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亨逃遁的速度極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天邊,不見蹤影。
羅煙見狀,不由嘲諷的說着:“這個傢伙,逃得可真果斷。”
她從來就沒想過要放樑亨離開,可此人心性果決。逃念一起,就直接燃燒一大半的精血氣元,直接從冠軍侯府裡面撞了出去。
那遁光之速,甚至不亞於她與李軒的雙刀合璧。
事後這傢伙必定會重傷元氣,卻也成功從這冠軍侯府裡面逃了出去。
李軒則是扯了扯脣角,面無表情的看向了另一側:“少保與商大學士可滿意了?”
就在他目光凝視的方向,少保于傑與商弘的身影前後走了出來。。
商弘現身之後,就一聲輕嘆:“冠軍侯,樑亨乃功勳之臣,北方大將。而如今朝中名將凋零,天位乏人,還請冠軍侯看在社稷的份上稍加容忍。”
他隨後又苦笑道:“何況冠軍侯近日以雷霆手段,將梁氏拆到七零八落,以樑亨的心性,難免反彈。”
商弘懷疑這也是李軒有意爲之,有意激怒樑亨,迫其出手。
畢竟在挽月樓,李軒就有過一次的前例了。
這位冠軍侯不知何故,大半年前就對大將軍樑亨敵意滿滿,殺心熾烈,一心一意要將之置於死地。
長樂公主虞紅裳遇襲一事,不過是李軒對樑亨出手發難的籍口。
商弘對樑亨的作爲也很看不慣,可如果他坐視樑亨倒下,這朝廷卻必將失衡。
于傑則面色冷凝道:“關於樑亨今日挑釁同僚之舉,某會上表彈劾,由朝廷施以重懲。”
李軒的不滿之意這才稍稍平息,他一聲嗤笑:“樑亨豺狼心性,你們今日容忍他,遲早會遭反噬。”
隨後李軒卻又語聲一轉:“只希望少保能夠遵守諾言。”
于傑就側目往獨孤碧落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後語聲淡然道:“於某從不失信於人,至多一個月內,於某會助冠軍侯完成此事。”
爲說服李軒放過樑亨,他答應了爲李軒的‘渾天鎮元鼎’凝聚‘鎮壓’之法。
對於一件神寶器胚來說,‘極天之法’纔是關鍵。
哪怕是殘缺的‘極天之法’,也能幫助渾天鎮元鼎更進一步。
那將是一次本質的變化,使得渾天鎮元鼎的神威,真正凌駕於衆多仙器之上。
這在於傑看來,也是一件好事。
如今的李軒不但是當世儒宗之望,也是朝廷干城,大晉柱樑。這位的個人實力大幅提升,對朝廷只有好處。
且這位冠軍侯狠辣果決,他若不拿出一點好處,難以說服李軒放人。
李軒則脣角微揚,喜不自勝。
沒能將樑亨閹割雖然遺憾,可‘渾天鎮元鼎’的提升,卻更令李軒驚喜。
之前他得知于傑凝聚的‘極天之法’是‘鎮壓’之後,他就在暗中籌劃,想要讓于傑助他祭煉渾天鎮元鼎。
不意今日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已促成此事。
這件神寶器胚一旦擁有了‘鎮壓’之法,這天下間就少有天位能正面將之撼動。
最關鍵的是,這渾天鎮元鼎將擁有鎮壓氣運之能。
這意味着他的渾天鎮元鼎,日後哪怕面對‘金闕天章’的正本,也有一定的抗衡之力。
也意味着金闕天宮的‘千秋筆’,再難對他發揮作用。
而此時在場的幾個女孩中,凰無幻面上明顯餘怒未消,眼眸中似燃燒火焰;敖疏影則面色青冷,目光犀利如刀槍劍戟;薛雲柔揹負着手,面含哂意的遙望着樑亨離去的方向;羅煙手按着腰刀,右手上紫火燃燒,似有一隻只紫色火蝶纏繞其上;冷雨柔則將雙手環抱於胸前,不知在想着什麼。
赫連伏龍看着這一幕,就知道今日的這樁事還沒有完。
那位大將軍今日最愚蠢的舉措,就是把這幾個女孩深深得罪。
她們可不是李軒的附屬品,而是各自執掌着大量人脈,權柄與資源的一方豪傑,豈容輕辱?
