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府發生震天爆鳴之際,羅煙就第一時間化作一道紫金電光,往襄王府的深處行進。
這一次行動的要點就在於一個‘快’字,儘量在襄王府的人反應過來之前控制住局面,不給對方任何銷燬證據的時間。
冷雨柔爲此動用了一萬三千斤的炸藥,還有高達三十門的‘紅衣大將軍炮’,配合薛雲柔準備了整整一個時辰的仙法‘流星墜’,以及頂級仙器‘正一伏魔劍’之威,務求在一擊之內,癱瘓掉襄王府的防護法陣。
而就在爆炸發生之際,李軒邀來的諸多天位戰力——赫連伏龍,東方良,陸血,江雲旗,江含韻,敖疏影等人,也都身如瞬影般的穿梭入內。
他們都只有一個任務,在最短的時間內瓦解襄王府的所有抵抗力量,不能讓任何人從王府之內逃脫。
敖疏影直接化作千丈黑龍從空墜落,隨着她的一聲龍吼,恢弘龍威蓋壓全場,使得王府之內所有修爲五重樓以下的人等都直接陷入暈迷。
羅煙則直奔東側院,她的速度如光似電,甚至還在幾名天位之上,僅遜色於江雲旗。。緊隨她身後的,則是遁速僅僅遜色她半籌的玄塵子。
兩人只用了三十分之一個彈指時間就已抵達,然後羅煙的遁光宛如流星一樣砸入到一座廂房內。
此時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位年僅四十,穿着一身黑色道袍,面貌平平無奇,做道人打扮的中年女子。
羅煙望見此人,就當即心神大定,喜意滋生。
這個女人,果然就藏身於此。
此女藏匿襄王府內,繡衣衛想要查到她的下落,自是難如登天。
“心幻道姑,你的案子發了!奉大晉冠軍侯之命,羅某拿你歸案。”
在說話的同時,羅煙的一對紅袖刀已經席捲過去。那紫金色的刀光,幾乎將中年女冠淹沒。
僅僅不到兩個呼吸的時間,就在那中年女冠身上砍出數道傷口。
而就在這兩個呼吸之內,兩人之間的幻術對抗不下二十個回合,幾乎是不相上下。
可羅煙的刀意已經從女冠身上的傷口灌注進去,在極力的破壞着中年女冠的一身氣脈,法力道元。
羅煙的目的不是將對方擒拿,也不是將這‘心幻道姑’斬殺。而是阻止對方自裁,或者自爆血肉——尤其後者。
此女哪怕死了都無所謂,只需他們從襄王府內帶出這‘心幻道姑’的屍體,那就是無可置疑的鐵證!
不過就在兩個呼吸之後,心幻道姑的面上還是浮現出一層青黑之色。那是一種劇毒,正在她身上蔓延。
幸在下一瞬,赫連伏龍及時趕至,他擡手一拍,就將此人從裡到外都凍在了寒冰當中。
羅煙見狀頓時脣角微揚,心想有活口了。
‘心幻道姑’身上的毒,應該是極其致命的,可接下來他們有的是時間去辨認去分析去化解。
“總算幸不辱命!”赫連伏龍輕吁了口氣,然後回望身後。
他發現江雲旗已經負手立於他們後方的院中,這位的任務是蠱母。此女同樣被封凍在冰層內,懸浮於江雲旗的後方一丈處。
赫連伏龍接下來又把目光看向了更南面,眸光穿透一重重的障礙,看向了襄王府的書房方向。
在李軒預定的方案中,這座書房也是重中之重,那邊很可能也藏着襄王謀逆的關鍵證據。
赫連伏龍心裡纔剛升起這念頭,就聽玄塵子那嬌嫩的聲音響起:“書房已經拿下!所有書信,文檔等等分毫無損!”
赫連伏龍頓時精神一振,他想拿下了這兩個人證,還有襄王的一應書信文檔,一定可以釘死此案。
那位狼子野心,歹毒狠辣的所謂‘賢王’再沒有了任何脫罪的可能!
