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北部戰雲密佈之際,李軒正在薊州城附近整軍飭武。
主要是神機右營,原本的一萬一千人還沒有操訓完成。
他們在線列陣與空心方陣上不是很精熟,需要進一步強化。
還有新招的八千義烏兵,也在日夜練習燧發槍的操作。
李軒對他們的戰陣與刺刀術當然不抱指望,不過卻希望在戰爭到來之前,這些義烏兵能夠熟練的開火。
爲此他不吝彈藥的損耗,保證這些新軍每隔一天,都進行一次十發以上的實彈射擊。主要是練習裝彈,還有適應開火後的後坐力。。
至於準心,李軒沒抱任何指望,他只要保證這些人能聽從指揮,向目標方位正常開火就好。
線膛槍也稱來複槍,準心要比滑膛槍強很多,美國南北戰爭的時候,就有人依靠來複槍隔着數百米狙擊敵方將領。
可這卻需天賦異稟,還有對火槍的嫺熟掌握,沒有一兩千次射擊量,是沒法練出神槍手的。
冷雨柔設計的‘符文燧發線膛槍’,雖然藉助了符文之力,可主要是爲提升威力,射程與發火率,冷雨柔沒有在精度上下功夫。
所以在戰場上,這些槍械主要還是依靠密集的彈幕進行殺傷。
還有‘符文燧發線膛槍’的槍管壽命,只有一千二百發左右。可事實上,在它們射擊到六百發的時候,槍管的膛線就會磨損,精度會大幅度的下降。
這也是神器盟外售的‘符文燧發線膛槍’,最多隻能在市面上賣到二千五百兩的緣由。
它的威力雖然等同於中品法器,可在許多方面都有着缺陷,與真正的中品法器,還是有着極大差距的。
與此同時,李軒也在等候軍械的齊備。
就在三月初北方蒙兀人異動之後,朝廷又在他的活動與攛掇下,以賒賬的方式向神器盟追加了七千杆‘符文燧發線膛槍’的定製。
只因目前神機左右營的‘符文燧發線膛槍’,在朝廷幾次採購配發之後也只有三萬杆出頭,還有着較大的缺口。
那八千新招的義烏兵,目前都只能暫借神機左營的槍械進行射擊訓練。
此時神器盟正在連夜趕工,儘量趕在三月二十日之前將這七千杆火槍交貨。
屆時神機左右營將擁有三萬七千杆‘符文燧發線膛槍’,還有一百六十門四寸口徑的拖拽輪式野戰滑膛炮,真正實現火器的全覆蓋。
總數是三萬七千火槍兵,一百六十個炮組一千四百人的編制——這些大炮每一門都需要至少八到十人伺候。
剩餘的兩千餘人,都是操持各種雜務的輔兵,包括火頭兵等等。
此外李軒還請赫連伏龍與江雲旗二人聯手,創立一門更適應戰場的刺刀術。
可在眼下卻是來不及用了,目前只能將一門名叫‘虎突神刺戰法’的戰場矛術稍加改良,教導士兵修行。
‘符文燧發線膛槍’長達四尺二寸,也就是一點四米。加上零點五五米的刺刀,長度接近六尺,恰好適合這門突刺爲主的矛法。
除此之外,‘虎突神刺戰法’還額外適合陣戰。
尤其數萬把刺刀形成的刀林,在近戰中也有着極大的威力。
而就在神機左右營操訓的如火如荼的同時,李軒也在薊州鎮中選拔精銳,在薊州城中雲集了五萬人的衛所軍。
——這都是薊州鎮的精華,無論是個體戰力,還是戰陣的水準,都不遜於禁軍。且在一年前才經歷過那場唐山大戰,有着應對騎軍的經驗。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的弓手就有一萬六千人,都是弓法嫺熟,可以開二十石強弓的善射之士。
李軒又將諸部的騎兵集合在一起,大約九千騎士,被他單獨編製成了兩個團營。
李軒對‘神機左右營’有着十足的信心,堅信這四萬火槍軍,就足以擊破那數十萬皮室鐵騎。
可他不會因此故,就放棄增加勝算的努力。
也就在三月十八日,神器盟提前兩天將所有的火槍與火炮交付。
李軒此時已得知蒙兀鐵騎已經進入朔州境內寇掠,于傑與天子正集結兵馬,準備在朔州與瓦剌大汗也先決戰一事。
可在這一天,李軒還是毫不猶豫的以‘演習行軍’之名。下達了北進的軍令。
神機左右營四萬一千人,加上李軒臨時編製成的五個步戰團營五萬人,兩個騎軍團營九千騎兵,加上三萬運輸輜重的輔兵,合計十三萬大軍開拔北進。
他們先是抵達喜峰口,在此處稍事修整了一天,就在李軒強令下跨過關口,往承德方向行軍。
李軒的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也爲之震動不已。
※※※※
僅僅半日之後,得知消息的次輔高谷,就在虞紅裳監國聽政的文華殿內怒聲咆哮:“冠軍侯他究竟意欲何爲?是要將我大晉置於死地嗎?