與此同時,位於城東的武清侯府,樑亨從空中墜落之後,就驀然發出野獸一樣的震吼,無數的血色罡氣從他身上爆發。它們化作一條條魔龍,將周圍包括侯府大廳在內的所有建築,都在頃刻間夷爲平地。
“請侯爺暫息雷霆之怒。”
鐵面人就立在二十丈外的位置,他在樑亨的罡力重壓下衣袂飄舞,泰然屹立:“憤怒解決不了問題,我之前就與侯爺說過的,您這時候找過去非但於事無補,反倒可能落入李軒的彀中。”
此時他又好奇的問道:“不知侯爺您在冠軍侯府那邊,到底遭遇了什麼?爲何會元氣重傷,暴怒至此?”
樑亨聽了之後,就再一次回想起了在冠軍侯府的不堪之景。
那原本已被他按下來的怒意,也就再一次衝入他的腦髓。
他一聲怒哼,使得整個武清侯府的周圍都隨之地動山搖。
“那個雜種!豎子!卑鄙小人!我樑某從此與他不共戴天!”
這一次他的元氣損傷之重,幾乎直追他當年硬撼瓦剌大汗也先之戰。
下身處也依舊維持着閹割般的疼痛,‘割龍刀’的極天之法如同刀意留痕,積存於他的下身。
那不是他短時間內能夠驅除的,除非是請少保于傑與伏魔天尊朱明月出手,否則他未來一兩年內,都別想親近女色。
可更讓樑亨感覺羞辱的是,他對李軒發下的那個心神之誓。
那也是奇恥大辱,樑亨都不知自己日後該如何面對。
鐵面人看他這模樣,不由現出了一絲惑然之意,心想樑亨在冠軍侯府到底經歷了什麼?
可隨後鐵面人就搖了搖頭,不怎麼在意了。
他的一切圖謀,就是爲使樑亨背叛景泰帝,與帝黨一系疏離。
早在兩月之前,鐵面人就已達成所願。
而此時的樑亨,對李軒越憎恨,對景泰帝越不滿,就越容易爲他所用。
※※※※
第二天一大早,李軒就拿着獨孤碧落給他寫的奏本,穿着他的明黃色飛魚服出了門,直奔宮城而去。
今日是八月十五,恰是又一次朔望大朝之期,許多官員都是早早出了門,往宮裡面趕。
李軒自從開始講學之後,就再沒參與過朝廷的大小朝會了。
初一的那次朔望大朝,他就沒有上朝。
不過今日不同於往,他必須入宮在羣臣面前,狠狠地彈劾樑亨一本。
樑亨在他的冠軍侯府前咆哮辱罵,挑釁生事,甚至在言辭中辱及他的先人,李軒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做出反應的。
不能因樑亨輸了賭約,差點被閹割就算完事。
李軒也不能只依靠于傑的奏章,他得自己掀起聲勢,讓朝廷感受到壓力。
隨着李軒策騎入宮,周圍的文武官員,不禁都向他側目以視。
他們的神色各異,或是驚奇,或是期待,有人歡喜,有人不虞,也有人飽懷着狂熱的憧憬與崇敬。
最近二十天來,李軒在京城的講學已逐漸發酵,朝中許多文臣都已視之爲儒宗,開一派之先河。
就在李軒抵達文華殿的時候,他卻微微揚眉,發現大將軍樑亨,也從對面走過來了。
樑亨也同樣一陣發愣,錯愕的與李軒對視。
他在想這個傢伙,不是已經二十多天沒參加朝會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下一瞬,一股極致的怒意就從樑亨的胸內滋生,他幾乎是從牙縫裡面蹦出了兩個字:“李軒!”
這語音分明是含着切齒的仇恨,彷彿發自於九幽地底。
而此時周圍的衆多朝臣,都向他們側目以視,他們一部分人是幸災樂禍,懷着看好戲的心態;有人則憂心忡忡,擔心這兩人在朝堂中正面衝突。
昨日樑亨大鬧冠軍侯府一事,早就傳遍全城,鬧到滿城風雨了。
李軒則是撓了撓耳朵:“樑大將軍,你剛纔叫我什麼來着?我沒聽見。”
樑亨當即面如土色,他的臉竟是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他本能的想要轉身離去,躲避得越遠越好。可之前發下的心神重誓,卻讓他忌憚重重。
違誓的結果,是他現在無論如何都承擔不起的。
良久之後,樑亨的脣角溢出了幾縷血絲,卻還是強咬着牙道:“爹!”
當他道出這一字,所有的朝臣都是一陣發呆,滿臉都是無法置信。
圍繞在樑亨身側的衆多北方將門勳貴,也瞠目結舌的往樑亨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