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二章 叱吒風雲李謙之(求保底月票)

李軒看得出來,襄王明顯是想要過來與他說話的,不過這位還沒走幾步,就被一大羣的文武官員圍住,紛紛向他行禮作揖。

“襄王殿下,前日有人彈劾下官三年前政績作假一事,下官這裡多謝您仗義執言!”

“襄王千歲,聞說您前日上奏,請朝廷撥款重修襄陽百里長渠?這真是莫大德政,可以惠及襄陽萬民。我代家鄉父老謝過您的恩義。”

“殿下,昨日下官曾前往您府中拜訪,可惜訪客太多,未能得緣一見——能否請殿下爲我說句話?前日下官去吏部述職,他們給我的評判是中下,應當左遷,可下官實在冤枉。”

襄王不得不停下腳步,和顏悅色的一一回應。哪怕是對那些七品小官,也是藹然可親,和風細雨,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而此時周圍百官中也有不少人議論紛紛,大多都用的是讚歎欽佩的語氣。。

“這就是襄王?果然進退閒雅,賢明持重,威嚴有度,是真正的王者風範吶!”

“我還是第一次得見,果是一位風度雍容的賢王,怪不得朝野內外都讚譽有加,還有了讓襄王入繼皇統之議。”

直到這個時候,李軒才發現今日參與朝會的人有點多。

他隨後就意識到,這想必是臨近年終,許多外官入京述職的緣故。

這源於太祖年間,官方稱呼爲“朝覲考察”。每隔數年,天下府、州、縣官,都要在年末的時候入京朝覲述職,再由吏部考察地方官任職時的履歷和官績,做出評判。

此時距離年關還早,可已經有不少地方官陸續入京了。

李軒眼見這一幕,眼神不微微凝冷。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襄王虞瞻墡在地方官中有着如此人望。

而此時人羣中關於襄王入繼皇統的爭論,已經愈演愈烈。

“——襄王殿下自然是仁厚禮賢,賢明有加的,可要說立襄王殿下爲皇太叔,怕是不合規矩吧?”

“怎麼就不合規矩了?襄王與宣宗同爲仁宗嫡子,那可是宣宗的同母弟,是當今宗室當中,距皇室血統最近。且以叔繼侄,以往又不是沒有過?如漢文帝劉恆,如唐睿宗李旦。”

“我等議立襄王,也只是爲防萬一。這十年間天子與蒙兀人大戰十數場,每每以一敵衆,據說身體欠佳。而如今太子病重,暈迷不醒,而陛下子嗣艱難。如若未來有什麼萬一,皇室中能安定朝堂,能支撐社稷者,舍襄王其誰啊?’

“正是!不瞞諸位,土木堡之戰,上皇有大罪於國,翁某是萬萬不願見這位上皇復位的。且襄王賢德,淡薄名利,曾經三辭皇位,以翁某想來,一旦未來陛下有子,襄王殿下想必也會大度辭讓。

且人家還未必願意,據說朝中自有了立襄王爲儲的議論之後,襄王殿下就三次上書,請旨迴歸封地,可謂是高風亮節——”

李軒很快就把注意力從襄王與朝臣的爭論上移開,只因他這邊引發的動靜,絕不在襄王之下。

此時也有衆多文武聚攏在了李軒身周。

這些文官大多都在四品以下,他們或是爲李軒的學問,或是因勘合貿易一事,還有他近日接手的金刀案。

也有人是爲吏部的述職考課之事,請李軒幫忙說情的。

這些官員大多都出自金陵附近,自認是李軒的鄉黨。

李軒也沒有完全拒絕,只回應說會了解情況,確保吏部會秉公行事。

那些真有政績,且爲人正派的官員,李軒不吝支持,無非就是往吏部遞一句公道話,讓那邊的人有所顧忌而已。

可如果是國賊祿鬼,蠅營狗苟之徒,可沒法從他這裡討到好。

江南文風鼎盛,李軒的鄉黨多着呢。

除此之外,就是爲拐彎抹角,打探景泰帝的身體情況。

李軒雖非景泰帝的近臣,可長樂公主虞紅裳對他心意衆所周知。還有神醫江雲旗,目前是最瞭解景泰帝身體的人。

而相較於文臣們的熱切,崇拜與恭敬,那些武官們也不遑多讓,神態也更爲恭敬,顯得俯首帖耳。

這兩個月,李軒揪着十三年前的空餉案,橫掃了山東與河南兩大都指揮使司數十位武臣,又將皇甫玄機逼至祖祠不敢外出。

此舉令所有五軍都督府系統的武臣都噤若寒蟬,驚懼不已,也讓更多武官堅定了向冠軍侯靠攏的決心。

值得一提的是,前大將軍樑亨不久之後也走入進來。

他望見李軒之後先一陣愣神,然後臉色鐵青的走過來叫了一聲‘爹’,這才走到一旁角落裡獨自呆着。

李軒錯愕不已,心想這個跋扈不遜的傢伙,怎麼會這麼乖。

前大將軍樑亨則想着鐵面人的交代,在他們有把握逆轉大局之前,絕不能再得罪這位冠軍侯。

此時樑亨雖還有武清侯的爵位在身,官職依舊高於三品。可他的部屬黨羽卻沒有,無力與冠軍侯正面對抗。

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鐵面人認爲他們現在該當是潛藏隱忍,暫斂鋒芒。不動則已,動則一擊致命!