※※※※
於此同時,在太和門的議政殿內,這座寬闊的殿堂內寂靜如死,落針可聞,只能聽見外面大雨的淅瀝聲響。
所有人都在等着襄王府那邊的搜剿結果,不過先前那六百多位跪伏於地的官員,已經有一大半悄悄的迴歸到了他們原本的隊列當中。
這些朝臣大多都是進士出身,腦筋靈光,那些武臣們也是久在官場歷練的人精,此時也都看出了形勢的不對勁。
就在方纔,襄王虞瞻墡爲李軒佈置攻打襄王府,強行搜查一事咆哮朝堂,整整半刻時間都無法控制情緒。
這怎麼看,都是心虛的表現。
與襄王虞瞻墡平時展現出的進退閒雅,賢明持重,威嚴有度,可謂是大相徑庭。
隨着時間的推移,殿堂的中央處只餘下七十四人,無不都是神色默默,面白如紙;還有一些人則深深跪伏在地,保持着請罪的姿勢,他們的額前溢着冷汗,軀體則像是篩糠一樣抖動。
他們都是在今**宮一事上捲入太深,是無論怎樣都無法脫身的。
且今日襄王的罪名一旦被證實,那麼他們就不僅僅只是‘逼宮’,而是黨附襄王,合同‘謀逆’!這是大逆不道之罪,天子誅他們九族都不爲過。
襄王虞瞻墡則立在御座臺階之下,他的臉是死灰色的,一身氣息森冷浮躁。
只要是修爲精深之人,都可以感應到襄王虞瞻墡正被好幾道充滿了殺意的神念鎖定着。
尤其是天子景泰帝,他的一身氣息似欲擇人而噬。
不過襄王虞瞻墡本人卻毫不在意,他有些失魂落魄,心不在焉。時不時的就擡起頭往襄王府的方向看一眼。
李軒見狀,就不禁冷冷的哂笑:“怎麼?這襄王府裡面到底藏了什麼,讓你虞瞻墡這麼掛念?”
襄王虞瞻墡看了他一眼之後,卻一陣默然不語。
在襄王府的搜查結果出來之前,現在說什麼都是假的。
他現在只希望他王府裡面的那些部屬,能夠做出最正確的反應。
問題是這位冠軍侯動員了七名天位,觀其部署,顯然是籌謀已久。
也就在這之後不久,赫連伏龍的身影從空中橫飛而至,徑自降落在了太和門前。
在大晉紫禁城內是禁止飛行的,可此時赫連伏龍已顧不得了,他匆匆走入到殿堂中朝着景泰帝躬身一禮。
“陛下,臣奉冠軍侯之請,前往襄王府搜查,在襄王府的東側院成功抓捕心幻道姑與蠱母,都是活口。而這兩人意圖以劇毒自裁,卻被臣與江雲旗凍入玄冰!”
就在赫連伏龍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羣臣就已是一片譁然,聲如雷動。即便禮部尚書胡濙親自出面彈壓,也一樣效果不彰。
所有的朝臣都是震驚失聲,議論紛紛。
幸在赫連伏龍修爲強達天位,足以壓制住所有的雜聲。
“除此之外,我們還拿下了襄王府的書房,正在清理襄王的書信與一應賬冊。自臣趕來皇宮之前,已經查得與襄王謀逆有關的符書三封,除此之外——”
赫連伏龍的語音一頓,又拿出了一枚玉質的首飾放在掌心:“我們搜查長寧郡主的房屋,在其妝奩中,尋得了這枚‘點翠鳳形和田玉簪’,與李玥兒記憶中的那枚首飾一模一樣,別無二致。”
襄王虞瞻墡不由閉上了眼仰面向天,所有的精氣神都在此刻泄去了一大半。
通政使司右參議許元仙卻不甘心就範,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緊緊定住,也知道襄王一旦被定下了暗害太子與謀逆的罪名,他一家老小都不能活。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許元仙幾乎是從牙齒縫裡面吐出聲音:“襄王賢德,豈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這焉知不是你們僞造的物證?”
