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家對於夏家的決定很意外,伏夫人更明言,“若是如此,我自然是再歡喜不過,澄陽雖然是個好地方,可畢竟屬於武陽,一旦有個什麼事我們也照應不到,若是來了會亭,以後我們也好多一個走動的地方.”
伏睿想得卻遠一些,“此事含秋他們怎麼說?”
這個他們雖然是個泛指,夏叢卻明白他真正想問的是誰,那鄭公子的身份,怕是比他預料的還要高些,不過以後總歸是自己人,秋兒也是個主意正的,他無須去追問個清楚,那樣反倒傷了感情。
於是便道:“秋兒自是高興的,梓易說會幫着去打聽一下三弟宅子周圍可有人願意出售宅子,只要能將宅子盤下來,就是多出些銀夏家也是願意的。”
得了這個準話,伏睿遂點頭,“親家大伯放心,方方面面我這裡會行個方便的。”
“如此,夏家感激不盡。”夏叢鄭重行了一禮,夏家雖然無意去攀高枝,可三弟這門親卻是實實在在的給夏家帶來了大好處,以後三弟要好生對弟媳婦纔對得起伏家。
就這一會,伏夫人心裡已是明白過來,自知那位接了手的事用不着他們多事,也就撂開了問起其他事來,“不知親家何時過來?依我的意思遲不如早,正好我們兩家也能商量着將兩個小輩的親事辦得隆重妥當些。”
“我來之前家裡已經在準備了,其他人暫且不論,爹孃會早些過來的,只是……說來我也不好意思開口,聽秋兒說三弟那個新宅子一直是弟妹在費心佈置,用足了心思在裡面,可夏家並未在會亭城置產,爹孃過來只能先住在三弟那裡,弟妹不要不高興纔好,不過弟妹也大可以放心,既然早說過讓他們小夫妻過小日子,等宅子尋合適了,爹孃自會搬出去,不會讓弟妹不自在。”
伏家夫婦對望一眼,按理來說夏家老人住進兒子的宅子那是天經地義,不要說只是個還未進門的媳婦,就是進門了也輪不到她來嫌,侍候公婆是媳婦本份,瑩瑩但凡有半點不樂意,夏家一紙休書他們也挑不出理來。
可夏叢卻親自上門來說明白,這已經是給足面子了,或者是因着伏家的身份,可他們伏家卻得記着這個好兒。
伏睿正色道:“親家大伯此言差矣,瑩瑩以後既是夏家婦,侍候公婆便是應該,斷沒有讓親家兩人住往他處的道理,到時該如何還如何,我也相信親家不會是刁難媳婦的人。”
夏叢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此時便笑,“不怕兩位笑話,我和我家夫人侍候了爹孃幾十年,也早都慣了,要是以後不住一起,我怕是還會不習慣,以後總歸離得不遠,來往也方便,弟妹若是有心,只管過來就是。”
伏夫人自然是求之不得,自家寶貝着養大的女兒哪會想要她去侍候別人,生她養她的爹孃她都還未侍候過呢!
“也是,反正離得近,怎麼着都行。”
夏叢笑着應是,想起來時外甥女交待的事,眼神閃了閃,道:“三弟給家裡來了封信,說了點緊要事……”
伏睿聞歌知意,“你們先下去,伏定,你守着門,任何人不得走近。”
“是。”
門從裡合上。
夏叢再說話時聲音明顯低了些,“三弟來信,叫我們收攏買賣,約束家人,儘量隱蔽的多收糧食應對局勢變化,並告誡夏家弟子不得出遠門,這是三弟入無爲道長門下十多年,頭一次給家裡送消息,道長本事如何不用我多說,以我對三弟的瞭解,要不是事情到了極爲嚴重的地步,他絕不會以身份之便給夏家送消息。”
說到這裡,夏叢停了一停,看上首兩人都變了臉色,又道:“三弟還說,十月是個關鍵。”
伏夫人咬脣看向丈夫,她自認比普通婦人要經得起事,可這樣的事,不在她承受範圍之內。
伏睿在仕途上走了幾十年,又生長於伏家那樣的家族,對這樣的事最是敏銳,之前,他不是沒有感覺到,可是從以往的情況來看,這並不足以讓事情惡化到那種程度去,在他記事以來,比這樣更嚴峻的情況都有過。
可夏靖卻如此說!
