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入宮的時候,特地與午門之外等候的彭富來與張嶽兩人做了一番眼神交流,他的眸光凝重而又肅穆。兄弟們,這次就靠你們了!
彭富來顯然讀懂了他想要說的話,回過去的眼神同樣肅穆而又凝重。
放心去吧,有我們兄弟在,謙之你一定不會翻船!
等到李軒身影進入宮城,彭富來就轉目看向了城門口。
根據他們預定的計劃,如果李軒能夠自己提前出來那是最好不過,如果沒法出來,就只能由他們在外面發力了。
此時側立在張嶽身旁的魅女宮小舞,不由萬分無語道:“你們確定要這麼做?”
雖然她很感激李軒的救命之恩,讓她可以與張嶽在一起,也願意報答,可她總覺這次的事有些蠢了。
而且這還是大除夕的,她也想與張嶽在一起好好過個新年。
“小舞你換個角度來想。”張嶽雙手抱胸,一副悲天憫人的神色:“我們這是在拯救全城百姓,讓他們安度除夕。”
宮小舞的神色一愣,然後啞然失笑,
李軒入宮之後,在女官的引導下東轉西繞,花了半刻時間纔來到長樂公主的居處浮碧宮。
這裡位於慈寧宮的後方,原本是嬪妃們的居所,可景泰帝卻將這裡的三座宮院打通,改名‘浮碧’,面積居然不遜色於東宮多少。
景泰帝對長樂公主愛重由此可見一斑,他那些嬪妃,哪怕最受寵愛的,也就是在宮中據有一座宮院而已。
當李軒步入慈寧宮後方的巷道,發現兩旁有無數宮女在偷偷望他,頗有一些看殺衛階的味道。一方面是好奇長樂心儀的男子,到底是什麼模樣;一方面則是因李軒已名聲在外,深入宮廷了,這位功勳卓著,少年封伯,又是理學護法,世所稱道的如玉君子,自然是引人好奇。
李軒則目不斜視,這是因他看到紅裳了,她就站在浮碧宮前,掂着腳張望着。當望見李軒,紅裳臉上的笑容,頓時像花一樣綻放。
“你走地好慢!怎麼也學他們規行步矩的?快跟我來。”
虞紅裳可能是等得不耐,直接就飛身過來,扯着李軒的手往裡面跑。
他們後方的女官,則是眼現無奈之色,換成其他公主,她是必定要出言規勸的,可她家的殿下,絕非禮法所能約束。
“來看這個。”
虞紅裳將李軒一直扯到了花園裡面,隨後就指着這裡的一片花圃,眼含期待道:“驚喜吧?”
“這是什麼?”李軒則是錯愕的望了一眼,然後他眉眼微揚:“牡丹?”
那片花圃裡面別無其他,只有一株無比奇異的灌木,它有着九條枝葉,在最高的枝條上,結着兩朵彷彿環抱在一起粉白色花朵。
這花朵還是含苞未放的狀態,卻有一股撲鼻的清香,沁人肺腑。
那花朵的模樣,看起來像是牡丹,卻在這除夕之際含苞待放,
“這可不是普通的牡丹呢,它的名字叫‘並蒂神心’”
虞紅裳的眼裡閃現異澤:“軒郎你把你血滴上去,記得要心頭精血。”
李軒暗暗奇怪,卻還是依言將自己的血液滴上去,虞紅裳則緊隨其後,也將自己的一滴血液灑在花朵上,
下一瞬,那兩朵粉白花朵就緩緩綻放。
李軒眼裡不由閃現出驚豔之意,不得不承認,這‘並蒂神心’的開花過程很美,不過他李軒素來就是焚琴煮鶴之人,欣賞歸欣賞,卻沒有太多感觸。
此時他心裡更多的是失望:“這就是你說的驚喜啊?”
虞紅裳斜眼看他一眼,就哼哼一笑,她擡手將兩朵‘並蒂神心’的花心部分扯了下來,服下其中的一半,又將另一半送到了李軒嘴邊。
“軒郎你把這些吃下去!”
李軒不疑有他,當即把那些花芯吞到嘴裡嚼了嚼,發現竟然還蠻好吃的。等到他將之吞入肚,就感覺心神飄飄欲仙,自己的元神,竟在這刻急速的壯大滋長。
“這花之所以會起名‘並蒂神心’,是因它的花心,可以增長人的神識之力。不過它最大的作用,還是可以讓兩個人做到某種程度的心心相印,神念相通。”
虞紅裳閉上嘴,笑盈盈的看着李軒:“軒郎你是傻瓜!”
“你才傻!”李軒說完這句,才發現不對,虞紅裳居然沒開口說話,他眼神一凝:“我們這是靈識交流?”
