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假面
盧米安立刻往旁邊的陰影裡縮了縮，密切注視起緩慢打開的船長室金屬房門。
隨着擺滿各種食物的餐車推入，他看見了這次行動的目標，名爲哈爾.康斯坦丁的“深海上將”。
雖然聽過許多傳聞，也看過懸賞令上的畫像，但都沒有親眼目睹更能讓盧米安真切感受到什麼叫有海怪血統：
“深海上將”哈爾.康斯坦丁的臉部像是趴着一隻半透明的、手掌大小的章魚，下巴周圍垂落着十數根長至胸口的滑膩觸手，頭髮深藍近黑，又圓又粗，披散到了肩膀位置，身體則被黑色的披風完全包裹着，連雙手都藏在了裡面。
這一看就和正常人類不一樣。
但盧米安卻產生了一種這有點反常的感覺：
和章魚融合在一起般的臉都露出來了，身體還有什麼好遮掩的？
就算披風下面是一隻真正的章魚，周圍的人也不會奇怪啊！
之所以要把身體用披風緊緊包裹住，是因爲那有更不能見人的問題？
疑惑之中，盧米安認真觀察起哈爾.康斯坦丁的命運。
陰影生物狀態並不會影響到他這麼做，因爲陰影生物同樣可以“看見”現實世界，只是視角會有點不一樣。
兩名海盜將餐車上的食物全部擺放於船長室的長桌時，盧米安的眼中映出了那條由水銀色複雜符號組成的虛幻長河。
考慮到雙方的距離未超過十五米，盧米安伸出右掌，讓它停留在陰影的邊緣，隔空觸碰起哈爾.康斯坦丁的命運長河。
這位“深海上將”的大部分命運片段頓時具現而出，洶涌着流淌而過。
盧米安知道時間有限，只能大概瀏覽了一下：
他看見哈爾.康斯坦丁在深黑無光的海底潛行，看見對方與一位身高超過兩米五、提着巨劍的半巨人戰鬥，看見這位“深海上將”於佈滿奇形怪狀建築的廢墟里穿過，看見未來的他取掉了臉上的半透明章魚……
取掉趴在臉上的小型章魚？那不是哈爾.康斯坦丁的臉，只是一張面具？他不是海怪的後裔？盧米安一陣愕然，條件反射地抓緊時間，選擇好了將要交換的命運片段。
那是哈爾.康斯坦丁在海底受傷的命運片段。
在這個命運片段裡，彼時只有序列7或者序列6的哈爾.康斯坦丁未能及時返回海面，遭受起沉重水流的擠壓和液體灌往肺部般的窒息感。
這和莫蘭.阿維尼色慾爆發的命運片段在輕重程度上還是有所不同，畢竟莫蘭.阿維尼因爲那次色慾爆發，命運徹底被改變，不得不提前走向名爲死亡的終點，而“深海上將”這個命運片段只能算影響了他後續探索風格，讓他有所收穫的事件，但盧米安短時間內也找不到更合適的選擇了。
命運開始交換的瞬間，正目送兩名海盜走出船長室的哈爾.康斯坦丁突然將目光投向了盧米安隱藏的區域。
他的靈性有了預警！
幾乎是同時，“深海上將”的眼中亮起了一團熾烈的閃電。
噼裡啪啦的聲音中，粗大的閃電劈向了盧米安藏身之處，它撞在牆上，裂成了無數細小電蛇，張牙舞爪地籠罩起這片區域，並藉助金屬房門、金屬牆壁、金屬地板的特性肆虐開來，無差別攻擊起船長室內外每一個角落。
兩名送餐的海盜首當其衝，身體顫抖着抽搐起來，就像在跳一場滑稽的舞蹈。
他們的皮膚在飛快焦黑。
喀嚓的聲音裡，芙蘭卡和簡娜躲藏的陰影內各有一面鏡子破碎，但兩位魔女的身影並未顯現出來。
…………
狂歡酒吧，“巨鯊”約爾格和“船隻毀滅者”等幾名同伴剛進入大廳，凝視起那位不知名冒險家的背影，還未來得及說話，就感覺喧囂的外界驟然變得安靜，衆多海盜的交流聲、議論聲就像被安裝了消音器一樣，瞬間不見。
這……“巨鯊”約爾格本能地側頭望向窗口，看見穿過霧氣而來的黯淡陽光被深沉的幽暗取代了。
就在這時，坐在吧檯位置的盧米安轉過了高腳凳，他表情冷漠，眼神淡然，看着幾名大海盜的目光就如同在看死人。
一枚巨大的赤紅近白火球嗖地飛出。
轟隆！
火球掀起的焰光和風浪裡，幾名大海盜或依靠矯捷的身手，或使用能力，往着不同的地方躲閃而去。
“船隻毀滅者”的身後，盧米安的身影趁着混亂飛快勾勒而出，哼出了聲音。
兩道白光從他的鼻子內激射而出，“船隻毀滅者”直接昏迷倒地。
目睹這一幕的“巨鯊”約爾格頭皮一陣發涼，下意識地無聲自語了一句：
“好強……”
…………
“紐因斯”號上。