可此時殿中所有朝臣,除了那些還跪着的襄王一黨,都在用冷冽不屑的目光看着他。
事到此刻,一切都已真相大白。
他們即便對襄王再怎麼信任,再怎麼愚昧,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這樣的言辭欺騙。
“還在想着抵賴?”赫連伏龍就用冷厲與嘲諷的目光看了過去:“冠軍侯就料到了你們襄王一黨慣會蠱惑羣臣,煽動人心。所以這一次搜查王府,冠軍侯還特意邀請了翰林院掌院學士,順天府尹與國子監祭酒三人一併前往。一應搜查過程,由他們三人親自監督!”
其實這‘邀請’二字,只是修飾之後的說辭。李軒事前不願透露目的,所以對這三位用了一點無傷大雅的手段,有着強逼誘騙之嫌。
幸在赫連伏龍返宮的時候,這三位已經對李軒的無禮之舉釋懷。
許元仙聽了之後,整個人如受雷擊,徹底沒有了聲息。他腦海中的意識僵滯,再想不出任何反駁之辭。
赫連伏龍說的這三人,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儒,在朝中也是官高職重。
朝中衆臣這才發現,今日翰林院掌院學士,順天府尹與國子監祭酒這三人,都未出現於朝會當中。
景泰帝則是低沉着聲線一聲咆哮:“虞瞻墡!”
他的身影一個閃逝,就到了襄王虞瞻墡的身前,手抓着襄王的脖頸,直接將之高高舉起。
只是短短一瞬,襄王的頸部骨骼就發出‘咔嚓嚓’的響聲。
景泰帝的雙眼赤紅:“朕只有這見濟一個獨子,平日裡視如珍寶。你竟敢害他!竟敢害他!”
讓他鬱恨莫名的是,在數月之前,他還曾有過立襄王爲‘輔政親王’,以備萬一的念頭。
“陛下!”
禮部尚書胡濙微微一嘆,他走了出來,來到景泰帝的身側:“襄王當誅!剝皮凌遲都不爲過,卻當明正典刑,正告天下!”
景泰帝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目眥欲裂,怒瞪着胡濙,神情掙扎。
他恨不得現在就將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牲一把捏死。
首輔陳詢也走了出來,他的神色凝肅:“陛下,請暫做隱忍,襄王虞瞻墡沽名釣譽,道貌岸然,外賢內奸,外忠內詐,朝野內外還有衆多的朝臣學子被他的虛名蠱惑欺騙。
如今此人謀逆已罪證確鑿,朝廷就當堂堂正正以刑律誅之!來日法場之上將此獠施以磔刑,豈不快哉?”
景泰帝終於收斂住了怒氣,他將虞瞻墡狠狠地一甩,將襄王虞瞻墡的軀體直接砸落地面。
“來人,即刻將襄王虞瞻墡押入繡衣衛詔獄關押!由伏龍先生你親自看押監管。還有方纔所有參與逼宮議立‘輔政親王’之人,即刻至金水橋前罰跪,由刑部尚書俞士悅,合同繡衣衛都督同知左道行,都察院左僉都御史韋真去做甄別。
凡是襄王黨羽,全都給朕押入詔獄待審,其餘人等,罰跪兩個時辰之後杖刑三十!歸家之後等待朝廷處置。”
他的聲音就像是獅子在咆哮,震得所有朝臣都耳膜生疼。
此時景泰帝又深深一呼吸,語聲陰刻森冷:“此外,即刻將襄王府上下人等全數鎖拿下獄,一個都不能走脫,不盡誅襄王一家老幼,難泄朕心頭之恨!”
殿中羣臣,一時間噤若寒蟬。
景泰帝平日裡雖是仁厚謙和,是真正的溫潤君子。可太子虞見濟,無疑是他的逆鱗。
龍之逆鱗,觸者殺之——
此時吏部尚書汪文也微微一嘆,他將自己的烏紗帽去下,然後深深躬身:“老臣慚愧!”
他也是方纔參與議立‘輔政親王’的一員,也該當去金水橋前跪伏。此時汪文只恨自己有眼無珠,幾乎就令虞瞻墡這等狼子野心,殘忍狠毒的惡徒登上帝位。
景泰帝囁動了一下嘴脣,終究沒有出言阻止。吏部尚書汪文的罪過確需懲戒,尤其此人自去年八月以來的一應舉動,也讓他惱恨無比。
襄王虞瞻墡如無這位當朝‘天官’的襄助配合,斷不可能有現在這樣的聲勢。
在景泰帝看來,吏部尚書汪文扶立襄王或是出於公心,其罪可恕,卻不再適合擔任‘吏部尚書’這一要職。
景泰帝接下來,又望向了前方的午門,語聲冷冽:“左道行!承天門外還是有許多學子跪闕是嗎?”
