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跟蹤
盧米安望着地上灰沉黯淡的鏡子碎片，依靠靈性感知了幾秒道：
“是神使的屍體出了問題，但不知道爲什麼會出問題。”
芙蘭卡不太確定地問道：
“現在鏡子碎了，神使的屍體是不是就墜入鏡中世界的深處，迷失於那裡的亂流之中了？”
每一面鏡子都有對應的鏡後區域，它們通過虛幻幽暗的隧道連接在一起，便組成了鏡中世界。
一旦哪面鏡子碎掉，相應的鏡後區域會立刻跟隨瓦解，放在該處的事物若沒能及時藉助蜘蛛網一樣的隧道脫離，則會被鏡中世界的亂流吞沒，拖入深處，那裡的環境和潛藏的危險對沒有完整神話生物形態的非凡者來說是致命的。
——一面鏡子若是碎掉，本質上會形成更多卻更小的鏡子，但從神秘學概念講，它作爲一個整體已被毀滅，原本承擔的象徵和作用也將完全失去，而由此產生的那些新鏡子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衍化出屬於自身的鏡後區域，與廣袤的鏡中世界相連，成爲神秘學裡具備完整概念的鏡子。
也就是說，在一段時間內，這些鏡子碎片無法被利用來映照敵人，傳遞詛咒，也不能借助它們於鏡中世界穿梭，而這不影響“怨魂”們靠它們完成鏡面跳躍。
當然，盧米安剛纔是用“毀滅之火”破壞的鏡子，形成的碎片在神秘學意義上也被徹底摧毀了，不可能再衍化出鏡後區域，這也就讓可能存在的敵人沒法完成定位，鎖定不了盧米安等人的具體位置。
盧米安斟酌着說道：
“神使的屍體確實被鏡中世界的空間亂流帶走了，即使是天使，也很難深入鏡中世界，將它找到並帶出來，除非是‘魔術師’女士那種‘門’途徑的天使或者深度掌握鏡中世界的‘魔女’天使。
“但這不意味着神使的屍體會一直在鏡中世界的深處漂流，直至被那裡的危險徹底撕碎和泯滅，它有概率在一段時間後被空間亂流拋出鏡中世界，從隨機的某面鏡子處出來。”
“‘愚者’先生的夢境世界主要是這座城市，神使的屍體要是出了鏡子，我們是不是有辦法找到，確認它出了什麼問題？”簡娜聽明白了盧米安想表達的意思。
盧米安露出了笑容：
“是的。
“我們先耐心等一等，等靈性直覺做出提醒。”
神使達尼茲的屍體是他藏起來的，與他有緊密的神秘學聯繫。
芙蘭卡點了點頭，拿出手機，刷起熱搜，時而笑出聲音，和盧米安、簡娜、安東尼分享一下快樂，時而與他們討論某條新聞在夢境裡是否具備象徵意義，是否和“愚者”先生當前的狀態有關。
等到路德維希吃完了第六碗麪條，也在看着手機，時不時臉露笑意的盧米安擡起腦袋，沉聲說道：
“神使的屍體應該脫離鏡中世界了。”
“嗯，趕緊用‘魔鏡占卜’確認具體的位置。”芙蘭卡拿出了一面鏡子。
盧米安搖了搖頭，低聲笑道：
“不用這麼麻煩。”
他將目光投向了路德維希。
路德維希把右手放入嘴巴，扣了幾下，嘔吐出了一小團焦黃色的頭髮。
“用帶毛囊的神使頭髮可以直接確定位置。”盧米安做起介紹。
“你什麼時候從屍體上弄了團頭發藏到路德維希肚子裡的？”芙蘭卡愕然問道。
盧米安微笑回答道：
“昨晚睡前，安東尼值夜的時候。
“神使死得那麼突然那麼詭異，我當然得防備他屍變，而把屍體一些頭髮藏在路德維希的體內可以反占卜反預言。”
說到這裡，盧米安拿着那小團略顯溼漉的焦黃色頭髮，站了起來道：
“出發。”
幾乎是同時，他焚燒了部分頭髮，將殘渣塗抹到了一面鏡子的表層。
隨着殘渣的滲入，那鏡子浮現起幽暗的水光，映出了一幕場景：
那有染着油污的牆壁，非常寬闊的空間，佈滿灰塵和老鼠屎的地面，相當骯髒的大型玻璃窗，神使達尼茲的屍體就躺在一面玻璃前方的地上。
“像是廢棄的廠房，機器也被搬走了……”芙蘭卡看了一眼道。
“在郊區，距離我們不到十公里。”盧米安補充着更多的信息。
“‘傳送’過去？”簡娜問道。
盧米安可以依靠“鏡中穿梭”，直接前往和自己相距不超過十公里的、有定位的另一面鏡子，而他現在已經鎖定拋出神使屍體的那扇玻璃窗——就算沒有定位，他也可以感應到周圍五百米內的鏡子，一段段跳躍過去。
另外，他的“傳送”依然能用，只是被限制在了一公里內才能自然定位、超過一公里需要去過或有正確的定位，最遠可以到夢境世界的邊緣。