若只是一個夏靖,他還有理由懷疑其用心,可他的身份卻讓他不得不重視他所說的第一句話。
無爲道長的本事被傳得神乎其神,可他們這些人卻知道,無爲道長比他們傳的還要更神。
伏睿起身,對着夏叢鄭重的一拱手,“多謝,我會上心。”
任務完成,夏叢心裡一鬆,起身回了一禮,道:“我也就是帶句話,以後便是一家人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我還是懂的,秋兒那裡還有些事,事兒一完我還得趕回去,就不多留了,告辭。”
“正事要緊,等搬過來了再好好一起喝上一頓酒。”
“哈哈,好,一定,一定。”
給伏城主提個醒,讓他早做準備,這是夏含秋和段梓易商量過後的決定。
雖然是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將整個天下拖入了戰亂之中,但是哪怕是一點點的準備,有時候也能改變很多事情。
她不想再看到伏城主得個那個悽慘的結局。
這一世已經不一樣了,她活着,她知道後面幾十年這個天下的局勢,還多了個預料之外的人物——段梓易。
從另一方面來說,夏家和伏家已經坐上了同一條船,這條船不能漏水,更不能沉,不然夏家也會萬劫不復,她從中穿針引錢讓夏家有了依靠,不是爲了有朝一日讓夏家敗落。
她的打算夏叢都看得明白,段梓易更不可能看不出來。
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隨着秋兒的心意去做。
他自認有三分本事,護住一個夏家,哪怕再帶上一個伏家也完全不是問題,可他也沒有自大到以爲自己能掌控一切。
伏家若能成爲他的助力自是再好不過。
只是這個伏家只是會亭伏家,不包括上都伏家在內,那一家子牆頭草,他向來看不上。
好在這一片住的都不是權貴,也沒有誰家祖屋,買下來雖然多花了些錢子,倒也算是順利。
夏家最不缺銀子,對夏家來說,只要是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都不算是問題。
不過是幾天時間,幾份地契就送到了夏叢手裡。
自此後,梧桐巷右邊全成了夏家的地盤,左邊雖說大部分是段梓易買下來的,但是地契名字卻是寫的夏含秋。
可以說,整個梧桐巷都改姓了夏。
當然,現在夏含秋還不知道。
心頭事解決了,又有段梓易主動接下後續事宜,夏叢大鬆一口氣,馬不停蹄的趕回澄陽。
一想到以後親人環繞,夏含秋便滿心期待,連驚世劫的寫作都停了下來,親自去幫着拾掇夏家新居。
雨下了好些天終於停了,太陽一出來便有了熱度。
是了,初夏了,站在屋檐下看着忙碌的丫鬟婆子,夏含秋出神的想,距離她那一夢快四年了,距離動亂之始,只餘幾月。
以後會如何,她無法想像。
憑着她那點先知先覺,她能爲夏家保駕護航嗎?
有時候想想,知道那些事還不如不知道,不知道就不會時時惶然,和所有人一樣的以爲明天會更好,對未來抱着美好的期望,未嘗不好。
有時候她也會想,她若是個男人,就好了。
若是個男人,還能去博一把。
“小姐,小姐……”
回過神來,夏含秋看向慌張跑來的阿九,自從在會亭安頓下來後,她就再沒見過這樣的阿九,心裡頓時也有些慌。
往前迎了幾句,“發生了何事?”
阿九喘得很急,捂着胸口道:“小姐,公子被人當街行兇……”
夏含秋身體晃了一晃,如月眼疾手快的扶住,代慌了神的小姐問,“公子傷哪了?傷得重不重?”
“小姐您先別急,公子沒傷着,有人護住了,不過護住他的那人受了傷,奴婢聽鄭公子所言,保護公子的人應是鄭公子派去的。”
沒受傷!夏含秋頓時醒過神來,邊往自家走邊問,“那人傷得重嗎?行兇的人可有抓着?”
“傷在肩上和手臂上,人看着還好,其他的奴婢急着過來通知您,沒有打聽。”
夏含秋也不再追問,前腳打後腳的回了家,看着一路的血跡有些心驚。
段梓易此時正在詢問細節,葛慕在一邊給他裹傷,兩不耽誤。
看到夏含秋進來,那人忙站起來要行禮,這人在主子心裡什麼地位,他們可都是清楚的,半點不敢怠慢。
“快坐下,葛大夫,他傷勢如何?”
葛慕用巧勁拉了高大漢子一把,“放心,沒傷着要害,就是皮外傷,用了我的藥保證不需幾天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
“那就好。”用眼睛上上下下掃視了念兒一圈,確定他是真的沒事後那顆懸着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念兒,快給人道謝。”
這兩年經歷的事讓郭念安長大了許多,在行兇之人刺向他時他並未嚇懵,而是下意識的往旁邊躲開,從不曾間斷的訓練讓他的反應早就不可同日而語。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