他放着那麼多的雄關要隘不守,卻帶着這點人馬主動跑去承德。他知不知道遼太祖墓裡面有二十七萬皮室屍軍?他知不知道承德千戶所下面,有着契丹人的龍氣殘留?
用那區區十三萬人與契丹人的皮室鐵騎對抗,他以爲自己是霸王項羽再世,還是衛王李靖復生?朝廷冊封他冠軍侯,他就真以爲自己是冠軍侯了?”
暴怒的高谷甚至顧不上朝廷禮儀,含蘊着磅礴浩氣的語聲,震得這文華殿簌簌作響。
朝堂之上的諸人,也都是眉頭大皺。即便是與李軒親近的刑部尚書俞士悅,也是眸現憂色。
戶部尚書蕭磁,則朝着虞紅裳一抱拳:“殿下!請速下旨意將冠軍侯召回,解除其人軍職!薊州鎮也當另委老成善守之將主持防務。”
兵部左侍郎商弘也贊成解除李軒軍職,他躬着身道:“殿下,此事當從快從速!一旦冠軍侯在承德大敗,後果不堪設想。這十三萬人如果亡覆,我大晉或是滿盤皆輸之局!”
虞紅裳也爲李軒的舉措震驚不已,可她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眸色也平靜無波:“蕭尚書,冠軍侯的鎮薊大將軍,是由天子委任。他的去留非本宮能決,此事當請示天子,由父皇決斷!”
虞紅裳雖然擔心此戰勝負,可對於李軒的能力,她卻有着毫無保留的信任。
她看出朝堂中的這些大臣,對於李軒先斬後奏,主動出擊的決定不滿之至,所以選擇了‘拖’字訣,儘量爲李軒爭取時間。
可在御階之下,左都御史卻一聲怒哼:“監國此言差矣!陛下與於尚書之所以委冠軍侯爲鎮薊大將軍,是讓他固守喜峰口與古北口,防禦遼太祖墓二十七萬皮室屍軍南下,不是讓他冒險與之野戰的!他怎能如此莽撞?”
他雙目圓睜,瞪着虞紅裳:“天子如今正在朔州,哪怕是動用‘火眼金烏’,一來一回都需一兩個時辰,加上他們討論的時間,這該等到什麼時候?冠軍侯麾下大軍距離承德只有不到二百里,臣估計最多半日,他就可抵達承德,那時就爲時已晚!
殿下,天子讓殿下監國是何用意?是讓殿下決斷國中他鞭長不及之事。否則天子要您這監國何用?要這滿朝大臣何用?”
虞紅裳依舊面不改色,淡定自若:“左都御史之言有理,然則本宮雖不懂軍事,卻也知道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
此事本宮是萬萬不敢決斷的,還是得請示父皇。且至今以來,冠軍侯都從無敗績,諸位是否擔心太過了?還有,如果要撤換冠軍侯,那麼朝中何人堪當薊州重任?何人能接手這十幾萬軍馬?”
她想‘拖’字訣如果起不到作用,那就儘量攪亂衆議。
果然當她這番言辭一出,原本羣情洶涌的朝臣就亂了套。
有人認爲‘臨陣換將’一事確實不妥,有人則爲接任薊州大將軍的人選爭論。
此時虞紅裳又神色微動,看向了從宣府總兵調職京營都督同知,前軍都督府左都督的朱國能。
“昌平侯熟知兵法,請問您怎麼看?”
朱國能就擡起笏板道:“殿下,冠軍侯北進之前已有萬全的準備。即便他兵敗承德,薊州鎮也能在皮室鐵騎的衝擊下堅守十數日,有充足的時間供朝廷調集兵馬。
且據臣所知,日前神機左右營從薊州行軍至喜峰口,只用了五個時辰。所以臣預計冠軍侯麾下大軍,已經抵達承德。這個時候,無論朝廷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爲時已晚——”
果然就在他語落之際,繡衣衛都督同知,內廠提督左道行匆匆行入:“殿下!承德那邊傳來軍報,冠軍侯的前哨騎軍,已經抵達承德千戶所。與冠軍侯同行的天師府少天師,主動引爆了承德龍氣。”
這一瞬,這滿朝大臣都是眉頭大皺,其中更有許多人滿面怒容。
李軒此舉不但是先斬後奏,更將他們逼至不得不同意李軒野戰方略的境地。
而就在兩個時辰之後,遠在朔州的于傑也得知這一消息。
他只覺腦內一陣暈眩,太陽穴青筋暴起,一陣突突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