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碧落的臉色已經漸顯蒼白,氣息絮亂。
她是術修,一身修爲已至九重樓境界,身體素質還是可以的。
問題是這小半年來,她在柳宗權的鎮元釘與秘法控制下氣血兩衰,不久前又被柳宗權重創過一次,身體情況也就談不上好。
此時她不但得以鮮血塗門,還得將五座牛頭大小的銅鼎灌滿,是非常吃力的,也很傷元氣。
獨孤碧落卻毫不猶豫,她將第四座灌滿之後,又走到第五座小鼎方位,將更多鮮血逼出體外。
她心念已定,幫助李軒取得那件神寶之後就直接自裁,也就沒想過要顧惜身體。
師尊懷璧已死,她在這世間無依無靠,沒有任何留戀,在修行上也沒什麼想法,不如死了乾淨。。
估計那位冠軍侯,也不會容許她活着。
李軒卻心神微動,再次看向了門外的方向。他感應到那張天元等人的動作,不過這幾人依舊沒動手,只是靠近之後隔着大約三裡的距離,與虞紅裳及金瓶法王遙空對峙。
唯獨那位八臂劍王柳宗權不在,此人不知去了何處。
這讓李軒的心內憑空生出了幾分不安之意。
他手按着劍,稍稍遲疑,還是按下了與羅煙雙刀合璧,先解決外面那幾個大敵的念頭。
這黑衣斗笠人滑不溜丟,估計他們纔剛出去,那幾個人就得轉身跑路。
李軒雖然對自己與羅煙的天擊地合戰法極有信心,卻也不認爲他們有十足把握,將外面的幾人留下。
這些人背景深厚,一旦拖下去,不知對方還會有什麼高手過來。
倒不如儘快把那神寶器胚取到手,免得夜長夢多。
隨着獨孤碧落的血液,快將第五座小鼎灌滿,位於洞口處的玉麒麟卻忽然皺起了眉頭。
夢清梵的鼻間輕嗅了嗅,感覺到這洞窟內有着一絲奇異的清香,特別好聞。
可她一時半刻,尋不到這氣味的源頭。只能判斷這氣味,可能是源自於這洞窟本身,有可能是窟內某種藥材與空氣接觸所致。
李軒則全無所覺,就在這洞窟之內的封陣都亮起華光,‘白、青、黑、赤、黃’五色兼備,他就上前一步,走到洞窟中央的一座小型法壇前。
他按住了法壇上的一座銅爐,將自身的五行真元,徐徐灌入其中。
這裡的五行封禁,對真元的要求是極高的,原本是必須天位層次的五行之力纔可開啓。
不過李軒身具的五行之力質量極高,他的水火之法本就不同凡類,可以說是從後天逆反先天,甚至比先天還要純粹,其餘土,木,金,本就是先天之物。
所以他現在的修爲雖弱,可用來開啓這封禁,卻是綽綽有餘。
接下來一切都很順暢,可就在他的真元流轉,初步破開封禁之際,李軒再次凝眉。
只因那洞窟之外,傳來了一陣元力爆震。那是虞紅裳與金輪法王,開始與黑衣斗笠人他們動手的震響。
這些人把時機卡得極準,恰恰就在他快要破除封禁的時候悍然出手。
且一出手就是石破天驚,畢盡全力。
僅是散開來的餘波,就使得樂山大佛外大河倒卷,山崩地裂。
讓李軒稍覺安心的是,金輪法王的確遵循了他的承諾,沒有做多少保留。
這位法王顯露出的大日如來金身,不但強行壓制住了黑衣斗笠人,還有極大的餘力援手虞紅裳。
虞紅裳知道自己的弱點,她特意避開了斗笠人,選擇張天元作爲對手。
不過繼承李遮天武意的張天元,戰力還要更在黑衣斗笠人之上。
其實只就純粹的力量而言,掌握極陰極陽的虞紅裳,並不遜色於被秘法改造過肉身的對手。
極陰極陽之力層次極高,任何一種都可碾壓同階。
昔日陰極轉陽的‘旱魃’,陽極轉陰的‘熒惑’,都是可以越階挑戰的存在。
虞紅裳的問題就出在陰陽逆衝上,一身天位偉力發揮不出三成,武意也只是‘魄境’,差了張天元整整一個層次。
此時二人每交手二三十個回合,就需金瓶法王援手,扭轉敗勢。
即便如此,金瓶法王仍有極大餘力。不過這位卻並非是有意如此,而是爲防備那個不見蹤影的柳宗權。
這位‘八臂劍王’,一直都到現在都不見蹤跡——
也就在李軒不解之際,一個略含嘲諷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門口處:“你是在找我嗎?”
