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二月底,天氣依舊還冷着,三國好像同時在等最冷的時候過去,又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陷入僵持中。
“王爺,娘娘,東城門守將吳廣生求見。”
段梓易擡頭,“東城門?請他進來。”
兩人現在還是共用一間屋子處事,漸漸的東西越來越多,因爲大而顯得有些空曠的屋子如今看起來已是滿滿當當,明明是一個辦事的地方,硬是讓兩人在無意中經營得像是另一個家。
吳廣生進來先是一愣,馬上垂首行禮,“末將吳廣生參見王爺,參見王妃。”
段梓易擡了擡下巴,“免禮,可是有何要事?”
“是,吳將軍遣末將來稟報,從尚峰來了一個龐大的隊伍,加起來怕是有數百人,吳將軍擔心有刺客混入其中,和領頭之人說明情況後正讓他們自己先清理一遍。”
夫妻兩人相視一眼,終於是來了,幾個月沒有他們的消息,還當他們又有了其他想法,“明德,你替本王去迎一迎他們,告訴吳公明,該怎麼查就怎麼查。”
“是。”
吳廣生忙躬身一禮,跟着明德退了出去。
“這事原本打算讓時先生去做安排的,現在他去了前線……”夏含秋想了想,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人來。
“交給孟家。”段梓易對上秋兒看過來的視線,“眼下武陽已經併入會亭,會亭通往西邊的城門已經敲掉了,將城往西邊擴,雖然一下子也擴不了多遠,但是多出來的那塊地方用來安頓尚峰來的人卻是夠了。”
“還讓他們住在一起?”
“自然不是,西面大得很,以後再遷入一些人過去混居,他們想要再聯合起來也不那麼容易。”段梓易喝了口茶,“別將他們看得太厲害,被當成羊豢養了那麼多年。戰鬥力早就是負數,他們唯一的優勢只在於厚實的底蘊,那是其他人無可比擬的,既然遷來了會亭,我可不會向秦王那般縱着他們,不能爲大梁做出貢獻,有什麼臉稱爲貴族,以後總要讓他們將引爲以傲的那些東西吐出來。”
這是釘子碰上鐵了,夏含秋笑,“會亭做爲都城是小了些。卻也不可能將都城擴到武陽城裡去。你怎麼打算的?”
“自然不可能擴大到那個程度。我讓他們先往西邊擴十里,至於武陽,可以做爲會亭的副都存在,也可以成爲會亭下面的附屬城市。這個不急,以後再決定也來得及,總歸現在是在我們自己手裡握着。”
東南西北拱衛會亭的四城,其他三城距離都很合適,唯有武陽離會亭太近了些,讓誰去當那個城主都不能放心,要是養出一個齊振聲那樣野心勃勃的人出來那才叫麻煩。
“武陽過去的桑植城不大,不如將武陽城分割了,一部分併入會亭。一部分併入桑植,不止是武陽,其他地方也可以並掉一些,現在不是之前天下十分的局面,用不着將一塊小地方就分割成一個城。派官員也是個大問題,城主權力大,總不能養出一大幫城主來,太難控制了,要是他們私底下勾結,樂子就大了。”
“我還沒想得這麼遠。”段梓易迅速將這一條記下來,擡眼笑道:“這事以後讓柏瑜去傷腦筋。”
說到段柏瑜,夏含秋不由得問,“你打算什麼時候讓他回來?”
“年前本是打算儘快讓他回來的,可眼下的情況卻不行了,他不將這一局扳回來,對他名聲不利。”
“也是,也不知道這局面會由誰來打破……”
“報,八百里加急戰報。”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但願不是壞消息,夏含秋揚聲道:“進來。”
進來的人被衙役一左一右扶着,不自然的曲着腿走路,夏含秋看了藍玉一眼,藍玉會意,忙拿了個高一些的坐具放到面前。
“別拜了,坐着說話吧。”
那小將是頭一回來送戰報,一聽就愣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要拜了。
衙役對王妃的話卻是言聽計從的,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將人按到了坐具上坐下。
“這……”
段梓易冷聲道:“說正事。”
“是。”小將一激靈,背頓時挺直了,拉扯到腰間股間的筋骨,讓他疼直想哼哼,好歹還知道眼前的人是誰,險險忍住了,將貼身藏着的信拿出來雙手奉上。
“末將朱定報捷,殿下大勝,將丟失的兩城奪了回來外還另得一城,並活捉對方十餘將領,俘虜七萬餘,末將回來前一切井然有序。”
段梓易邊豎起耳朵聽,邊迅速驗了信封上的火漆,從中取出信來。
“幹得漂亮,這一下將丟了的面子裡子全找回來了,首功是誰?己方死傷如何?”
