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從小屋子裡出來的時候,連走路都是飄忽的。他感覺自己整個人被拆散了架,他心想古代的酷刑五馬分屍也不過如此了。
他懷疑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冷雨柔,可又想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緣由。
不過當天晚上李軒服用六道人元丹之後的效果,還真就像冷雨柔所說的那樣效果拔羣。真元的增長量,超出了之前那幾次至少百分之二十多。
關鍵是積蓄在胸前的那些‘陰煞’,也被李軒藉助藥力驅除了些許。他自我估測,這一枚人元丹可以讓自己再增壽大概七天左右。
李軒頗爲驚喜,可一想到這次練習‘摩天大輪轉’的痛苦,又覺得這不過是自己付出所得到的回饋而已。
而到第二天清晨,眼見府中臨戰的氣氛越來越足。李軒還是決定提前結束休假,躲到六道司的朱雀堂去避一避風頭。
出乎李軒意料的是,這一次他的母親劉氏竟然沒有阻攔。因他大嫂即將回府一事,劉氏一時間竟無心理會李軒的事,放任他與李大陸離開了誠意伯府。
反倒是誠意伯李承基與李炎父子,看他的目光含着幾分幽怨。可李軒用的理由還是很正當的,讓兩人無話可說。
到了朱雀堂,李大陸就抱着兩牀被子去尋馬成功,李軒則去尋江含韻銷假。
“剩下的傷假你不休了?”
江含韻神色很驚訝,也含着幾分欣賞:“李軒你可得考慮好了,如今可不是你以前混日子的時候。我們六道司一年忙到尾,就沒有閒下來的時候。總管大人他這次肯給你批十五天的假,簡直可說是千年的鐵樹開了花,千載難逢,以後絕沒有這樣的好事。”
李軒猶豫了一下,他想了想六道司的工作,又想了想即將淪爲戰場的伯府,還是正氣凜然的抱了抱拳:“下官考慮得很清楚,接下來的假我還是不休了。一想到兄弟們都在宵衣旰食,奔波勞碌,下官在家是如坐針毯,無論如何都待不住了。”
他必須得找個理由,遠離那場風暴不可。
“行吧,我們六道司無論什麼時候都在缺人,你能主動放棄休假,我自然是求之而不得。恰好,我有一件事要找——”
江含韻咳了一聲,似乎想要對李軒說什麼,又含着遲疑與爲難,神態與語氣都含着幾分欲語還休的味道,臉上也透着幾分紅暈。
李軒不由感覺奇怪:“校尉大人,有什麼要吩咐下官的,儘管開口就是。”
“嗯哼,我是說你能放棄休假,倒是化解了司裡面的一樁難事。”
江含韻搖了搖頭:“是皇宮裡的寶庫被盜一案,公主殿下她已經跟你說了對吧?昨日二皇子殿下也發來文書照會本司。希望由你來主持偵破此案。這其實不合規矩,可既然是二皇子殿下的請求,我們也不好拒絕,畢竟被盜的是他們皇家,且此案暫未危害民生。
問題是此案本就疑點頗多,線索極少,越晚開始偵破,破案的可能性就越小。可之前給了你的傷假,也不能直接取消了。如今你既然主動銷了假,那麼這樁案子,就交給你們這一組人了。”
李軒當即精神一振:“公主殿下的確就此案拜託過我,可下官知道不合六道司的規矩,沒有應允。可如果上面決定由我來主持此案,那麼下官也當仁不讓!也一定不會讓案犯逍遙法外。”
其實是財帛動人心,長樂公主允諾給他的東西,實在太勾人了。他想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將之拿下不可。
“好!我們明幽都的人,就得有這樣的氣魄!”
江含韻讚了一聲,然後語聲一轉:“不過你們這一組的人,還是少了一點。總管大人慮及此案關係重大,所以特意給你再配了一個精幹得力的人手。”
她說完這句,就擡手搖了搖桌上的鈴鐺:“外面去個人,把羅煙給我叫過來。”
很快就有一位年約二十歲,穿着一身遊徼服飾的年輕人走入了進來:“校尉大人您找我?”
李軒斜目打量着這位,然後不自禁的就想起了被他做成過冰雕的‘劍雨’花神笑。
這位名叫羅煙的伏魔遊徼,也是男生女相,粉面朱脣,眉清目秀,只論容貌,竟還隱隱勝過花神笑幾分。
“給你們介紹一下吧,這就是你以後的上司伏魔遊徼李軒。你應該打聽過他的事情,我就不再多說了。”
江含韻又轉目看向李軒:“這位名叫羅煙,是一位‘試伏魔遊徼’,別看這位年輕,才二十歲不到,在六道司的資歷卻已有五年多了。他是孤兒出身,由我們六道司撫養長大,早在十四歲那年,就被選入六道司參與辦案。選英樓評價他經驗豐富,人脈廣闊,才思敏捷。自入職以來,他已經偵破大小案件二十餘件,斬殺惡靈妖魔數百,修爲也很不俗,他的武道已經是五重樓境了。”
李軒的神色充滿狐疑,這羅煙的資歷聽起來都不遜色於馬成功了。
這樣的人物,居然還只是一個區區的‘試伏魔遊徼’?
