘸子躬身離開,往別墅大廳走去,
不到一分鐘,林澤便從別墅鑽了出來,快步來到門口,飽含深意地望向站在門口的休閒裝男子,楞了半晌,撓了撓頭道:“我見過你。”
對林澤不太禮貌的打量毫不介懷的男子莞爾一笑,表情略微複雜地盯着林澤,打趣道:“你在電視上肯定見過我,當然,在現實中,你也見過我,但你未必記得。”
林澤心頭涌出一股複雜的情緒,囁嚅着嘴脣,良久,他偏開身子,輕聲道:“請進。”
男子微微一笑,踱步進了別墅,
斟茶,送點心,林澤將一切辦得妥妥當當後,從口袋摸出長白山,詢問道:“抽嗎。”
“戒了。”男子輕輕搖頭,喝了一口茶水,
“那我不客氣了。”林澤往嘴裡扔了一支香菸,點燃,一口氣足足吸了大半,以此來壓制內心的慌亂,
男子則四平八穩地喝茶,偶爾打量一下別墅內的裝飾,直至林澤如若針氈,猶若芒刺在背後,他才放下茶杯,微笑道:“我姓李,你可以喊我李叔叔,我受得起,我在國防部工作,也勉強算是天劍的最高領導,嗯,有這兩層身份,我接下來所暢述的內容,你應該不會有太多懷疑,對嗎。”
林澤身軀輕輕一顫,忙不迭抽了一口煙掩飾,點頭道:“李叔叔好,您請說。”
這李叔叔可當真快人快語,一點不給林澤做心理準備的時間,開場便自爆身份,國防部工作,大約便是之前在蟄龍基地衆人口中的部長吧,乖乖,,眼前這位人物,可是實打實的國家領導人、軍-委頭號委員啊,
林澤不傻,他知道國防部在華夏屬於什麼部門,政-府機構,是,但同樣受軍方重視,可以說,國防部是唯一一個由軍方大佬把握的政-府機構,說起來,不論是當初在蟄龍碰到的二炮司令亦或直管軍方總部之一的連主任,政-治地位都不如眼前這位部長來得重量級,也很好說明了爲什麼連那位諸葛奶奶也頗爲忌憚這位李叔叔,
李叔叔意味深長地盯着林澤,打量許久後,他輕嘆一聲,說道:“說起來,你剛出生那天,我還抱過你。”
“,。”林澤啞口無言,但並不妨礙他此刻心驚肉跳的現狀,
“當然,當你離開醫院後,便沒人知道你的存在了,包括我,也會強迫自己忘掉你的存在。”李叔叔緩緩說道,
“你認識我爸媽。”林澤試探性地問道,
但問完這句話,他便感覺自己呼吸困難,手腳發涼,
本來,在他的潛意識裡,他是把自己當成孤兒,當成父母雙亡的可憐孩子的,可如今,對面那位李叔叔卻告訴他,孩子,你出生那天,我還抱過你,這句話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跟自己的雙親是認識的,而且極爲親密,
“豈止是認識。”李叔叔那張充滿滄桑的臉龐上浮現濃濃的緬懷,遺憾道,“若當年不是發生了太多事兒,也許你的人生將會走上另一條軌道,一條跟摩書差不多,甚至比他更璀璨的道路。”
林澤心頭的震驚已無法用言語形容,
但他必須剋制自己的情緒,他要知道的是父母的身份、以及他們現在在哪兒,甚至於,,自己是否真的姓林,
“他們,。”林澤嗓子眼發乾,舔了舔乾燥的嘴脣,沙啞着聲音問道,“我爸媽,,還活着嗎。”
李叔叔聞言,複雜地盯着林澤,良久後才說道:“你母親,在你出生的第二年便抑鬱而死。”
“啊,。”林澤指間的香菸猛然跌落在地,本就蒼白的臉色宛若透明一般,漆黑的眸子頓時變得血紅,某種晶瑩的液體不斷打轉,卻死死地忍着,不肯滾落下來,
“那,,我父親呢。”林澤額頭上密佈着冷汗,顫聲問道,
“你父親。”李叔叔躊躇地說道,“是叛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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