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住對門,平日裡這根本不算是距離,走個幾步就過去了.
可這會,就算段梓易的人早準備了雨具給各人,依舊沒能擋住越來越大的雨勢。
“可別旱情剛過又來個洪澇。”夏含秋邊給自己擦臉上手上濺到的雨水邊調侃,話一說完,便發現周圍都安靜下來了,數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夏含秋有些不自在的停下動作,“怎麼了?我隨口說說的,應該不至於這般烏鴉嘴吧”
無爲嘆了口氣,“你怎麼對自己的身份還這麼沒自覺?別人說什麼應驗了那是瞎貓遇上死耗子,從你嘴裡說出來,不應驗纔不對勁。”
“我……我不知道。”想到剛纔說的話,夏含秋有些慌,“師傅,剛纔的話不會真的應驗吧,這不是小事。”
“預言者說出來的話都是有感而發,預言者之所以叫預言者就是他們說出來的話一定會發生,就算你不說,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無可改變,預言者,從來都是順勢而爲,你也不用怪自己,這不是你能改變的事,天道最是無情,我們能做的,就是知道此事會發生後做出應對,讓損失降低,含秋,以後,你要學會好好用自己的身份。”
夏含秋沉默着點頭,正想說什麼,腦中閃過一幕幕場景,頓時臉色大變,聲音都變了調,“開戰了!”
無爲幾乎是同時預知了,也顧不得身上衣裳還是潮的。帕子一丟轉頭問段梓易,“你這裡應該有地圖吧。”
段梓易點頭,一句廢話沒有的帶着幾人去往他的書房。
夏含秋頭一次進來,看着塞得滿滿的書櫃眼神都移不開,當然,她不可能沒看到放在最顯眼處的數本,那是她用秋以及朱厭兩個名字寫出來的書。
段梓易從暗格裡拿出一個羊皮卷鋪在書桌上,將主位讓出來。
無爲當仁不讓的站過去,又對着小弟子招手,“含秋。過來。”
夏含秋走過去。細細察看這過於精細的地圖,找到會亭,找到上都,往外輻射開來。便是天下十國。
手指落在樑國和楊國交界處。“我看到的。是這裡開戰了,攻破邊城了。”
段梓易訝異的挑眉,秋兒不是說過敗的是樑國嗎?
“樑國打人一個措手不及尚只是險險攻破了城門。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等楊國援國到來,樑國必然守不住。”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夏含秋解釋道,“更何況樑國後方不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樑王若是本份的守着樑國,心不那麼大,其他諸國未必不會先亂起來,可惜……”
“不可惜,敗便敗了吧,大破大立,我從來就沒指望過他能守住樑國。”段梓易輕嘲,“我們可要做什麼?”
“等。”夏含秋看向無爲,“師傅,我說得可對?”
無爲讚賞的點頭,這丫頭,真融入身份後反倒格外看得開,再不束手束腳,就像是,徹底解放了手腳一樣,“到了這個時候,我們什麼都不能做,做了,便是干涉,到時再出現變數反倒不妙,不過會亭這邊卻也不是什麼都做不了,天道若是不想給人留一線生機,也就不會有預言者的存在了。”
無爲看向段梓易,“將你那侄子叫來。”
這還是無爲頭一次提到那小子,段梓易不敢怠慢,朝暗處點了點頭。
無爲捻着鬍鬚看着地圖,指着會亭城城外一處地方,“這裡準備得如何了?”
