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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軒?你~”
薛雲柔茫然的看着李軒的背影,眼神錯愕無法置信。
哪怕是剛纔薛雲柔最絕望的時候,她都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李軒會將逃離此地,返回陽世的機會讓給她。
她深深一個呼吸,暫時鎮住了右肋肝區的劇痛。
“你白癡啊?這是不想活了?”
“活膩了,不想了!”
李軒其實也想不通自己爲什麼這麼做,剛纔他是下意識的就拉住了薛雲柔的手,也本能的走了出去,全程都沒經過腦袋。
他心底也在暗罵着自己傻逼,腦袋裡面進了水,可既然已做出來了,他也不會後悔。
好歹也是個爺們,哪裡有把自己吐出的唾沫吞回來的道理。
思及此處時,李軒已將腰刀橫在身前,面對着那臉上重新展露歡快笑容的紫衣女子,還有這地下牢獄內無數的妖魔惡鬼。
這刻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窒住,卻努力讓自己的話音保持着平穩。
“出去之後,幫我向我娘道個歉,她算是白養了我十幾年。”
李軒在回想着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這短暫的幾十天。
不捨是很不捨,這個世界的人們給他的溫暖遠過於他的故鄉。可卻沒什麼好掛念的,李承基父子,江含韻,彭富來還有張嶽等人都不需要他擔心什麼。
唯獨有兩件事,李軒還有些放不下。
“對了,你有餘力的話,幫我照顧一下獨山觀那些小孩,他們都挺可憐的。還有一個叫圓兒的小姑娘,你可以問我的長隨李大陸,我希望她以後能夠讀書習武,長大嫁個好人。”
薛雲柔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肋部的劇痛,卻讓她再次說不出話來,那陰陽破界符也在此刻破開了陰陽兩界,帶着她迴歸陽世。
“你還真把這逃生的機會讓出去了?”
聽天獒趴在李軒的肩側,很是驚異的看着後者的側臉:“不後悔嗎?”
“後悔個毛線,我都只有幾十天壽元了,人家姑娘卻有大把的時光好活。再說了,我一個大男人把女孩子丟下獨自跑了,回去之後一定會被張嶽他們笑話的。”
李軒竟哈哈大笑,胸中陡然生出了幾分豪氣,他想着無非就是一死而已,接下來儘量在死前多扯一些惡靈妖魔一起同歸寂滅。
千古艱難唯一死,可事到臨頭,李軒發現也沒有那麼難。
可隨後李軒就感覺驚奇:“好奇怪,獒兄你怎麼也沒走?”
那陰陽破界符再多帶一隻兔子大小的獒,還是能夠辦到的。這位聽天將軍,也不像是個不在意性命的。
“我沒走是因我們還有一點希望。”聽天獒的眸中閃着異澤:“李謙之,你就沒感覺到懷裡面有東西在發熱嗎?”
李軒愣了愣,聽這條狗這麼一說,他也感覺自己的胸腹處確實有東西在發熱,就像是火爐一樣。
那是——文忠烈公的《正氣歌》原本!
“居然留下來了?”
此時在李軒對面,那紫衣女子正在笑,那笑容極其的嫣然燦爛:“讓得好!方纔卻是嚇了妾身一跳。差一點點,就讓你這條真正的大魚溜走。”
她擡手一指,就有一條緞帶飛射而出,朝着李軒纏繞過去。
可讓紫衣女子吃驚的是,那緞帶隨後卻被一股異常浩大的氣機逼在一丈之外。
且不止是她,周圍幾個圍過來的妖魔,它們的神通法力,也都沒能成功作用在李軒身上。
而李軒則微闔着眼睛,感應着他懷中,那開始與他一身氣息交合之物。須臾之後,他也灑然一笑。
“原來如此,這區區一卷書冊,竟是如此神物。”
是剛纔他的意境相合,所以將此物引動了麼?
就在一瞬之後,一層層的卷軸從李軒的衣內伸展開來,在他身上一圈圈的纏繞,就宛如鎧甲一樣,包裹住了他的周身上下。
紫衣女子不由一愣,注目看着那捲軸上,那一個個閃着金芒的雄渾大字。她清晰的感應到那一股股沛不可擋的浩然正氣,正從那些文字中宣泄而出,直貫天地。
聲勢之雄,完全不遜色於張言之前爆發之時。
“這是——正氣歌?”
在認出這是何事物之後,紫衣女子的神色茫然不敢置信。
這個李軒的身上,竟然攜帶着文忠烈公的原本‘正氣歌’。
這個浪蕩無行,不知做了多少荒唐事的二世祖,竟能與文忠烈公的浩然正氣交相響應,聲求氣應?
這是在開什麼玩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遠處懸於半空的城隍元周,神色也逐漸凝重。他臉上的狂態已經淡去,轉而眼神深邃的,往東面南京方向看了一眼。
都城隍,這就是你佈置的後手麼?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李軒擡起頭,看向了已被捆在了巨柱上的文判官張言,還有已啓動了整座祭陣的城隍元周。
然後他就長吐了一口氣:“我現在如果轉身逃走,那一定是有負於文忠烈公留下的這軸書卷,這一闕正氣長歌。”
他也做不到,李軒想到了自己這幾十天,在金陵城接觸的那些活生生的人們。也想到了位置距離大勝關極近的獨山觀,也想到了圓兒那對祖孫。
所以今日之局,只有放手一搏,向死而生!
李軒沒有放棄生的希望,卻絕不願像個懦夫一樣轉身逃走。
“螳臂當車,百折不悔,豈能讓張忠烈公您專美於前?”
他依稀想起,這位文判官張言死後的諡號,也是‘忠烈’!
殺!
一念至此,李軒就拋開了所有雜亂的思緒。精神瞬間專注到極致,與覆蓋在體外的《正氣歌》交而合之。
而這一刻,李軒不但感覺無盡的偉力自體內滋生,也感應到這天地之間的一切事物,萬千元靈,都可任他取用。
在他前方,那四道彎月刃光已經在紫衣女子的御使下斬擊過來。那凌厲無匹的寒光,似能破開一切。
李軒無懼無畏,腰刀重斬,攜帶磅礴罡氣,將那四道彎月刃光全數轟開。
此時他的刀勢,也如張言那般的大開大闔,缺乏變化。這是揚己之長,避己之短。
李軒用心習武的時間也就一個月左右,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在精巧變化方面,與那紫衣女子,與那些第三門的妖魔匹敵抗衡的。
所以他乾脆選擇以力壓人,以拙勝巧之法。
不過李軒的這口腰刀,卻已無法承受他的力量,在與彎月刃光碰撞之後,就徹底崩散開來。散開無數的金屬碎片,射向四面八方。
腰刀碎裂,李軒就毫不猶豫的轉用洞玄驚神指,戴在手上的赤雷手套,瞬間爆出了千百條雷霆電流。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轟!
紫衣女子竟被他這一指,硬生生轟出三丈。胳膊上的衣袖,都被雷電轟成齏粉。
“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
李軒步履向前,一掌轟出,攜帶強橫煞力與浩然正氣的寒冰,竟將已經侵襲到他身邊的數十隻六重樓妖魔直接冰封,轟成粉碎!
那無盡的寒力,也在向四面侵襲,使周圍百丈之地,都覆蓋上了一層薄冰。
然後李軒再一指,往自己身前的地面轟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