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煙對於劉氏的到來,是非常意外,忐忑不安且不知所措的。
她不知自己該如何面對李軒的母親,甚至有那麼一點點的心虛。
如果可以的話,羅煙都不想與劉氏見面。
可這次劉氏在北京要住上很長一段時間,那就沒可能避開了。
出乎羅煙意料的是,劉氏與她見面之後不但態度溫和可親,還很親熱的將他們誠意伯府的一件傳家寶,送到了羅煙的手裡,這讓她受寵若驚。
“孩子真委屈你了。”劉氏拍着羅煙的手,一臉的歉意:“煙兒你的事我是清楚的,是我家小軒對你不住。。
這個小混賬,有時我真想將他回爐重造。我們老李家世世代代都是終生不渝的癡情種子,怎麼輪到我,就生了這麼個輕薄無行的人渣貨色?”
旁邊的冷雨柔不禁眨了眨眼,心想怕不是‘終生不渝的癡情種’,而是‘畏妻如虎的懼內人’。
羅煙聽了之後就不由苦笑,心想在這個問題上,她真沒法指責李軒什麼。
當初她到李軒身邊的時候,李軒都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此時劉氏又語聲一轉:“煙兒,你與李軒既已走到了這一步,那就不能不談婚論嫁了。不知煙兒你可願下嫁我誠意李家?”
羅煙聞言一愣,萬分吃驚的看着劉氏:“伯母,你剛纔說什麼?下嫁?”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煙兒,我是想問你可願下嫁於我家?”劉氏神色凝然的微一頷首:“煙兒如有此意,我李家自當明媒正娶。我兒混賬荒唐,我們李家卻不能對不住人,也不能沒有擔當。”
她的主意很正,是真想把羅煙明媒正娶的迎回家,給這孩子一個名份。
反正李軒那小混蛋已經讓人在族裡打聽,是否還有遠親能讓他兼祧了。
羅煙的小臉頓時一片潮紅,她心裡則五味雜陳,更有些畏縮:“伯母這如何使得?李軒他是當朝郡王,輔政大臣。煙兒卻是一個沒有出身來歷的人,而且——”
她還曾化身紫蝶妖女,淪爲黑榜大盜,與江南無數豪門巨室結怨。
“什麼使不得?你是御使夏廣維的女兒,真正的清華貴胄,與我家正是門當戶對。如果是爲以前‘紫蝶’的事情,煙兒你更不用擔心。”
劉氏捏着羅煙的手,一臉的淡定從容:“且不說黑榜上的紫蝶已經隕亡多時,即便有人翻出此事,我倒想要看看,誰敢找上汾陽郡王府,誠意伯府生事?”
她還真不在乎紫蝶得罪的那些所謂‘豪門巨室’,以如今軒兒與她夫君在朝中的地位,這一眼望去,哪隻蟲兒敢做聲?
羅煙的眸中頓時閃現出一抹亮澤,那就彷彿是桃花初綻般的光輝,可這抹光輝很快就黯淡了下來,她那吹彈可破的小臉也略顯蒼白:“多謝伯母美意,可煙兒只怕無此福分。”
劉氏不由萬分意外,不過她也沒糾結此事,一聲失笑:“什麼福分不福分的,煙兒你可仔細考慮清楚,不急着答覆我,對了,我聽說煙兒你現在也是天位在即了對吧?”
旁邊的素昭君與冷雨柔,敏銳的發現劉氏的眼中,正閃現着狐狸一樣的異光。
二人不由互視了一眼,都預感到了劉氏即將‘圖窮匕見’。
“我現在已是十一重樓境,即將突破十二重樓。”羅煙已經把劉氏當成可以信賴的長輩,毫無防備的答道:“如果沒意外的話,晉升天位就在這一兩年間了。”
劉氏的眼瞳頓時一張,心想這也未免太快了?她家男人近年才晉入的十一重樓境,可接下來他修爲再想提升,那是遙遙無期。
她面上不動聲色道:“煙兒,你難道就沒考慮過與小軒他生個孩子?”
“哈?”羅煙一陣發愣,不明白劉氏怎麼就把話題扯到這上面?
劉氏則是一副在爲羅煙着想的樣子:“煙兒,你與小軒她一往情深,生死相許。可如果兩人間沒有孩子,豈非是個缺憾?我可是知道的,似你們這樣的修行之士一旦進入天位就子嗣艱難,你們可別留下終生撼事。”
羅煙終於意識到劉氏在說什麼,她臉上頓時就像火燒一樣。
劉氏繼續道:“還有,我聽說朝廷對你夏家的蔭封極重,是世襲繡衣千戶。可你們夏氏宗族至今都沒決定好承嗣之人?
煙兒你不願嫁給李軒,就沒想過自己生一個,以承汝父之嗣?別人家的孩子,哪裡能及得上自己的孩子貼心?”