左道行還沒有離開這座議政殿,他當即躬身一拜:“至朝會開始之刻,承天門外已雲集千人,多是各地趕來赴春闈的學子,還有國子監的學生。”
景泰帝就一聲冷笑,指着正被拖住門外的襄王虞瞻墡道:“這就是他們想要扶保的賢王,一羣不明事理的蠢貨,把這些混賬也給我拿下,在承天門前杖責三十。還有,記錄他們的姓名,所有舉人監生押回原籍,永不敘用!”
首輔陳詢聞言,當即皺了皺眉:“陛下!這些學子與監生,大多都爲襄王誑騙煽動。臣以爲只需將襄王謀逆一事在承天門前宣之於衆,然後將之驅散就可。”
商弘臉色也一片青白:“陛下不可!還請陛下憐這些學子寒窗不易,收回成命!”
景泰帝頓時胸膛起伏,他知道自己這是在遷怒。
可如果就此收回諭令,他的念頭無法通達,一肚子的邪火無處發泄。
李軒此時也抱拳一揖:“陛下,這些學子年輕衝動,滿腔熱血,難免被人煽動蠱惑。且即便汪尚書這般的名儒也被襄王蒙騙,又何況是他們?臣以爲,朝廷杖責可矣,永不敘用則過重。
陛下可究查主謀煽動之人,施以重刑。其餘人則施以杖刑二十,舉人取消參與今科春闈的資格作爲懲戒。”
“罷了!就按照冠軍侯說得辦。”
景泰帝認爲李軒的處置方法更合心意。
他終究是將胸中的鬱怒強按了下來,然後返身回到了御座:“內閣擬旨,加封冠軍侯食邑一千五百戶,蔭封其一子爲靖安伯,世襲罔替,並賜蟒袍以彰其功!如非是冠軍侯,朕現在定被襄王這殺子仇人瞞在鼓中。”
對於此事,包括朝中內閣諸臣都無異議。
猶記得昔日太子腦瘤發作,幾乎暴病身死。景泰帝下旨嚴查,滿朝大臣都不以爲然,是冠軍侯李軒一力堅持,這纔在今日查出了襄王虞瞻墡這國之大惡,禍亂之源。
甚至有人認爲景泰帝的賞賜,還顯得輕了。
這雖非是開疆拓土之功,可維持國家正朔,剷除襄王逆黨,其功可不下於開疆拓土。
天子之所以不願意現在就爲他加封公爵,想必是因李軒過於年輕,擔心未來賞無可賞。
景泰帝隨後又用森冷的目光掃蕩着這空了將近一半的朝堂,同時沉冷着聲音道:“朕如今春秋正盛,而太子虞見濟暈迷不過才一年,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了是嗎?是認爲朕活不長了,認爲見濟他也醒不來,所以急不可待的想要給朕找一個繼位之人?”
此時滿朝大臣都不敢答言,紛紛免冠,跪伏於地。
李軒孤身立於其中,稍顯尷尬,他不喜歡動不動就給人下跪。可此刻也不好太特立獨行,只能朝着天子方向微一躬身,以示尊敬。
此時景泰帝又一聲寒笑:“罷了!你們不是擔心國家無儲,朕身死之後無人繼位嗎?那麼朕就給你們一個儲君。紅裳,抱着那孩子進來——”
隨着景泰帝的話音,虞紅裳抱着一個裹在襁褓中的嬰兒,從議政殿的側門緩緩行入。
可能是被殿中肅殺的氣氛驚動,這嬰兒發出了洪亮的哭聲。
景泰帝側目看了過去,眼中現出幾分愛憐與柔色:“此爲朕的堂侄端和王的遺腹子,朕欲將之養於太子見濟的膝下,以嗣大晉皇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