“稟王爺,首功當是時先生,這次的攻城計劃由時先生一手製定,死傷不過對方的十之一二。”說到最後,小將朱定也有些壓制不住激動的心情,他是殿下親衛,生死榮譽前程全系在殿下身上,之前那段日子殿下壓力有多大他全看在眼裡,現在總算是好了,殿下用事實讓人閉嘴了。
夏含秋有心問一問表哥的情況,念頭一轉還是又放下了,他們已經夠起眼了,她要是還時時刻刻護着,只會讓他們更受矚目,這不是好事。
更何況就算她問了又能如何,該說的該提醒的她都已經做了,要是他還要鑽牛角尖她也沒辦法。
段梓易看了秋兒一眼,“家寶和念安可有受傷?”
“回王爺話,幾位將軍都很好,沒人受傷。”
看了眼手中的信,段梓易點頭,“下去吧。”
“是,末將告退。”
歇了這一會已經好些了的朱定沒有再讓人扶,挺起腰板自個兒走了出去,只是速度比常人要慢了些。
“擔心夏德?”
“家裡幾個我都擔心,不過也是白擔心罷了,他們不會因爲我擔心就原地不動。”夏含秋笑得很欣慰,知道他們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茁壯成長,也挺好。
“小舅那邊應該也要有所動作了,換之,我有預感,戰爭在一年內肯定會結束。”
“要真是這樣就太好了,今年已經是第五個年頭,夠久了,除了會亭,哪裡不是千瘡百孔。”段梓易從不敢小看預言者的心有所感,感嘆了句又道:“要不是不想突顯出柏瑜的無能,立容和你二師兄這段時間也不會一直壓制着沒有動作,現在段柏瑜這邊有所斬獲,立容他們也就不用憋着了。”
“你也不要太看得起他們了,之前步子邁得太大,後面走緩一點纔是正理。”夏含秋起身,“我去後院走動一下,柏瑜那裡的後續動作需跟上,武器這回損毀肯定不小,都得加緊送一批過去。”
“將紫葉他們幾個都帶上。”
“知道了。”
等夏含秋一走,段梓易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收斂了,平時前線的戰報他看完後都會遞給秋兒,今日卻沒有這麼做,秋兒也像是忘了沒有拿過去看,實在是他不敢給他。
念安受傷了,這回比上回的箭傷要傷得重,雖然信裡說得不清不楚,可他一看傷的位置就知道情況好不到哪裡去,好在葛慕在那裡,並且也確實沒有生命危險,不然他真不知道要怎麼和秋兒說。
先是家寶差點丟了命,然後是念安,都是秋兒要緊的人,偏偏每回傷的也是他們,柏瑜倒是半點事都沒有,不用想也知道是被護得緊。
段梓易磨牙,怎麼受傷的就不是那小子呢?
果然就如兩人所料,沒多久,夏靖那邊就傳來捷報,緊接着,鄭多新那裡也沒慢多少送來大捷的消息,閩吳兩國好不容易拉起來的士氣又低落了不少。
因爲大梁的步步緊逼,閩吳兩國結盟越來越緊密,若非利益上不可能達成一致,兩國差點併成了一國。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們腮幫子都痛了。
奉合,烏金和懷安三城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同時向大梁上書歸順,就在他們調兵遣將要將這三城按死在那裡時,大梁以雷霆之勢出兵打通了這三城通往大梁的路,換而言之,大梁不止又添三城助力,清路時順便又拿下了三城與大梁之間的三城。
閩國此時的國土已經只剩全盛時期的三分之一。
吳國比閩國要好些,還剩了一半。
到得六月,大梁已經得了一半天下。
六月的天從早上開始太陽就有了熱度,而這日,城中翻騰的熱情氛圍讓這座大梁的都城更添熱度。
“不是說都到了城外了嗎?怎麼還沒進來。”
“你抱怨什麼,這麼多男大人女大人出城迎接,還不得說說話啊。”
“哎,你說會亭城多少貴族,最後居然便宜了喻家的女兒,聽說殿下長得可俊,身邊連個通房都沒有,不說以後如何,至少才進門的時候舒心啊,日後待殿下得登大寶,喻家就是外戚了,嘖,這走得都什麼運。”
“這事還說不好呢,殿下的婚事是在他不在時定下的,喻家也不是大貴之家,門第上半點不佔優勢,說不定殿下都不會認……”
“閉嘴吧你,這些話是能亂說的?誰不知道殿下待王妃娘娘如親生母親,娘娘定下的親事殿下怎麼可能不認。”
皇家有親情?天大的笑話,爲了那個位置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麼爭呢!那人好歹也知道這話不能說出來,哼哼兩聲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