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蓮菩薩降臨之刻,整個嵩山少林寺都瀰漫着蓮花的飄香。
禪宗首座釋空信,心存敬畏的看着蓮臺法座上那位體態妖嬈的女子。
這女子的裝扮暴露,彷彿是佛門壁畫上的‘飛天’,酥肩半露,玉肌生輝,婀娜多姿,卻又寶相莊嚴。
儘管這女子的每一寸肌體,都窮盡了世間極致之美,可宗首座釋空信卻不敢動半分邪念。
佛門的十大菩薩都是‘等覺菩薩’,是法力修爲達到了極天之巔,半步聖天者。
他們只要踏出那半步,就是佛之果業,相當於中土的‘帝君’之尊。
心月蓮菩薩更執掌着心靈之力,是世間所有求佛者都需借重的助力,具有着無窮法力,無儔威嚴。。
在這尊菩薩面前,任何人都沒法生出褻瀆之念。
釋空信與身後衆多佛門高僧伏拜於地,神色則恭敬肅穆:“吾等恭迎菩薩!”
“起來吧!”
蓮臺上的‘心月蓮菩薩’首先適應了一下自己憑依的這具法體,然後微一搖頭。
這具以九十六枚千年心月蓮子造就的法身,雖然能寄託她的真靈,降臨她八九成的力量,可卻過於脆弱。
這具法身每一刻都在崩壞當中,只能承載她的真靈二十日,二十日之後就不得不退出凡界。
心月蓮菩薩凝神感應了片刻,這才睜開眼,看向下方的衆多僧人。
“我身雖在淨心無漏世界,卻也知聞了凡間之事。知曉因本座的化身法體一事,凡世朝廷已夷平了我佛六十七家道場。此事因果在我,委屈你等受罪了。”
在場的佛門高僧都連稱不敢,禪宗首座釋空信更是語聲鏗鏘的回道:“菩薩何出此言?昔日竺法蘭大士至中原傳法時,就曾預言我中土佛傳會有五次法難,今日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何況這次的佛劫法難追根究底,緣由其實都在我等,是我等無能,未曾將菩薩的法體照料妥當,以至於今日之變。”
心月蓮菩薩不由滿意的微一頷首,她隨後擡手一指,瞬時間上百朵‘心月蓮’在殿中所有高僧大德的眼前生成。
“關於夏南煙之事,我已瞭解前因後果,實是意外之變,怪不得任何人。且此事終與我切身相關,而我佛門講究因果,這次我從淨心無漏世界,帶來了千朵‘菩提心蓮’,用於補償凡界衆比丘的損失,也用於酬答一應有功於佛門,有功於我心月蓮者。”
這一瞬,在場衆多高僧大德都現出了驚喜之色,他們珍而重之的將眼前佛力氤氳的‘心月蓮’收入袖中珍藏。
對於此物,他們亦有耳聞。
這是心月蓮菩薩一手培育之物,其中一朵,就可讓第四門的佛修提升一重修爲。
未來甚至可成爲衝擊‘伽藍’果業的破障之物,可以大幅度降低衝擊天位的難度。
這一瞬,衆多高僧心內的怨氣,頓時被清掃一空。
在這之前,他們對於心月蓮菩薩未嘗沒有怨尤。
尤其是在朝廷以無可匹敵之勢,橫掃了衆多佛剎之後,恐慌與怨氣就在佛門的內部滋長。
既然那羅煙已成了汾陽郡王李軒的禁臠,那麼‘心月蓮菩薩’就直接放棄,另尋其他化身便是。
何必要鬧到魚死網破,引發這場法難浩劫?
所謂縣官不如現管,我佛雖有無窮法力,可這凡世卻在朝廷治下。
此時心月蓮菩薩就像是看透了衆僧的心意,語聲幽冷道:“其實以本座之意,換一具化身法體也沒什麼,千載之內不入凡世,於我而言,也不是不可接受。
然則我佛門五十年來積累的衆多善信,衆多比丘之靈卻耽擱不得,急待引渡。佛門的威嚴,更容不得一個凡界朝廷的郡王冒犯。尤其如今,秦皇元封逐漸破碎,諸佛之力,已可降臨人間。”
她正說到這裡,卻又神色微動,看向了殿外方向:“你是那位大司命?”
此時從這佛殿之外,走入了一個白裙女子。她戴着青銅面具,神色冷冽如冰。
“菩薩之言,未免使人發笑,你之所以不肯放棄夏南煙,不過是因此女乃你突破佛果的契機。還有,只要金闕天宮還存在一日,那麼秦皇元封就絕無破碎之時。”
“金闕天宮?”
心月蓮菩薩脣角微揚,浮現起似嘲諷,又似不屑的笑意:“可前提是你們能將李軒這個變數誅滅,我說得對嗎?大司命閣下。”
大司命不由一聲冷哼,眼神則冷凝如刀。
心月蓮菩薩則從蓮臺之上躍下,然後用‘天眼通’之法掃望全寺:“不愧是禪宗祖庭,準備得非常周全。數日之後,二十四位金剛,八位阿羅漢,兩位護法天王同時降世。屆時朝廷縱有百萬大軍,也難撼這禪宗祖庭。”
她又轉過頭,似笑非笑的望着大司命:“這是你最好的機會。”
大司命則眼神坦然的揹負着手:“本人正是爲此而來!”
