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解嗎?風月搖頭,皮毛而已。
那邊殷戈止已經坐下,四周不少人瞧見,都過來問了安。安世沖和徐懷祖過去,一左一右,分外殷勤地添茶倒水:“師父,嚐嚐這茶,新到的毛尖兒!”
“快午時了,師父餓不餓?要不先用些點心?”
殷戈止坐得跟個大爺似的,一聲不吭地享受着徒兒們的侍奉,風月站在旁邊,看得心裡舒坦極了。
不是她狗腿啊,你看,人家在他面前也得狗腿啊!魔王面前,衆生平等,她實在不算委屈!
“這是安國侯府的世子啊,怎麼對他那般親近。”身後不遠處,有人嘀咕了一聲。
風月一頓,裝作整理旁邊花束的模樣,緩緩回頭看了一眼。
兩個站在一起的男人,四十多的模樣,都穿着常服,卻挺着官肚子,看向這邊的表情,沒有別人眼裡的羨慕和恭敬。
另一個人小聲回答:“不是拜師了麼?誰知道這安國侯府的世子會拜在他門下,瞧這模樣,還真把個質子當回事。”
微微皺眉,風月低頭想了想。
朝中看不順眼殷戈止的人是有挺多,但除了直接下毒的朱來財,其他人尚不明朗,這倆是什麼人?
“月兒。”正想着呢,殷戈止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風月回頭,只見他很不滿地看着自己,然後指了指他身後的位置。
疑惑地走過去站着,她問:“公子有何吩咐啊?”
“當奴婢的,要時刻站在主人身後,不要離太遠。”殷戈止語重心長地說着,還遞給她一塊糕點:“嚐嚐。”
這麼好?風月眨眼,笑着接過糕點,正要吃呢,就又聽見人笑道:“殿下終於有丫鬟了。”
“誰這麼好福氣,能進使臣府當丫鬟啊?”
徐懷祖痞裡痞氣地就朝說話的人道:“晚輩體貼,送師父個丫鬟,師父賞臉就收下了,這算丫鬟的福氣,還是晚輩的福氣啊?”
那邊的人一愣,立馬恭維:“自然是徐少爺的福氣了。”
徐懷祖輕笑,眼神示意風月低頭,風月瞧見,立馬縮了縮脖子。
殷戈止像是沒聽見這些話,慢悠悠地等着開席。
他坐了主席下頭的一桌,本是不打眼的,誰知道兩家小少爺都圍着他坐,這桌自然就引了不少人來看,席間安國侯爺雖然只禮節性地來喝了一杯,但殷戈止還是一直被人圍着灌酒,活像他過五十大壽似的。
酒喝多了,人也就醉了,勾着就將旁邊當花瓶的風月摟進懷裡,吹着酒氣道:“月兒你可別亂跑,等會找不到你。”
風月微笑,咬着牙小聲道:“主子,奴婢站在旁邊,一個步子都沒挪過!”
“那你去門口等我。”醉醺醺的人道:“等會兒我就逃出去,咱們溜回府。”
總覺得有不善的目光盯着他們,她在這兒也覺得不舒坦,於是立馬就應了,撥開層層人羣便往外走。
安國侯府側門門口停了不少馬車和轎子,車伕家奴們坐在一起聊天等着。風月蹲在使臣府的車轅上,跟只鵝似的伸長脖子看,別家
的主子倒是零零散散出來幾個,她家那個始終沒瞧見人影。
蹲了三柱香了,人還是沒出來,風月暗罵了一聲,然後打算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
然而,就在她站起來的這一瞬間,旁邊冷不防地傳來一股子凌厲的氣息。
下意識地就想躲,但動作沒人家快,力氣沒人家大,柔弱的風月就這麼被個麻布袋套得結實,只嗷嗚叫喚了一聲,就被人捂嘴扛走了。
門口的車伕們聊得興起,壓根沒人發現。
心裡沉得厲害,風月想不明白這個時候會有誰對自己下手,她就是個丫鬟而已!招誰惹誰了!
扛着她的人力氣很大,聲音也很粗:“是這個沒錯吧?”
旁邊的人道:“應該沒錯,留了字條了,咱們去城外等着就是。”
綁架?她定了定神,留了字條就說明她還有活路,不用慌,乖乖當個被綁的人就好了。
於是綁匪跑了一路,發現自己肩上的人不動不鬧,像根麪條兒似的掛着。
“方纔沒把人打暈吧?她怎麼沒動靜的?”
旁邊的人道:“多半是暈了,膽子真小!不過膽子小好啊,咱們做事也更方便。”
這話一說,兩人對這種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就沒什麼警惕心了。到了地方,還慢慢地給放稻草堆上,沒使勁扔。
閉眼不動,風月均勻地呼吸着,直到一盆水潑自己臉上之後,才裝作驚醒的樣子,顫顫巍巍地看向面前的人:“你……你們是誰?”