盧米安輕輕頷首，讓隊友們抓住自己，帶着他們進了芙蘭卡放到桌上的那面鏡子。
穿過一條幽暗虛幻的隧道，他們霍然墜向了鏡中世界的深處，墜向了有定位的那扇玻璃窗。
安東尼一陣頭暈中，五人的身影同時浮現在了廢棄廠房骯髒的玻璃上。
盧米安沒有停留，迅速感應起五百米範圍內的其他鏡子，跳躍了過去。
他們出現在了廢棄廠房側面的辦公樓頂層，離開充當鏡子的玻璃窗，各自隱藏了起來，眺望向目標地點。
從這個角度，他們剛好能看見神使達尼茲的屍體。
“不要咬，含着。”盧米安遞了一根棒棒糖給路德維希，讓他安分一些。
芙蘭卡和簡娜已在仔細打量神使的屍體，發現它因爲被藏在鏡中世界，尚未出現腐爛的跡象，但無論是毫無血色的臉孔，凝固着恐懼的眼睛，還是其他一些細節，都說明神使已死去十幾個小時。
“沒什麼異常啊……”芙蘭卡無聲咕噥了一句。
盧米安一動不動，耐心做着觀察。
過了近五分鐘，他們的視線裡，神使屍體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我艹，精彩，死而復生嗎？芙蘭卡受到驚嚇的同時，本能地在心裡“讚歎”起來。
神使達尼茲的屍體先是手指在動，接着手臂也擡了起來。
最終，它緩慢站起，表情木然，深藍色的眼眸不再有任何情緒外溢。
真的屍變了？簡娜的胳膊起了層雞皮樣疙瘩。
復活的達尼茲屍體向着廢棄廠房外面走去，速度不快不慢。
它一路走出了無人的廠區，走向了路邊，呆呆站在那裡。
沒多久，一輛空載的綠色出租車經過，達尼茲的屍體擡起右臂，招了一下。
等出租車停在了他的面前，他動作緩慢地拉開車門，坐到了後排。
芙蘭卡用雙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怎麼感覺比現實世界還驚悚……
“‘死神’途徑在操縱屍體？”
盧米安沒立刻帶着隊員們追蹤那輛出租車，因爲融入了達尼茲頭髮殘渣的鏡子還在顯示神使屍體當前的狀態。
芙蘭卡和簡娜嘗試起“魔鏡占卜”，想確定神使的屍體復活是怎麼一回事。
“不行，那些知道不少又比較安全的存在都沒做迴應，‘愚者’先生的夢境裡沒他們！”芙蘭卡發現自己目前只能做簡易版的，也就是問自己靈性的“魔鏡占卜”。
簡娜確定了她的發現：
“對，我的‘魔鏡占卜’也失敗了。”
盧米安想了想道：
“在‘愚者’先生的夢境世界裡，‘魔鏡占卜’的詢問對象除了自身的靈性，應該只有那些能直接投影進來的真神，但必須保證占卜的時候，對應的投影正好存在，且誦唸的尊名沒有錯誤。
“向本地靈界存在的其他生物詢問，或許等同於問‘愚者’先生或那位天尊，可能得到最好的啓示，也可能被直接踢出夢境，嗯，我們也沒掌握那些生物的正確描述。”
“哪敢向真神詢問啊……”芙蘭卡小聲說了一句。
盧米安忽然笑了起來：
“那還有一個選擇，占卜結果最精準的那位，大阿卡那牌們在資料裡提過，那是屬於‘愚者’先生的一面魔鏡。”
“現在還沒到那個地步吧……”芙蘭卡頗爲抗拒。
盧米安“嗯”了一聲，目光始終放在顯示神使屍體情況的那面鏡子上。
過了有二十多分鐘，出租車停在了一間綠化極好、大樓非常有設計感的醫院門口。
盧米安等人一眼就看見了那醫院的招牌：
“目曙醫院。”
“目曙醫院……神使的死亡和‘慾望母樹’有關？”芙蘭卡疑惑低語。
盧米安沒有回答她，看着神使達尼茲復活的屍體從衣兜內拿出有多個未接電話的手機，掃碼付了車費，慢騰騰走向目曙醫院的門診大樓。
這屍體剛通過大門，盧米安的鏡子就蕩起了水波，泛出了陣陣幽暗，很快歸於正常，不再顯示神使現在的位置。
“我想‘傳送’到目曙醫院附近，跟進去看看神使的屍體會去哪裡。”盧米安收回視線道。
芙蘭卡小聲吐槽了一句：
“屍體不是應該去停屍房嗎？”
簡娜則對盧米安道：
“你最好切換一下形象再進去，到了目曙醫院裡面應該比較容易暴露，不能影響到你現在這個身份，嗯，只靠‘謊言’可能不夠。”
盧米安略作思索，未再浪費時間：
“好。”
回答的同時，他的黑髮開始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