佛門如此衆多的天位真靈降世,必須藉助她的力量。
這會進一步撕裂秦皇元封,可如果能夠一舉誅除李軒,那也不是不可接受。
不過她現在,還有一個疑問。
“那麼你可曾想過,你們花費如此大的代價,降臨兩位護法天王的真靈,朝廷的兵馬卻失約不至呢?”
心月蓮菩薩先是一笑,然後眸光冷厲如刀:“那麼我們就殺到京城,直接去取那位汾陽郡王的性命。”
大司命不由蹙了蹙眉,她心想此時李軒的身邊,掌握‘極天之法’的就有好幾位。
少傅于傑,中流居士,城隍文忠烈,還有那九尾塗山君。
心月蓮菩薩雖是‘等覺菩薩’,可在秦皇元封之內,法力卻也未至極天。
佛門這些護法天王與阿羅漢直接殺入京城,未必會有什麼好結果。
可隨後大司命就搖了搖頭,不甚在意了。
這次即便失敗,損失的也是佛門之力,與她無干。 щшш¸ тт kǎn¸ ℃ O
且心月蓮菩薩如此興師動衆,怎麼都能從李軒身上咬下一塊肉。
對她來說,這就是一個極好的消息。
※※※※
上午時分,凌霄寶殿之內驀然傳出了一聲洪亮的嬰啼。
雖然天刑臺空間內沒有穩婆,可獨孤碧落的醫術已得江雲旗的真傳,比之穩婆可強多了。
羅煙在獨孤碧落的幫助下,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產了下來。
其實以羅煙高強的修爲,接近天位之身。難產這種事,不太可能在她身上發生。
唯獨羅煙的精氣神有些虛弱,面色也蒼白毫無血色。
孩子是母親的骨血,是母親血元精氣所聚,這一點,並不因羅煙的修爲而例外。
不過當獨孤碧落剪斷孩子的臍帶,又給孩子做過簡單清洗。
羅煙就迫不及待的將那重達八斤的大胖兒子抱在懷中,親手給他裹上衣物。
此時她面上的欣喜與憐愛卻無以附加,整個人則像似瑩瑩生輝一樣,現出別樣的神采。
李軒看了一眼孩子,就撇了撇嘴。心想這孩子皺巴巴的,可真醜。
不過孩子出生之後大多都這樣,要看他的長相面貌,還是得等一兩個月後。
這中氣倒是挺足的,那哭泣聲震響了整個天刑臺空間,這說明孩子的身體健壯。
李軒心裡的歡喜,也是無以復加。很想把這孩子從羅煙懷裡抱過來,逗弄一二。
不過他見羅煙一副愛不釋手的神色,也就暫時放棄了。
旁邊的江含韻與樂芊芊二女,則是心情複雜。
她們一邊以新奇的眼神看着羅煙懷裡的孩子,心想這就是李軒的孩子?一邊有着難以名狀的情緒,在心裡滋生。
江含韻看着李軒面上那不加掩飾的驚喜與愛憐,不自禁的就有些不甘,吃味起來,就忽然有了一種也想要生一個孩子的想法。
羅煙在稍稍修養了一陣之後,就笨拙的嘗試給孩子餵奶,她只是稍稍以衣物遮掩,沒怎麼避忌幾人的目光。
不過羅煙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李軒的視線則讓她微微臉紅。
幸在那大胖小子還算爭氣,在小半個時辰之後,終於吸出了奶水。
此時羅煙深深注目了懷中的嬰兒一眼,然後就把目光轉向了李軒:“軒郎!”
她眼眸中則含着焦躁,惶恐,不甘與決然,種種情緒在她的心內糅合交雜。
李軒只一眼,就讀懂了她的想法。
羅煙焦躁與惶恐的是擔心被心月蓮奪取肉身,就此離世而去。
不甘與決然則是爲母則強,此時的羅煙,絕不甘捨棄她的孩兒離去,有了強烈的反抗意志。
“怎麼,現在知道後悔了?幾天前某人還心甘情願,要成爲心月蓮的化身法體。”
李軒有些吃味,羅煙對心月蓮奪舍的抗拒之意,是因她懷裡的大胖小子,而非是他李軒。
不過他隨後就收住了思緒,臉上現出了幾分自負的笑意:“安心吧,朕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枉爲天帝!”
羅煙神色微鬆,雖然李軒面臨的敵人是心月蓮菩薩,是諸天之佛,可這刻她聽着李軒的話,看着李軒的身影,卻莫名的感覺心安。
她咬了咬牙:“給我兩天,我最多隻需修養兩天就可以出手參戰。”
李軒聽了之後卻無語的搖了搖頭:“算了吧,你現在這樣出去,只會給心月蓮奪舍的機會,在給我添亂。”
他隨後就目顯異澤:“不過有一樁事,你得做好準備。心月蓮隕落之後,其真靈無處可走,只有煙兒你能夠讓她再生於人世。那個時候,你與她之間會有一場神魄之爭,你若挺不過去,還是隕落之局。我會提前做些準備,可此戰的關鍵,還是在煙兒你。”
羅煙聞言愣了愣神,隨後她的面色就冷漠如冰,眼中則殺意凝聚。
她還不知李軒要怎樣令心月蓮隕落,可所謂‘爲母則強’。
她現在絕不會離開自己的孩子,無論任何人,任何事都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