使用“雷擊”能力並利用當前環境營造出範圍攻擊效果的“深海上將”哈爾.康斯坦丁背後突然勾勒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穿着刺客套裝的芙蘭卡。
芙蘭卡右手握着一把透明到近乎無形的三棱刺，左掌擡了起來，用戴在上面的鐵黑色帶尖刺戒圈鎖定了哈爾.康斯坦丁。
她的眼中隨即劃過兩道閃電。
芙蘭卡對哈爾.康斯坦丁使用“精神刺穿”的同時，簡娜的身影浮現於房門側面，向這位“深海上將”扔出了一枚金路易，彷彿要以此吸引對方的注意，讓他短暫忽視芙蘭卡的刺殺。
她的胸前不知什麼時候已戴上雕刻成金雀花的黃金胸針。
覆蓋着灰白色鱗片的安東尼則出現在走廊內，體表還有多道細小的電蛇遊走，這讓他身體有些麻痹，沒法快速行動。
但這不影響安東尼使用自己的能力。
他望着臉上趴有半透明章魚般的“深海上將”，眸子豎了起來，染上了金色。
“震懾！”
這能讓目標像是遇到了真正的巨龍，瞬間驚慌，不知所措。
而在命運開始交換，哈爾.康斯坦丁發現異常，劈出閃電的時候，盧米安直接“傳送”到了船長室內靠窗戶位置的木製靠背椅上。
緊接着，細碎的電蛇覆蓋了這裡，但受限於靠背椅的材質，沒有維持太久。
這讓盧米安的身體也出現了一定的麻痹跡象。
不過，他並未由此顯現出身影，因爲他現在是真正的陰影生物，沒有哪個陰影生物會由於遭受了輕微電擊而脫離陰影。
盧米安選擇繼續待在木製靠背椅帶來的陰影裡，安靜旁觀起接下來的戰鬥。
——交換命運的過程中，他無法再攻擊哈爾.康斯坦丁，那會導致進程中斷。
所以，接下來就要看芙蘭卡、簡娜和安東尼三個不到序列5的非凡者聯手是否能將“深海上將”拖住至少兩分鐘了！
當然，真要殺哈爾.康斯坦丁，懷揣“凜冬將至”左輪的安東尼是有辦法快速完成這件事情的，但這既不划算，又違背了原本的目的。
“震懾”和“精神刺穿”一後一前命中了哈爾.康斯坦丁，但這位“深海上將”融合了半透明章魚般的臉龐亮起了濛濛微光，將他的靈魂和精神保護在了後面，只是受到了較輕微的影響。
趴着半透明章魚般的臉龐黯淡了少許時，“深海上將”哈爾康斯坦丁既疑惑於突襲自己的幾名刺客完全不認識，懷疑是哪個冒險家團隊想要打出名氣，拿到鉅額賞金，又忍耐着頭暈目眩的感覺，從身旁的武器架上拿起了黑曜石三叉戟，猛地刺向了芙蘭卡。
這三叉戟頓時帶上了劇烈跳動的銀白電光，尖頭沉重，彷彿要將芙蘭卡吸引過來，自己掛上去。
喀嚓！
芙蘭卡穿着刺客套裝的身體一下破碎成了諸多鏡片，而另外一邊，簡娜向哈爾.康斯坦丁拋出了一團安靜的黑色火焰，自身重新藏入了陰影中。
安東尼也拿出了精美藝術品般的“凜冬將至”手槍，瞄準“深海上將”，準備完成普通射擊。
砰的聲音剛有響起，嗚的風聲就尖銳刺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哈爾.康斯坦丁被狂風纏繞着，飛到了半空，避開了黃澄澄的子彈和邪異安靜的黑焰。
他旋即將手中的黑曜石三叉戟指向了安東尼。
三叉戟上纏繞的那些銀白電流瞬間匯聚成粗大的閃電，刷地激射了出去。
安東尼經驗豐富，開完槍就立刻撲向了遠離門口的區域，改變了自身的位置，沒被那道煊赫的雷霆直接擊中，但由此產生的無數細小電蛇還是波及了他，讓他顫抖着麻痹在了原地。
送餐的兩名海盜剛擺脫先前的電擊，又被新一輪的覆蓋，當場昏迷了過去，抽搐着倒地。
芙蘭卡和簡娜同樣被這無差別攻擊的電蛇影響到，分別退出了隱身和藏入陰影的狀態。
“深海上將”哈爾.康斯坦丁見狀，沒有喜悅，也沒有產生嗜血的情緒，反而愈發戒備，趴着半透明章魚般的臉龐上露出了幾分疑慮：
刺殺者應該還有一個！
他爲什麼沒有出現？
他在準備什麼？
就在這時，哈爾.康斯坦丁的眼角餘光看見靠近窗口的木製椅子上有道人影悠閒地坐着。
那人影黑髮藍眸，長相英俊，穿着偏厚的深色夾克，後靠住椅背，將右腳擱在了左邊膝蓋上，臉上帶着一抹戲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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