段梓易看向他所指的地方,之前沒看出玄機,這會細瞧之下心裡隱隱的有了底,再一聯想無爲曾說過的話便肯定了,無爲看中這裡,讓他將這裡據爲己有安置無爲觀的人,怕是一早就打算好了。
因爲這裡,正是無爲當初指的龍脈所在。
而他剛纔提到段柏瑜……
“時日尚短,纔剛剛打下一個底子,短時間之內還不能住人。”
“多僱人手,用最快的速度建起來,段柏瑜必須住那裡去,若是你真的決定了的吧。”
話中意味不言而喻,屋裡都是聰明人,自是聽得明白,不由得都看向段梓易,若是這人有心,再加上有他們相助,想要奪得那個位置,不難。
至少比擁護一個小孩要容易多了。
“那個位子看上去尊榮無比,真要坐上去,我怕我現在僅擁有的這點東西都要失去,於我來說,不值,從小我看着爲之喪命付出一切的人太多了,沒必要我再去湊個熱鬧,無爲,你相看過柏瑜,應該知道他並非是我的傀儡,他若是個沒本事的,我也不會去費這力氣,換個方法,我未必就不能如願。”
這點無爲承認,耳朵動了動,眼神落向門口,“你倒確實是用心在教他,再有得幾年磨礪,他未必就不能成大事。”
段梓易不屑去玩這些小手段,他不怕段柏瑜以後起其他心思,若是自己養出來的人還想反噬他,那隻能說明他自己不夠本事。
“來了就進來。”
段柏瑜心頭一緊,推門進來,這屋裡的人什麼身份他知道,有叔叔在,平日裡也並不畏懼,可這個時辰將他叫來,他無法不緊張,但是剛纔兩人的對話又讓他心安。
不等他見禮,段梓易就開口了,“無爲,你想和他說什麼便說,不要說些無謂的廢話。”
要不是爲了給秋兒免除些麻煩,你當我想說,無爲斜眼看他。
段柏瑜這才知道原來不是叔叔找他,而是無爲道長,忙行了一禮問,“不知道長找小子何事。”
明知此時不是分神的時候,無爲看着段柏瑜還是忍不住想起了當年那個少年。
才認識段梓易的時候他也沒比眼前這個大多少,可仔細想來卻從來沒有過這般恭謹的時候,就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也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說出一句他現在都記憶猶新的話,“無爲道長就是長成這樣啊!也沒多出一隻眼睛一張嘴啊!”
十多年了,人是長大了成穩了,可這性子卻是半點沒變,甚至更驕傲了。
實際上,段柏瑜和換之是有些像的,不止是長相,還有性格。
就如他此時向他行禮,看似是恭敬的,態度上看着也是軟的,可他的眼神裡,藏着驕傲。
要說兩人的不同之處卻也明顯,段柏瑜小小年紀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而他那個叔叔卻是從小肆意慣了,到了現在也沒學會要藏一藏他那滿身鋒芒,當然,他大概也從未想過要學。
要說爲皇,確實是段柏瑜更適合。
無爲也不管之前段梓易有沒有和他說過這些事,這會不遮不攔的便說開了,“時間不多了,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自明日起每日午時過後去找我,另外,以後我們議事時你主動跟來,等城外山上宅子建好,你和我們一起搬到那裡去。”
說到這裡,無爲看向含秋,“到時你也隨我們一起搬過去。”
“無爲,你別忘了秋兒快要和我成婚了。”
“你跟着一塊兒走不就得了?”無爲笑,“去了那裡於她有利,你去是不去?”
“何解。”
“那裡是龍脈所在,龍脈除了能助長天下之主的氣運外,也能惠及我和含秋,惠不惠我已經不重要了,對含秋來說卻正需要,她起步畢竟晚了些,天賦再好,也會要比我當年更辛苦,你就不想她少吃些苦頭?”
段梓易不說話了,無爲明知道他這是妥協了,只要真是對秋兒好就足夠說服他。
兩人對話中透露出來的意思讓段柏瑜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但也只是幾乎,他沒有多問,卻忍不住多看了未來小嬸好幾眼。
和無爲道長一樣啊,那豈不是說以後小嬸也是個神算?
還有龍脈!段柏瑜心跳加劇,無爲道長讓他伴着龍脈,那不就是說他便是應運而生的真命天子嗎?
若真是如此……
“小皇子,你可有什麼要問的?”
“道長喚小子一聲柏瑜便是,小子一切聽道長和叔叔安排。”
“那就這麼決定了,孔易,陳辰,讓天地兩組的人動起來,杜仲,分出一半的人練藥,既然會有洪澇,便該早做準備,你們研究的那個藥有進展了嗎?”
“有進展了,只是結果如何需得等驗證過後才知道,不過就算這藥真做成了也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需要攻克。”
“什麼?”
夏含秋也看了過去,這藥若真能做出來,能起的作用就大了,不知能少死多少人。
“保存。”
“含秋給的資料裡沒有說?”
“寫得很含糊,小師妹,這也是我想問你的。”
夏含秋回想了一下,當時將這些默下來時她好像確實寫得不是特別明白,因爲那個世界裡的東西這裡沒有,不過,“應該只需密閉的器具便可,到時師兄你試試看。”
“行,我記下了。”
“若是能做出來最好,含秋書裡寫到的那些東西就能撐起來了。”無爲敲了敲書桌,“速度再加快一些。”
“是。”
“換之,伏睿那裡你去說一聲,其他地方我們暫時管不着,會亭卻得照看好,龍脈不能有損。”
段梓易點頭應下,時間緊迫,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但願都還來得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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