李軒驀然回首,發現那柳宗權,赫然就立在洞窟門口處,他的脣角似笑非笑,含着譏嘲之意。
此人是用了虛空挪移,鬥轉乾坤之法,直接挪移到了洞門處。
他隨後就從李軒身上收回視線,把目光轉向了洞窟深處的那座寶鼎,然後語含讚歎。
“多年夙願,今日終於得償。”
李軒劍眉一蹙,直接就在封禁徹底散去的瞬間探手一攝,揮起一道真元往那寶鼎,還有兩件仙器的方向抓了過去。
他不認爲柳宗權,能夠從他與羅煙眼皮底下取得這件神寶器胚,不過這東西,還是及早落袋爲安的好。
不過李軒的法力,雖然抓住了兩件仙器,那寶鼎卻化作一團五色華光,從他的真元捕攝下逃遁出來。
它竟有着靈智,直接落在獨孤碧落的頭頂,在她的上空滴溜溜的轉動。
李軒的眉頭則微微一皺,不是因擒攝神寶失手,而是他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氣脈竟然略顯晦澀。
在他旁邊的羅煙,也一樣是神色冷凝,她也感覺到自身體內的異樣。
柳宗權則對洞內的情景全不在乎,他竟眼看着李軒將兩件仙器收入袖中,同時大踏步的走入了進來,面上含着嘲意與貪婪。
“冠軍侯這又是何必呢?你現在即便將這些東西拿手裡,稍後也一樣是歸於我手。說實話,我對你身上的那兩件仙寶,也很感興趣——”
也就在這刻,羅煙與李軒二人都化作金紫二色的流光,左右轟擊而至。那頭玉麒麟,也猛地從後方轟撞過去。
夢清梵也發覺了體內情況不對,心知這個時候只有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對手,纔可避免局面滑落到最險惡的地步。
柳宗權則以真元模擬臂膀,以八口劍器編織劍幕,抵禦着那金紫二色的流光。
這一次,他竟是應對自如,意態從容。那滔天劍幕不斷與金紫二色流光碰撞,使洞窟之內劍罡潮卷,閃耀起了無數火花。
玉麒麟的撞擊,還有那揮劍斬來的伏魔金剛,則更被柳宗權無視。
他的武意取自於上古五種兇蟲之首的‘六翅金蟬’,傳聞中唐時至身毒取經的高僧‘玄奘’,佛門的“旃檀功德佛”,就是‘六翅金蟬’的轉世之身。
這種奇蟲長有六翅長刀,在天位境界的時候,可以在一息之內震翅三百次,一瞬一千八百刀。
柳宗權未曾見過真正的‘六翅金蟬’,可他觀想前人留下的觀想圖,一樣將‘六翅金蟬’的武意修至‘魄’境頂峰。
一瞬一千八百刀他做不到,卻能做到真正的一瞬千擊,甚至達到一千二百劍。
這與‘陽陽神刀’相較還有一定差距,可此時藉助他預先安排的手段,卻能做到速度相若,勉力匹敵。
於此同時,‘六翅金蟬’也有着極其強大的光遁神通。
他的遁法與李軒二人雖然無法比較,可用來閃避玉麒麟的撞擊,卻是綽綽有餘的。
至於伏魔金剛的大劍,雖然威力十足。卻更不放在他的眼中。
就在十幾個呼吸之後,這洞窟之內忽然‘鏘’的一聲重響。
隨着柳宗權的一擊重斬,李軒與羅煙的身影都被轟飛到二十丈外。二人竟都被迫散去了光遁,口中溢出鮮血。
“很吃驚是嗎?”柳宗權微微一笑:“真元滯礙,失去了極速的陽陽神刀,也不過如此。”
李軒則面色清冷,他一邊藉助‘大日觀想’鎮壓體內的異樣,一邊極力感應分辨着周圍,想要辨明自己一身真元晦澀的緣由何在。
“是獨孤碧落的血液!”綠綺羅懸浮在李軒的身後,眸色也陰沉無比:“這個傢伙,他將毒素藏在獨孤碧落的血液裡面,而且是一種混毒。”
這種毒素,在獨孤碧落身體裡面的時候,不會有一點異常,可一旦與空氣接觸,卻會轉化爲足以影響天位的劇毒。
她只恨自己失去了肉身,沒有了嗅覺,否則絕不會被對方得逞。 wωω ▪ttκā n ▪c o
李軒則是瞳孔收縮,看向了旁邊那些裝滿獨孤碧落血液的小鼎。
“已經想明白了?”
柳宗權揹負着手,神色冷冽輕蔑的看着他:“這是無香醉仙散,自從那日在京城見面,知道你是五行靈體,我就開始將這東西融入到獨孤碧落的血液當中。
老夫一開始就沒想過將你擒拿,與其耗費心力破解你們的陽陽神刀,倒不如直接用這賤人引你入彀。”
這個時候,在樂山大佛的附近,正護衛於樂芊芊身側的江含韻,忽然柳眉微蹙,看向了大佛臟器洞的方向。
她的六尾靈狐小雷在向她示警,臟器洞內的李軒,可能會有血光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