江含韻看出了他的想法:“以羅遊徼的功勳,原本已可晉升伏魔都尉。可前一陣子他犯下大錯,所以被降職半階。總管大人是考慮到你們組的特殊情況,特意將他指派給你擔任副手,李軒你定當以禮相待!”
她想到李軒的那一組人,不禁一陣頭疼。
自從李軒開始修了傷假之後,那三個官二代與富二代就隔三差五的出狀況,沒少讓她操心。除魔的時候惡靈跑掉也就罷了,還在追緝兇犯時誤傷行人。
關鍵是那‘辟邪’的能力也沒了,那些惡靈再沒有避着這一組人走。
讓李軒帶着這樣一組不中用的烏合之衆去查皇宮失竊案,那也確實說不過去。
此時羅煙,也微笑着朝李軒拱手一禮:“屬下見過李遊徼,日後就得在李遊徼手下討飯吃了。下官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還請大人多擔待。”
李軒也忙抱了抱拳:“好說!好說!能得羅遊徼相助,是李某的幸事纔對。”
他感覺這人的聲音也輕輕柔柔的,含着磁性,非常的悅耳好聽。可不知爲何,總有些似是而非的熟悉感,讓李軒摸不着頭腦。
接下來李軒又跟着江含韻,去朱雀樓那邊領了關於皇宮盜竊案的卷宗資料。
由於事涉紫蝶妖女,所以這樁案子原本是由司天都與火雀都負責的。他們做了一些前期的調查工作,如現場勘察,對於在場人等的審訊口供等等,都全數記敘在這些卷宗當中。
而等到他們從朱雀堂的後院出來之後,羅煙就凝神詢問:“這樁案子,李遊徼打算先從哪裡查起?”
“我想先去皇宮裡面看看。”
李軒一邊說話,一邊將手裡的卷宗遞了過去,得益於習武后大增的思維能力與記憶力,他已將這卷宗看了個大概。
“司天都與火雀都對案發現場的勘察記錄的很詳細,可只看文字,終究是隔了一層,不太直觀。我們還是得到現場去看看,還有,我還想再親自問問,那夜禁中值守將士的情況。就不知羅遊徼有什麼建議?”
羅煙聞言稍作凝思:“我有些想法,不過還是先看看現場再說。”
※※※※
在趕去皇宮之前,李軒還得點齊他這一組的人馬。在他找到彭富來他們三人的時候,這三位正被馬成功訓得灰頭土臉。
緣由是昨天他們在城外抓捕妖魔的時候,把人家辛苦養的牛給宰了,引來了一大羣鄉民到朱雀堂門前鬧事。最後沒奈何,馬成功出面好說歹說,又做主陪了他們三百兩銀子,纔將這事了結。
當李軒來領人,彭富來與張嶽都如蒙大赦,都二話不說的跟着李軒走人。
“這點錢我根本不在乎,毛毛雨而已,可就是氣不過。”
彭富來氣得不行:“明明是他們家的牛被惡靈附身了,卻誣陷說我們無故宰了他家的牛。那時我們不出手,那隻惡靈跑掉也就罷了,可那家村寨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結果這些傢伙非但不感激,反還倒打一耙。刁民!真是刁民!”
張嶽也在磨牙:“一頭牛市價不過是五十兩,他們竟然敢要三百!我艹他個先人闆闆,這竹竿敲的真爽。”
李軒的反應倒很是平靜:“所以說了,我們辦案要注意方式方法,一定要嚴格遵照《六道除魔典》上的條例。我猜老彭你還是沒看這書,不過不應該啊,芊芊你肯定知道的。”
樂芊芊卻鼓着臉頰:“我跟他們說過了!除非那戶人家簽字畫押,否則絕不能出手。寧願辛苦一些,多花點時間磨死那隻惡靈,也不能被人抓住話柄,可他們不聽!”
“所以怪不得別人,你們既然不喜看書,那就只能吃一塹長一智了。”
李軒正說到這裡,忽然神色一凝,看着前方。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南京紫禁城的洪武門前。而此時恰好有一隊人,正從對面走了過來。
其中爲首的一位,赫然正是之前攬月樓案與他有過齟齬的‘鐵膽’司徒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