羅煙聽到這裡,頓時心中一動,眼中閃過了幾分意動之色。
可此時的羅煙更是羞不可抑,她像是屁股着了火一樣直接起身施禮:“伯母,那個,我們六道司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就先告退了。”
她話都沒說全,就匆匆逃離了這王府正廳。
劉氏看着羅煙遠遠離去,就又側目往旁邊默不作聲的樂芊芊看了過去。
她想這女孩性格純良可欺,就沒必要像對羅煙那樣委婉了。
劉氏只稍一轉念,就決定開門見山:“芊芊,我聽說你父母也想要招婿,想要個男丁繼承你們樂氏香火?不如芊芊你考慮一下小軒,嫁來我們李家——”
樂芊芊整個人當即也像是兔子一樣竄了起來,她朝着劉氏一禮,然後腳下像是裝了風火輪,匆匆往後堂奔去。
劉氏則猶自高聲道:“誒?孩子你別走啊。我是說真的,小軒他入贅是不行的。不過我李家素來開明,生下來的孩子跟誰姓,我們可以商量。”
樂芊芊自從得了‘無相神傀’,不用以自己的肉身頻繁降靈之後,修爲就突飛猛進,一瞬間就跑得沒了蹤影。
劉氏心想自己失算了,沒想到這女孩會這麼臉薄。早知道她就扣住樂芊芊的手,讓她跑都跑不掉。
此時她的目光,又往冷雨柔掃了過去。
冷雨柔一看就知道劉氏在想什麼,她俏臉微紅,都不給劉氏說話的機會,就起身告辭:“母親您在這邊休息,等我將神器盟的事情處理好了再來陪您。”
“這孩子!”劉氏看着冷雨柔的背影萬分無奈:“明明一顆心都在軒兒身上了,可卻一天到晚呆在工坊裡面,那裡面是有金子銀子嗎?還是有什麼寶藏?
我讓她來北京城,是讓她來幹這個的?呆在工坊裡面,就能讓她得償所願?”
素昭君不由脣角微揚:“娘你別說,她那工坊裡面是真有金山銀山。這次朝廷給神器盟下的訂單,可是高達幾千萬兩。”
劉氏愣了愣,然後就略含鬱悶道:“這銀錢難道還比終身大事更重要?她即便不想嫁過來,就不想給她冷家留個後?”
素昭君啞然失笑,她知道劉氏對羅煙,對樂芊芊雖然也喜歡,可最上心,最疼愛的還是從小養到大的冷雨柔。劉氏以前還特意爲冷雨柔存了十萬兩銀錢,準備當做冷雨柔的嫁妝,不過現在肯定是用不上了。
“娘你這可就錯了。雨柔在我們家長大,她纔不會在乎冷家絕後不絕後。”
劉氏就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媳婦你是怎麼看的?”
“什麼怎麼看?”素昭君裝糊塗道:“您是說羅煙與芊芊?看得出來,您對她們都挺好的,真的挺好。”
——一點都沒有當初對她這個媳婦的霸氣。
劉氏就心想能不對她們好嗎?小軒那傢伙不幹人事,他招惹的這些女孩,無論哪一個都有把他們誠意伯府滿門殺絕的潛力。
她這個當婆婆的還能怎樣?只能把她們好好的哄着供着。
劉氏眉頭大皺:“說什麼呢?我是問你她們有沒有被我說動?”
“不好說。”素昭君搖着頭:“張天師與薛夫人應該明白您的意思,可薛雲柔自己要是沒這個心思,他們再怎麼下功夫都沒用;樂芊芊那孩子外柔內剛,外面柔柔弱弱的很好欺負,其實心裡極有主見;
至於雨柔,她現在一門心思撲在機關上,您指望她主動,還不如指望太陽打西邊升起來;倒是夏南煙,她應該是心動了,不過我看她似乎有什麼顧慮。”
她隨後略含不解的問:“我有些看不明白,娘您今天折騰了一天,就是想要蠱惑誘騙她們生孩子。可這孩子即便生下來,與我李家何干?”
劉氏聽了之後,就神色自得的微微一笑,心想這關係可大着呢。
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先讓她們有生孩子的意願。
至於孩子生下來之後的歸屬,日後完全可以再討論嘛!
且萬一運氣好,有雙胞胎呢?甚至生下一窩呢?
此時的劉氏,又飽含期待的看向了王府西面方向:“那些禮物可都清點妥當了?”
“都已備妥!我讓人問過了,明日也恰是吉時。”素昭君微一頷首後笑着反問:“娘你確定了?就不問問小叔之意?”
“問他做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要是都任他由他,怕是這一輩子都看不到孩子的影。”
劉氏的面上飽含期待:“早點睡吧,明天一大早我們就過去!”
那個孩子,她也期待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