瞧這模樣還算可人,兩個賊人緩和了語氣:“不用怕,請你來幫個忙而已。”
哇,那你們請人幫忙的態度真是太好了!心裡罵了一句,風月身子抖得更厲害,驚恐地看着他們。
安國侯府側門。
殷戈止站在車邊,看着車轅上壓着的字條。
“北城門外樹林斷橋。”
眼裡醉意消散,他捏着那字條看了好一會兒,轉手遞給了身後的徐懷祖:“真是失算,說是丫鬟,但你徐家送的丫鬟,看來也容易被人惦記。”
徐懷祖一看就炸毛了,劍眉倒豎:“朝女人下手算什麼本事?!”
說完低頭想了想,看了一眼旁邊氣定神閒的自家師父,突然有點理解賊人的想法。
不朝女人下手,難不成朝殷戈止下手啊?那不是下手,那叫送命。
“師父,我們陪您一起去看看,萬一有埋伏,您也不至於孤身奮戰!”安世衝道:“帶上點人。”
“是啊師父,咱們一起去把風月姑娘救回來!”
打了個呵欠,殷戈止眼裡的醉意又上來了,口齒不清地道:“嗯,救人。”
然後突然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安世衝目瞪口呆地伸手接着他,徐懷祖也傻眼了:“師父?”
肩上的人閉着眼睛,呼吸均勻,臉上還有喝多了的紅暈,看起來……還當真是君子如玉,微染晚霞。
呸呸呸,現在不是看相貌的時候啊!徐懷祖慌張地問安世衝:“這怎麼辦啊?”
安世衝比他鎮定,
想了一會兒就道:“師父這個樣子是沒法去救人了,但名義上風月姑娘是你送給師父的,眼下你帶人去救,合情合理。”
有道理!徐懷祖立刻上馬,扯着繮繩道:“你將師父安頓了,我先回將軍府調人手,半個時辰之後,北城門會合。”
“好。”安世衝點頭,看着他策馬而去,便讓家奴幫忙把殷戈止擡進客房。
眼下午時剛過,光天化日的,賊人扛着人都能出城門,想必有點手段。兩個少爺沒敢怠慢,調了三十餘人,弓箭兵器齊備,纔敢往北門外走。
茅草屋裡。
風月抖得渾身肌肉都僵硬了的時候,面前的兩個賊人總算說出了目的:“你要是想保命,就按照我們的吩咐,塗了這個,蹭到你家主子的嘴上去。”
一張朱丹紙,兩抹胭脂紅,風月瞧得一愣一愣的:“兩位大人……這是要奴家去勾引主子不成?”
“你這姿色,定然夠用。”扛她的大漢朗聲道:“他身邊就你這麼一個丫頭,難不成晚上還不暖牀?等他來英雄救美回去,你再以身相許,不就順理成章了?”
好厲害啊,這都安排好了,風月忍不住都想鼓個掌。
“這東西你吃下去,等你成了事兒,咱們給你解藥。”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塞到了她的嘴裡,風月裝作嚥下去了的樣子,乾嘔了兩下,順勢將那東西夾在手裡,然後淚眼盈盈地順了順胸口:“這…這又是什麼?”
“毒藥,沒有解藥的話,你會死,這樣一來你就算被救出去,也得辦事。”看她這驚恐不安的樣子,兩個賊人就像嚇唬小孩子似的嚇唬她:“所以,你別玩什麼花招,會沒命的!”
“奴…奴婢一定照做,兩位大人到時候一定要救救奴婢啊!”朝他們磕頭,風月抖得如風中飄零的落葉。
本來綁人的話,多多少少是要讓肉票吃點苦頭,才能保證她聽話的,但是今天這買賣格外順利,兩個人都覺得運氣不錯,綁來的姑娘膽子小,很配合,那他們就不用花力氣了。
等人來就是。
茅草屋出去就是一座斷橋,橋下河水乾了,人直接就能走過來。賊人在斷橋一邊等着,一個時辰之後,就看見兩個穿着錦衣長袍的少爺,帶着一大羣人,往這邊狂奔而來。
“啥情況?”賊人有點傻眼:“大人不是說,等個長得賊好看的穿青衣的公子來就好了嗎?這怎麼來這麼多人啊?”
另一個人也傻了:“這……那我們還要不要威脅,說那青衣公子不自盡,咱們就剁了那姑娘啊?”
“還威脅個屁!咱們不被剁了就很好了!跑啊!”
壞人往往死於話多,本來說不定能跑掉的,但嘰嘰歪歪這麼長時間,安世衝早就帶人圍上來了,直接就將兩個賊人按在地上,一頓胖揍。
“光天化日之下,還敢強搶民女?你們是誰派來的!”
“我……”壯實點的綁匪很想硬氣地說,我們是自己來的!但是話還沒說出口,旁邊護衛沙包大的拳頭“呯”地一聲砸在他嘴上,打得他門牙一鬆,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本章完)