而就在襄王,陳詢等一衆重臣陸續到來之後,景泰帝也在幾聲鐘鳴之後,準時到來。

衆臣大禮參見之後,就第一時間往御座的方向投望過去。

他們自以爲動作隱蔽,可太和殿中千餘臣子同一動作,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這是極其失禮的舉動,換在往常是要被負責維持朝綱秩序的禮部與鴻臚寺官員呵斥的。

可這個時候,這些禮官都很默契的視如未見。

而這一望之後,殿中絕大多數朝臣都心神大定。

景泰帝的面色紅潤,氣息強健,雙眼則明亮有神,這可不像是外面傳言的聖躬違和,壽元不永。

就不知這位天子在那方面的能力如何?能不能再誕下子嗣?太子又能否甦醒?否則這立儲一事,還是勢在必行。

也就在殿中衆臣起身之際,李軒與司禮監掌印太監錢隆遙空對了一眼,然後都面色冷漠的各自移開視線。

李軒已經從虞紅裳那裡,知道這位掌印太監在景泰帝面前指摘他‘類同操莽’一事。

司禮監掌印太監錢隆則是因李軒最近打擊內官監一事,心生不快。

錢隆在朝中文武中風評不錯,他本人也沒有參與到與扶桑的‘勘合貿易’中,可內官監的那些太監,大多都出自他的門下。

李軒知道這就是朝堂,即便同是忠直清正之臣,同爲帝黨一員,也未必就能走到一塊。

不過他沒想到,這次朔望大朝議論的第一件事,就是他主持的‘金刀案’。

吏部尚書汪文第一時間,從衆臣當中走出來:“陛下,臣彈劾冠軍侯李軒尸位素餐,不盡職守!自其人主持金刀案之後,不審人證,不問案情。

這一個月以來,他或奔走於京城各大書院聚衆講學,或與女子嬉戲遊玩,以至於金刀案遷延近月未得進展。李軒此人有負於天子期許,有負於衆臣之望,臣請陛下罷其差事,另擇他人辦理。”

李軒聽了之後,就神色淡淡的一抱拳:“陛下,金刀案錯綜複雜,一時難以偵破。如果朝廷以爲微臣尸位素餐,可以令擇賢明。”

戶部尚書蕭磁就坐不住了,當即就從羣臣中走了出來:“陛下,汪尚書此言差矣,金刀案牽涉極廣,錯綜複雜,哪裡是一時半會兒理得清楚的?以愚臣之見,這樁案子一兩年都未必能查得清楚,朝廷該多給冠軍侯一點時間。”

汪文就不禁擰眉,心想好嘛!這一樁案子你居然想拖一兩年。

次輔高谷也隨後跟上:“陛下,如今朝中論人品,論功績,論斷案,何人能及得上冠軍侯?還有誰能讓羣臣心服?

冠軍侯破案歷來都別出樞機,吏部尚書汪文焉知冠軍侯沒有在暗中使力?且此案事涉體大,如因查案過急而有了疏漏,豈非事與願違?臣以爲此案,朝廷勿需干涉過多。”

景泰帝聽了之後,就微微頷首道:“此言甚善!朕也以爲這金刀案宜緩不宜急,冠軍侯你且安心去查,要有耐心。需得查個清楚明白,讓諸臣工心服口服。”

而就在汪文無語退下之後,又有一位禮部給事中從羣臣中走了出來。

“陛下,自‘金刀案’案發至今已經爲時兩月,朝廷至今都未查到確實證據,而慈慶宮與南宮已被封禁兩月,太后與上皇都被困居深宮,難見天日。臣恐朝廷此舉有損天子令名,請陛下下旨,早日將慈慶宮與南宮解禁。”

李軒側目看了一眼,發現那是一位平日與太子走得較近的科道官。

此時襄王也是眉頭微皺,眼現憂色,看着天子欲言又止。

他的人設就是如此,仁孝忠義,友愛親朋。

以襄王的爲人,自然是不忍見太后與上皇被拘禁的。可他似又顧忌景泰帝的態度,不敢說話。

李軒心想這位要穿越到現代,一定可以拿影帝。

不過襄王不方便說的事,這朝堂中卻自有人爲他張目。

很快就有人站出來,說繡衣衛千戶盧忠,之前已從‘南宮總管太監’阮浪的侍從口中拷問到了口供,還有‘大日金虹刀’作爲證據,豈能說沒有確實罪證?

隨後還有許多御史,科道官與大臣跟進,這些人的聲勢,甚至更勝於高谷蕭磁等人,幾乎佔據朝堂的四分之一。

然後還有禮部的幾位官員出列,從禮法上進行駁斥,認爲景泰帝此舉並無不當之處。

景泰帝是絕不願在這時候,放鬆對太后與上皇管制的,自是順水推舟。

可李軒卻敏銳的發現景泰帝眸光深處,竟是陰冷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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