“差不多!並蒂神心讓兩個人的元神共鳴交融,只要我們在二十里之內,都可以互相感應,五里之內,都可以用靈識交流,當然是在彼此願意的情況下。
以後對修行也有好處,我們二人只要在五里範圍內修行元神相關的功法,都能裨益於對方,類似雙修的效果。”
虞紅裳眼中閃現着得意之色:“這些羅煙她都做不到吧?算不算驚喜?”
李軒就心想女人果然是記仇的,這多半是因大理寺牢獄那天,羅煙向虞薛二女展示‘心有靈犀’的鍋。
思及此處,李軒趕忙從袖子裡面,掏出了兩面古色古香,寶光縈繞的銅鏡:“這個送你,是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多謝軒郎。”虞紅裳眼中的喜意更濃,知道這是‘曦和神蟾鏡’,那天她親眼見將這孫繼宗兩面鏡,送到李軒手中。
可不知何故,李軒沒有在當天給她,虞紅裳猜李軒是打算將它們當成自己的生日禮物,如今果不其然。
她對此物還是很期待的,‘曦和神蟾鏡’的效果,可比李軒之前贈送的‘道衡璇璣’強大得多。
有了此物,她至少可在六個時辰內不用顧忌陰陽逆衝,全力出手。
可隨後虞紅裳卻嘟起了脣:“就只這些?還差點什麼吧?我還記得那句‘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真不愧是當世首屈一指的大詩人,寫得美極了。
說來含韻也有‘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雲柔有‘衆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就唯獨紅裳什麼都沒有,只能聽着軒郎給她們的詩詞,感概軒郎的驚才絕豔。”
“別急啊,”李卻就笑着指了指兩面銅鏡的背後:“你先別急着收起來,看看背後,”
虞紅裳眼含狐疑的把兩面銅鏡反過來,然後就心中一悸,面現異澤,
這兩面鏡的北面,此時赫然都刻上了一行文字,左邊的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右邊則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虞紅裳心神一陣恍惚,面上則是紅霞滿面:“這是你給我寫的詩?”
這個意境,好美——
“不是詩,是我寫給你的一首廣寒秋。”
李軒撓着頭:“不過我暫時只想到這兩句,還沒有完成,以後想全了再寫副字送你。”
這首詞名叫《鵲橋仙·纖雲弄巧》,描寫的是七夕牛郎織女悲歡離合的神話故事,
其中的《鵲橋仙》是詞牌名,不過他這個世界,沒有七夕,自然也就沒有鵲橋。不過《鵲橋仙》有個別名《廣寒秋》,在這個世界卻是有這個詞牌的,還有對應的曲子。
李軒沒有改造這首詞的能耐,就準備先在這個世界傳播牛郎織女的故事,然後等到明年七夕,再把全詞拋出來,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虞紅裳的眼眸裡流轉的光彩似能將人融化:“真想知道,這首詞的全貌是什麼樣子的。”
她之後又不甘心的瞪了李軒一眼:“算你過關了。”
她本來是想要就此事找李軒算賬的,可既然李軒這麼識相,虞紅裳也就心滿意足了。
接下她就愛不釋手的,將那兩面銅鏡放在手裡把玩。之前虞紅裳只是將它們當成法器,可現在這兩件器物在她眼裡,卻額外的不同,額外的喜歡。
“喜歡吧?字雖然沒那麼好,卻是我親手寫的。”
李軒此時又神色悠然的看着虞紅裳:“裳兒,‘並蒂神心’能讓我們心靈相通,那你現在感應看看,我現在在想什麼?”
虞紅裳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忙將頭側開一旁,本來就面紅似血的小臉,更加的不堪了:“好奇怪,我什麼都沒感應到,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此時她從李軒神念裡面,感知到各種各樣不堪的念頭,可她的呼吸,卻逐漸緊促起來。
“真的?看來這‘並蒂神心’名不副實。”
李軒不由莞爾,然後就主動握住虞紅裳手,與少女的眼神交匯:“裳兒!”
他想這一刻,纔是真正的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而此時兩人不知道的是,就在浮碧宮外不遠的養心殿前,一位身着帝袍的男子正揹負着手,眺望着殿外的風景。
在他旁邊,則是跪着一位內侍。
“李軒已經入宮了?”帝袍男子的神色有些吃驚:“他現在在哪裡?”
那內侍神色恭敬的答着:“就在浮碧宮,他來給殿下慶生。殿下似欲與他一起服用‘並蒂神心’,可見是用情至深。”
帝袍男子的麪皮當即抽了抽,接下來他就頭疼的揉着眉心:“宗正寺那邊還沒有動靜是麼?”
“是,襄王一直都不肯讓步。”那內侍低着頭道:“說靖安伯已經封伯,不合規矩。”
可旋即他忽然心神一動,擡起了頭:“陛下,奴婢倒是有了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